我的目光空洞如风,脸面如刀削般的棱角分明。
我的病态里隐约有种气质在感染着一切的一切,包括一切的一切。
我看到那些或白或黑或凝重或飘逸的外表下,总是隐藏着那么多哀伤的华丽乐章,令人感到压抑,喘不过来气,直想叛离生命的朗朗大美。
蝶出现了,她还是老样子,先前的装扮,先前的表情。我身后是悬崖,险峻万丈。蝶和萍并肩,有条不紊、步伐轻盈地向我走来。只见她们体态之轻盈地身无寸缕,我也同样身无寸缕。她们娇软地齐声道,要我还是要她要我还是要她反反复复。她们贴切地走到我的跟前,表情娇媚得不寒而栗。我往后一步步地退却着,退却着。只听到她们齐声道,当心,后面是万丈悬崖呀风嗖嗖地在我耳畔呼喊着,来吧,来吧。渐渐地完完了,完完了的情绪弥漫开来,一切都来不及了,一切都完了。空气中,万丈悬崖的空气中回荡着,完完了,一切都完完了∶在这只是梦,醉生梦死的过把瘾,而我的梦是自己肆无忌惮地发泄颓丧情绪的自我表现。
现在想想,蝶使我做了一场梦,整整七十天。这一切像是开在水中的蓝色鸢尾,是我人生中的一场幻觉。幻觉降临的时候,我们从时光的两个入口分别进入,然后相见。幻觉消失的时候,我们也就天各一方,犹如两个世界里的人,互不相干了。心想,人能够把自己的伤痕隐藏得多深多好,有时藏得连自己都弄不清楚了。
晌午一到,我便直奔萍那里常。她神采奕奕的望着我,我走近她,揽她入怀,开始吻她,我的嘴唇轻轻蹭到她的面颊,而她的手拂过我的耳垂,伸进我的衣领,搂住了我。我合上了眼睛,激动地吻她的嘴唇。
萍别把我当成蝶,睁开眼
我习惯而已,我接吻的时候总喜欢闭着眼睛的。
萍我喜欢你的原因,是你毫不媚俗,在媚俗的王国里,你是魔鬼。
我一个让人遐想的美丽童话。
我说完,把萍抱了起来,放在按摩床上,她比看起来要轻飘一些。我把脸埋进她的脖颈里,她假装挣扎,只是为了我,那种感觉是不可思议的。我的嘴唇狂烈地着她脖颈里的每一寸,她着,呻吟着,时缓时急。
我听到了萍那又粘又甜的呻吟声,那是震动,也是感慨。
萍说,好呢,哦她的口气极其柔媚,每次吻够了她都会这么说。
我萍,我给你说,我已决定了不去蝶老家。我是背叛者不是吗我背叛了蝶,也背叛了自己的诺言。我似乎听到蝶说,有些事情无论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不想知道,而你却背叛了我,出卖了我,你出卖了我对人的信任,这是你的无耻,我也看清了你无耻的嘴脸,好呢,时间到了,我不跟你玩了,你就独自玩吧。
萍昨夜蝶发短信给我说,她今年不回家过年。蝶还说上海有全中国最寂寞的雪景,她要好好地欣赏一番。
我蝶老喜欢趴躺在我身上,她说趴躺在人体上的感觉真好。我说我就希望你能这样趴躺在我身上一辈子,我就喜欢这样的温存。
萍你对蝶还念念不忘,萦绕心头,挺念旧的。
我倘若,我这么快就把蝶忘得一干二净,在我的想象中,那不是人的所为。倘若,我真的是那种人的话,你也不会喜欢的。谁会喜欢无情无意的负情郎你喜欢吗我想你不至于那样。要知道,先前蝶在我心头的全部,而如今你俩各自居活在我的左右心房里,闹腾得不休,折煞人。
萍你上次拿给我看的我们那里的地图给我用下成吗
我为什么要说不成呢
萍不语,跑到里房拿来许多大头贴给我看,大多是她自己的,其余是她朋友的。
萍拿着己的大头贴说你认识她吗
见己小家碧玉的样子,我说,怎能不认识
萍己,她漂亮吗美吗
见我没理会,萍拿出一张大头贴说,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惜回家过年呢。
我看了良久,萍那朋友真的很美,很漂亮。
心想,萍的家乡怎么有如此多的美女
萍说,你吃巧克力吗
我为什么不吃我忒喜欢吃的。
萍听我这么一说,高兴地跑到前堂拿了许多巧克力来。
我你吃吗
萍我不敢吃,怕长胖,巧克力吃了会长胖的。
我那也不一定。
不管我怎么说,可萍死活不肯吃。
我吃完所有的巧克力,萍说,这是己买的。
听萍这么说,我的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
己仿佛站在我的面前说,诗人男,你是苍蝇,最肮脏的苍蝇。
我确实是只满嘴粪便的苍蝇,甚至比苍蝇还肮脏,肮脏透顶。
在这平静而纯洁的感情中所出现的一切情况,在我的心里都变成了田园诗中一幕幕可爱的小场景,这却日夜地折磨着我感情的身心。我正走在林荫下沐浴着淡淡的月华,实在太美啦每次在月光下散步时总会想到死亡,是那么的确切。
好了,是该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萍诧异地说,你怎么不休息,你看你眼睛
我躺在按摩床上,萍帮我点眼药水,日本进口的眼药水。
我心里暖暖的,热热的,感觉真好。
萍你真的要好好休息,这样你的眼睛才能快好。
我一把抓住萍的手,直愣愣盯着她郑重其事地说,答应我,做我的女朋友,不要拒绝我对此,她慌张地挣脱我的手的紧握,犹如她的不经意地被别人撞见了般的慌张,不拖泥带水,干干脆脆。
萍诗人男对不起,我绝不靠男人,因为这个世上什么都是靠不住的啊但是你一定能够找到更好的。
这简直是骇人听闻的,对我而言是出乎意料的。那一刻幸福被摧毁得灰飞烟灭乱了套,那一刻我们共同站立在宿命的掌心中,是两颗无知而安静的棋子。而一盘被纵的棋局,棋子是不该有任何怨言的。这是游戏的规则。心知肚明。
我忧伤欲泣地说,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先前还要卿卿我我
萍羞怯地莞尔着说,一见如故钟了情,一见钟情忘了分寸。
我的眼眶里泪水盈盈,萍全不知,她没瞧见。
萍发出沙哑放荡的笑声,我惊呼道,天啊
我这世上一成不变的人有两种,一种是白痴,一种是超凡的坚持者。我两者都想兼之,我想我自己会这样的。
萍我的顾虑太多呢,只希望你能理解我。
我你不是有很多的大头贴吗能送我一张留个纪念吗
萍现在不成,只希望你能理解我。明年走时,我会送你一张我自己像样的彩色全身照,到时候还会给你说我的秘密。
我我以后能约你出去玩吗
萍这不成。不过,我走时,可以与你在外面玩上老半天,消磨时光。
我这个世界,或许只有纯粹的逢场作戏才谁也不会受到伤害。
啊,生活就是这样,在你努力奋斗把全部热情精力用于一件事情时,它往往会发生质的变化,你想也想不到。现实总是会令人失望的。
空荡荡的街面上我徘徊着,月亮的清辉将我的影子照得黑白分明,在月光下孤寂地徘徊。这以后成了我的家常便饭。我是低着头,踱着方步,独自走来走去的。
我心想,萍给我带来大片措手不及的空洞以及内心流离失所的荒芜,好在我需要一些敏锐细微的疼痛,来抵抗生命中呼啸而来的不经意的麻木。
我给萍发短信多年来我一直蓄积着我的爱情,迫切想与人分享,我幻想与你共同生活,不过你是自由的,不必理会我。
萍一切尽在不言中,只希望你能理解我。
我我可以无视你过去的复杂经历。
萍我们的爱情为厄星锁定,注定不得善终。
短信代替了情书,伟大的情书从此成为绝响,这是短书的时代。
又一日。今天是无聊的一天,啥地方也没去,就在屋里写写画画,没有走出屋里一步。我有剩余的食物供充饥,可以整天足不出户,窗帘遮得密不透光,我喜欢过着自囚的生活。在这种情况下时间过得很慢,不得不想出些花招来消磨时间。
我的快乐被巨蟒一样的黑夜给吞没了,没发出临终的哀鸣∶在还有依稀的星星和惨淡的月华。抬头望着夜幕,心想,在深夜里人是会迷失方向的,这就驱使着占星家追随星星。而在我的身后神秘的音乐不知何时已响起来了,我开始了漫长的等待,警世的等待夜不会自动消失。在黑夜里很多煎熬的概念和元素一股脑地涌进我的整个身心,别无选择,只能照单全收。这种煎熬有的是想不到的折磨。
我的躯体在幻觉中自如地旋转着不休,犹如随意摆弄的零件那样。或许这是在表达我美好的愿望被善意地背叛了,成了先锋爱情档案的累积。我无法正襟危坐来对待这一切,这里面有沉重的疲倦、孤独、不安以及心碎的痕迹,这是一场奢华的传奇。我终于等来了自己的疼痛,阻止了自我的物化。我的幻觉远离自己的躯体,落下帷幕。看起来确实如此,最终成了习惯,物化的习惯。幻觉,物化。看清这一切。
一日,萍的店门刚开,我便猴急猴了地踏了进去。
见到我来,萍还是那样的神采奕奕,这倒出乎我的意料。
见萍湿漉漉的满头,我说,你快去把头擦干,以免感冒。
萍没事的,我坐在这电暖器旁,一会儿就会烘干的。
萍刚说完,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反应敏捷地把我的手机抢了过去。
萍你的朋友问你何时回家过年
我我不想回家过年了,你把手机给我。
我伸手去抢自己的手机,萍却还我响亮的一巴掌,打在手背上,火辣辣的。
萍你一定要回家过年,我帮你回就是了。
我我不要你回,我就是不想回家过年。
萍我已经帮你回了过去,你应该回家和家人过个团圆年,你心中要有家的概念,还有对家人的挂念。
萍说完,便把手机还给了我。不时,萍说,把手机给你,我知道你走出这里后,便会给你的朋友发短信说你不回家过年了,我还是给他这样发下好了。
我不,我自己来发好了。
萍我已好久没回家了,心里老惦记着家。
我那你为何不回家看看或回家过年
萍人有时是很无奈的,不得自由的。
我我对家倒不怎么看重的,家对我而言是场灾难,令人窒息。父母们老是不和大吵大闹,从小到大,历来如此。这倒令我老早萌发独立生活的念头,我一直想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家。这样我就可以彻底割断与父母那个家的不幸的依赖,我害怕对那个家的依赖,不想回家回去过年什么的。
萍你听我的没错,你要,不,你应该回家过年。而你所说的那些不能成为你躲避家不回家过年的理由,顶多是你懦弱性格的借口。
我回不回家过年什么的,我一直都抱着连自己内心都不太情愿的坚定的想法,很难说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萍换成我的话,我就回家过年。
我你不知道,小时侯家里困顿,父母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把我仍在一旁很少过问。比如说,我右眼上的瑕疵,原本是不要动手术受罪的,只要小时侯戴副眼镜矫正一下就好了。可是由于他们的不负责任,一直到今天通过自己的能力才算矫正过来。而这一系列的过程中充满了种种痛苦,还有自卑的煎熬。
萍没言语,只是握着我的手。她目光温和,令我觉得世间温暖如初。瞬间,一股暖流迅速涌遍我的全身,忘了沮丧悲哀什么的。我可以感觉到血液在皮肤下面的奔腾,那种幸福的感觉令我几乎窒息。尔后,突如其来一阵绝望和悲伤。
我站在萍的店门外,她不在。刚才在回去的路上,想起了她店门外悬挂的房屋出租的招牌,我估计是她房东家的空房。对,搬家。这样我就可以接近萍,更多的了解她。那招牌上留有固定电话与手机的号码,我不加思索地选择了手机号码。这果断的选择,后来才知是宿命式的无奈。因为那固定电话才是萍房东家的。这是后话,暂不细表。房主叫我稍等下,她马上就来。这时,萍意外的从店里走出,见我站在那里,先是一愣。然后,满脸春情地莞尔一笑,从我身旁跑进巷子里。她笑得明媚阳光,而她跑进去的样子犹如七八九岁的小女孩般可爱好玩。
晚上,我去萍那里,她说,你失望了是吗
我莫名其妙,我失望什么
萍房子呢
我我的心思,你怎么全都明白
萍我只明白你想搬家是为了接近我,更多的了解我,其他的我不太明白。可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不是吗
我你莫非是我肚里的虫不成
萍我怎么会是虫,真恶心,以后少说起。
我遵命,我的公主,我的天使。
萍少给我贫嘴。
然后,幸福的拳头雨点般朝我身上落下。
立春那天,我搬的家,距邂逅萍刚好十天,是巧合还是宿命鬼晓得,我只知自己仍要游离于城市边缘,挤撞在城市中间。我对城市生活始终沉溺其中,可又态度边缘不认同,无法和它融合。城市是黑亮的眸子,是异乡人眼中晶莹的泪光,是委顿的面容和疲倦的神态,也是僵硬的表情和呆板的眼神。而从乡村走向城市会突然被晃得一激灵,感到啥都新鲜,这便是它的全部热情。
萍你手提的什么
我朋友送的春节礼物
深夜,萍发短信我有春节礼物吗
我送萍的春节礼物是布满沧桑美的相册。
萍送我的春节礼物是她在我额头上的轻轻吻。
人有时真奇怪,虽然我决定不去蝶老家了,但我却老在等艳的电话。
腊月二十八那天,萍说,我妹妹昨夜打电话叫我回家过年。
我明天希望你能休息,三十不希望你还呆在这店里,否则我会揍你的。
萍知道了,你放心好呢,三十我不会上班的。
腊月二十九的上午,见萍在锈鞋垫,我说,我听你的言劝,准备下午走,回家过年,与家人团聚。是你影响了我,改变了我的任性。
萍没言语,只见她那佼好的嘴唇上露出了笑意,那双忧郁的大眼睛也闪亮出光彩来了,我的心情被感染了。
我我会很快就回来的,不是正月初三就是初四。
萍你为什么不在家里多呆几天啊
我由于先前我不打算回家过年,有个朋友叫我为他看家照顾下他的宠物。而他初五就回来,我必须在那天把钥匙还给他。你说我能不早早地赶来吗
萍毫不犹豫地说,你把钥匙给我,我替你还。她目光温和地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肯定的回答。我觉得自己在幸福的神游着。在她温和的目光注视下,陷入了一个冥想的世界。我感到一种飞翔的幸福,同时觉得缺点什么。
我伸手把钥匙递给萍,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要伸手来接的意思,只是她好似玫瑰花瓣的嘴角浮起一丝不经意的忧伤,还有无奈。
我我不希望你正月初一或初二就开始呆在这店里,明白吗
萍没有要言语的迹象,见此,我转身便走。
出乎意料的是赶到家时,心情舒畅,妹妹在路边候着,手拿着我穿的胶鞋。
迫不急待给萍发短信一切令我感到甚好,出乎我的意料,好似春暖花开。
萍我没骗你吧,听我的劝没错吧。不多说什么,只希望你能理解我。祝你在家里玩的开心,过的开心,吃的开心。总之,一切都开心。
不日,白茫茫的精灵袭击了春节的春暖花开的气氛。
萍给我发短信替我拍张雪景好吗
我踏雪冒雪满处觅相机,怜我惜我工夫徒无劳。
萍好可惜,那就算了吧。
梦中,我发现自己需要安静的睡眠,陈旧的随想,上火的灵感。因为有两条蛇来过我的冬季,在我的怀中蛰伏着,缠绵悱恻。
不是欢乐,来不及看清就坠落,碎碎片片。
躺着读的我,在想着这是谁的城市谁的世界
谁的世界春暖花开,面朝大海,不可一世
我的世界,我的江湖,我的疆域。
你只能羡慕,隔着有色玻璃羡慕。
那是第八十三页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