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淡淡望着来人。
一身鹅黄衫子,娇柔,风流,若三月的飞絮一般。
天飞燕
天飞燕身后,除了跟着四十二把剑,还有另外的三个人。
阿九清冷地望着他们。
八部天龙,除了天无夜,竟已齐聚盛京了么
天飞燕望着场中众人,娇柔,却不容置疑地道:
“大莫先生,你能轻易地放阿九离开,我天飞燕,却不能”
大莫先生望着眼前女子,轻笑道:“八部天龙中,有三位为女子,除阿九外,另两位为天飞燕,祝离子。传闻天飞燕年纪轻轻娇柔俏丽。姑娘,应当是那天飞燕了”
天飞燕抿唇一笑:“不错,我正是天飞燕。”她双眸婉转流波,望了大莫先生,“传闻大莫先生权倾大昭,智冠朝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呢”
大莫先生呵呵一笑,望了那天飞燕,道:“所谓权倾大昭,智冠朝野,都是些溢美之辞,又哪里当得真呢”
他说到这里,睿智的眼里闪过一点锋芒,“倒是天飞燕姑娘,能在我大昭天子脚下,能在我大莫府邸之中,带了四十二剑客堂而皇之,登堂入室,真是武功卓绝,才智过人,令老夫佩服得五体投地”
天飞燕闻此,笑道:“大莫先生可能误会飞燕了”
大莫先生轻轻“哦”了一声,道:“那么,天飞燕姑娘不曾通会我大昭官府半声,便带了这几近半百之数的高手,在我大莫府中为所欲为,却又是为何”
天飞燕轻移莲步向前,娇柔一笑,道:“大莫先生德高望重,飞燕虽从未得以仰视高颜,却一直心存敬仰之心,绝不敢冒犯大莫先生半分。今日来此”
说着,望了阿九,“只不过为处理我二十四天的一点内务。”
大莫先生故作不知,道:“姑娘,却不知是何内务,非得要到老夫府上来”
天飞燕一敛笑意,正色道:“我八部天龙中,如今四部共议,要处置我二十四天,上弦月叛逆阿九。”
她本是一个极为娇柔婉转的女子。
即使如今她一脸严厉地说出如此冷肃的话,脸庞依然是娇媚的,声音里依然揉着婉转。
可是,那样婉转动听的声音,说出的话,却又是那么冷厉。
在场所有的人,听到这话,无不看向阿九。
彭世雄想:我等今日原本要放她一马,却不曾想,她竟如此波折
陶知非想:这个丫头到底做了什么怎地就惹得众人争相除之
公孙若想:这位阿九,怎么就有如许多的敌人
孟无尘冷漠地立在那里,面无表情。
谢劲持剑在手,看着天飞燕,面色冷峻。
红衣笑望着眼前一切,只退居一旁,负手而立作壁上观。
墨儿姑娘,盈盈立在那里,一双泪眼呆呆望了场中一切。
阿九扫过天飞燕,及她身后几人,缓缓开口道:“不错,依我上弦月的规矩,若有四人一致认定八部中有一人可去,则众人可将其诛之。”
她冷眼盯了天飞燕,轻轻地道:“可是,我们的规矩,却从来不曾提到,八部天龙可以引外援诛杀同门”
天飞燕自然知道,阿九指的是她身后这四十二剑客。
她俏脸一笑,辩解道:“这四十二剑客,却不是外人,如今已经投我在上弦月天飞燕门下。”
阿九微染薄怒,斥道:“简直是胡说八道你这四十二弟子经过三长老同意么又可曾拜过我二十四天的帝释天”
天飞燕柳眉轻扬,下巴微抬,睨了阿九,道:“是不曾拜过,但那又如何你以为你还能回到二十四天吗”
阿九脸色一变:“看来你今日是非要置我于死地了”
天飞燕轻轻道:“不错。我不远千里来到盛京,就是要,让这个世上,再也没有阿九”
大莫先生却凉凉地道:“飞燕姑娘,你未免也太不把我大昭看在眼里了这里乃堂堂天子脚下,阁老府中,可不是你说杀人,便杀人的”
天飞燕柳眉微挑:“大莫先生,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假冒的公主,插手我上弦月内务,与我二十四天作对吗”
大莫先生不语。
天飞燕继续道:“若是由此引起大昭与我束屠之间的纷争,我束屠虽说族小力薄,但是,若真起兵戈,恐怕,大昭也会元气大损,这绝不是大莫先生希望能看到的吧”
大莫先生无法答言。
天飞燕继续道:“况且,据我所知,这朝中还有一位阁老,名萧青山。传说这位萧阁老,念念不忘称霸天下的大业,与大莫先生一直不和,若是大莫先生为了一区区女子而与我束屠结下仇怨,恐怕真是一个起兵外伐的好借口啊”
大莫先生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他有意维护阿九,却不能因了阿九破坏如今朝廷局势,也不能为了阿九将大昭置于危险之中
所以,如今他是再无法答言
却正在这时,忽闻得一声大笑
笑声豪迈苍老,深沉有力,震人肺腑
随着笑声,诸多弓箭手,如泉般涌入这个院子。
那些弓箭手迅速弯身搭弓,瞬间将天飞燕等人围在正中
在紧随其后,有一人慢慢踱步进入,却正是萧青山
萧青山身后跟了萧望北,并一众随身侍卫。
萧青山望了场中众人,道:“刚才是谁说,老夫和大莫先生不和话可以乱说,屁却不可以乱放”
众人一听,不禁都呆了,就连大莫先生面上也有几分异色。
要知道,这两人的确在朝中不和多年,在此时此地,是谁也没有想到,萧青山会突然出现,并口出粗言,大骂这天飞燕的。
萧望北在身后轻声提醒:“爹,你不要生气”
萧青山头也不回,斥道:“我说话,不用你的提醒”
他望着那天飞燕,道:“姑娘,久闻大名,今日得见,老夫三生有幸”
天飞燕刚才被他那一声骂,面色已是极为难看,正要发怒,他却又有礼有节地向自己打招呼,不禁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但她到底还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女子,最终却是忍下怒气,笑道:“萧阁老,你这是作甚”她望了这重重包围的弓箭手,“莫非,萧阁老要今日要与我上弦月为敌,将我等全歼在此”
她自是知道,萧阁老于二十四天还是有几分渊源的,断然不会做出此事,只是见萧阁老如此行径,故意问之罢啦
萧阁老笑道:“老夫从未想与二十四天为敌,只是,看不过你等今日在此如此狂妄,分明是欺我大昭无人”
说着,他朝大莫先生朗声一笑,道:“大莫,你今日怎地如此窝囊竟让一小小女子欺上府门”
大莫先生不禁苦笑,他还不是为了大昭,忌惮这,操心那,又有这萧阁老一心想要北伐,才落得如此局面嘛
但他还是向了萧阁老一声调侃,笑道:“我若不是被人欺上门来,又怎得你萧阁老星夜前来助阵呢”
萧阁老上前一拍大莫先生肩头,道:“好虽说我等绝不敢擅自插手他人家事,但今日我们二人既在此观阵,倒要看哪个敢在这府里以多欺少,猖狂至极”
天飞燕望了眼前这两人,心中冷笑一声,这两人能联手抗敌,倒实是出乎她的意料
但她到底是天飞燕,无论何时何地,都知该如何处事以谋得最佳利益,当下便娇柔一笑,道:“既然萧阁老如此仗义,我天飞燕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
说着,便轻轻一挥衣袖。瞬时,那四十二剑客便迅速悄无声息地退下。
萧阁老见状,也见好就收,一摆大手,众位弓箭手纷纷收弓垂手而立。
他望了场中众人,沉声道:“今日既然二十四天借我大昭一块府地来处理家务,我等便厚了脸皮在此观看了”
天飞燕脸色一沉,他这话,虽说并没有相助阿九之意,但这一旁观,自己倒是不敢对阿九使出任何计策了
但事到如此,她也便只能应了下。当下便笑道:“今日真是有幸,我二十四天的家事,竟令得大莫先生和萧阁老如此关注”她回头一望身后三人,道:“如此,我们便
她话没说完,萧阁老却又插言道:“慢着”
她只得回头问道:“请问萧阁老又有何事”
萧阁老正言道:“不知道飞燕姑娘,是要处理何种家事”
天飞燕此时脸上再也控制不住怒色,道:“萧阁老,难道你还要插手问问我们的家事吗”她虽看似娇柔,却也不是个非常能沉得住气的,见这萧阁老一而再再而三向自己挑衅,终于是不能忍了。
而就是此时,她身后的一年轻男子,却上前,轻轻地,温和地道:“飞燕,莫要对两位阁老无理。”
他轻轻阻下抑制不住怒气的天飞燕,向了大莫先生和萧阁老拱手一拜,道:“在下上弦月左秋秋,见过大莫先生,萧阁老”
左秋秋是谁
左秋秋就是面前这个,一身青衣貌不出众的年轻人。
左秋秋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当年阿九和天无夜曾这样问起。
而华飞衣曾这样回答:“他是上弦月,最让我琢磨不透的人。”
华飞衣是惊采绝艳的神童,是少年得志的英才。
华飞衣琢磨不透的一个人,又是怎么样的人呢
而此时,在天飞燕终于怒极的时候,这个之前一直站在天飞燕身后让人琢磨不透的左秋秋上前了。
大莫先生审视这眼前的眼前人,轻轻点头劾首还礼。
萧阁老乍见此人,冷淡道:“原来这位就是左秋秋,上弦月八部天龙之一,真是久仰”
左秋秋却并不在乎萧阁老的冷淡,他轻笑道:“晚生虽远居西土,却对萧阁老和大莫先生两位早有耳闻,真是佩服之极”
大莫先生见此人年纪轻轻,貌不惊人,却城府极深,精明老练,不禁笑道:“二十四天果然是英才辈出,左公子如此年纪,如此修为,令我二人着实惭愧”
左秋秋却高深莫测一笑,道:“大莫先生还是太过自谦了晚辈却是自小就听过大莫先生和萧阁老的事迹,两位阁老为国为民,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令晚辈佩服至极”
左秋秋的话,说到最后,声音渐小,状若深沉,明明是意有所指
大莫和萧阁老两人对视一眼,萧阁老率先沉声道:“左公子这话,老夫可是不明白了,还请左公子指教”
左秋秋哈哈一笑:“大昭天下一直也是太过太平了若说有何危机能令两位阁老同仇敌忾,恐怕也就是二十年前穆子之变了”
听闻此话,大莫先生和萧阁老脸色皆是一沉,虽并未说什么,望着左秋秋的目光却多了几分锐利和寒意
左秋秋无视这两人如剑般的目光,只是望着这重重包围的弓箭手,嘴边噙了一抹笑,道:“这里的人也是太多了,真是让人看了不舒服呢”
萧阁老冷厉的目光盯视左秋秋良久,忽地轻抬起手,对那众多弓箭手命道:“全部退下”
萧望北却并不知这是为何,不禁疑问:“爹”
萧阁老两眼一瞪,道:“还不退下”
众多弓箭手皆是训练有素的,闻此命令,迅速撤下。
大莫先生望了下场中,又对红衣道:“这位墨儿姑娘的身份,还需上禀皇上后,方能定夺,如今她一弱质女子,这样场面,红衣,你且带她暂且回避吧”
红衣听闻此话,心中自是极为不愿,她之前言辞中已对大莫先生并不顾忌,如今又哪里愿意听从呢,正待要说什么,却见萧阁老目光如电,看向自己,便只好道:“那红衣就暂且退下。”
说完便带了那墨儿离去。
瞬时,这院中只剩下萧莫二老,萧望北,谢劲师兄弟,以及连阿九在内的四位天龙。
左秋秋笑道:“哈哈,两位阁老果真是机敏过人”
但萧莫二老脸上却并不好看。
其余众人也已猜到,那当年穆子之变,莫非是有什么玄机
而左秋秋却是极为聪明的人,也并不说破,只是点到为止而已。他又笑望了那两位阁老,道:“我束屠和大昭国,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今有我二十四天弟子阿九,叛出我二十四天,又冒充贵国公主,实在是罪不可赦,如今我等将要依照族规,情理门户,不知两位阁老可要干涉我束屠内政”
萧阁老再无言语,大莫先生冷声道:“我等大昭重臣,自不敢干涉贵族内务”
左秋秋哈哈大笑:“好,好,好”他连说三声好,又回头对天飞燕道,“飞燕,大莫先生和萧阁老已承诺绝不干涉我束屠内务,这两位都是一言九鼎的人物,如今你便可放心了”
天飞燕睨了他一眼,道:“我放心我放什么心,不过是你放心罢了”
左秋秋见她如此说话,也只是一笑,并不理会。
而在他们身后的两位,同为二十四天八部天龙,他们又是何人
一个,就是祝离子,年过半百,却风韵犹存,风流妩媚。
一个,是东巾,据传为祝离子师兄,已须发皆白。
八部天龙一甲子重选一次,而本甲子中,八部天龙多为年轻之辈,只有这两位,在十一年前重选八部天龙时,已年近五旬,如今,十一年过去了,已过半百之年。
他们两人,在二十四天中辈分也是极高的,如今却只能与六位年轻人同列八部天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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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因其时运不济罢了
要知道,上一甲子,八部天龙选出之时,他们还未出世,而本一甲子八部天龙选出之时,他们却已年老,怎么看也是时运不济啊
这两人中,祝离子为一女流之辈,倒也罢了,而东巾却是一个极为不服气的,如今便是受了天飞燕等人挑衅,前来对付阿九。
阿九呢,见这场中之事,心中已明了,如今自己必是要以一己之力对付四位天龙的了。
自己,又哪里是其对手更何况,如今又是身受内伤
想到此,她心念频转,瞬间便有一计。
她望了天飞燕等人,叹道:“看来今日,我阿九是难逃此劫了”
天飞燕冲她嫣然一笑,娇娇柔柔地道:“阿九,你自己擅自离开二十四天,又跑到这大昭国冒充人家的公主,如今这局面,可都是你自己寻来的,怪不得我们啊”
阿九冷望她一眼,并不答话,只是面色凄然地望着天边一弯细月。
此时,月明星稀,秋风在黑暗中吹动林中枝叶,发出瑟瑟之声,而阿九一袭墨衣,清清冷冷地立在那里,只影孤单,更显凄然。
她清凉而墨黑的眼中,幽幽冷冷地望了远处那孤高清冷的月儿,轻轻一声蹉叹,哀伤无奈,又似茫然无措地喃喃一声:“十四年前,月光之下,桃花树旁,那个曾经说要护我一生一世的惹,又在哪里呢”
十四年前,月光之下,桃花树旁,曾有一个小小的少年,对小小的阿九说,我会护你一生一世。
这个稚嫩的诺言,小小的少年,一直记在心里,小小的阿九,也一直记在心里。
十四年后,阿九面对如此困境,那个曾经小小的少年,又在哪里
想起那个小小的少年,阿九心中泛起一股凄凉,他在哪里呢
而就在这时,场中,却有一人,因了阿九那句话,心中同样哀伤不已
那个人,便是祝离子。
祝离子,虽然与他们同列八部天龙,年纪,辈分却高于他们。
而在他们六位年轻人中,最为尊重,最为亲近祝离子的,却是天无夜
为什么呢因为天无夜,是祝离子看着长大的。
这两人,是情同母子一般的。
对祝离子而言,天无夜,就如同她的儿子
可是天无夜却在六年前就死了。
对于一个有着丧子之痛的女人来说,有什么比起听到别人哀叹自己的亡子更令人伤心的呢
所以,祝离子一片悲戚之色。
阿九凝视着祝离子,哀然地开口:“我至今不知,他被何人所害,又因何而死”
其实阿九并不确知天无夜是否已死,但是,如今这么说,更令人悲愤和哀伤,不是吗
果真,祝离子哀切愤然地道:“我必是要为无夜报仇的”
阿九望了她,切切地,轻轻地道:“到底是何人要置他于死地,你知道吗”
祝离子悲痛问道:“你难道知道”
阿九转首望了天上明月,轻轻开口:“我虽不知确切,却也能猜到几分,左不过是为了那句话罢了”
那句话哪句话众人心中都知,那句话便是束屠千古一言:天龙相争,八部惟一,斗魂出世,束屠一统
能够为了这句话杀害天无夜的会是什么人
当然是同为八部天龙的人
祝离子相同此中关节,转首悲愤地望了天飞燕等人,沉痛道:“今日你们便要说清楚,到底无夜是何人所害”
其实祝离子年纪大辈分高,却是一个重感情没头脑的。难道会有人敢在此时站出来承认自己杀了天无夜吗
但也正因为阿九素日知道此人秉性,才出此哀兵之策。
天飞燕一听此话,娇俏的脸庞也染上怒色,道:“祝离子,你休要在此胡说,我和天无夜乃血表至亲,我又哪里会害他呢”
阿九自然不容她如此辩驳,继续火上加油道:“你与天无夜虽为表亲,但你从小便与他不和,争斗颇多,一直心存不满”又转首看那左秋秋道:“左秋秋,至于你,更是.....”
她话没说完,之间左秋秋突然发难,掌心一番,疾攻而来。
阿九论起武功,往日并不比左秋秋差的。但今日她一是疏于防备,二是受了内伤,因此竟是反应不及,只来得及往左一偏,避开要害,到底还是被那左秋秋一掌打在肩头。
阿九只觉得那一掌打在肩头,却震向五脏六腑,顿时一阵剧痛,一口甜腥从口中涌出
场中有一人见此情景,眸中一暗,握剑的手紧了几分,正待要动,却被一只大手轻轻按住,示意他稍安勿躁。
左秋秋一击得手,本待再攻,却被人拦住,那人自然是祝离子
祝离子怒道:“你真是卑鄙无耻,竟对同门下此黑手”
左秋秋轻轻一笑,赔礼道:“祝姨勿恼,我只是气这阿九挑拨离间罢了”
阿九本受了内伤,如今又中一掌,伤了五脏六腑,此时已如风中落叶般,飘然无根,摇摇欲坠。
但她仍自坚持站起,轻轻拭了下唇边殷红,冷冷地道:“我哪是挑拨离间,分明是你等心虚,怕我说出真相,便要杀人灭口”
其实阿九自然不知什么真相,但此时,就算这左秋秋真是一清二白,也要讲其说成黑的
左秋秋冲了她冷冷一笑,道:“阿九啊阿九,你果然了得,到了如此境地,还要栽赃陷害”
又转首冲祝离子一笑:“祝姨,你莫要听她乱说,天无夜之是事,与我等毫无干系啊”
阿九冷道:“你说没有干系,便是没有干系吗”
祝离子听他们互相狡辩,不禁一怒,冲了左秋秋道:“你不要再说,且听阿九道来,有否干系,我自会辨明”
左秋秋心中暗想,这事你若能辨明,也不会等到今天了。但想归想,于面上他还是陪笑道:“祝姨说得极是,那便听阿九说说吧。”
祝离子望了阿九,道:“阿九,你便说出你所知的真相,若果真无夜之死与这几人有关,我必然是不会放过他们的”说道最后简直是咬牙切齿。
阿九环视上弦月这几人一番,道:“无夜素来为人正直,从未与外人结冤,又怎么会有人杀害于他呢况且他武功极高,除了二十四天的人,又有哪个有这本事”
祝离子点头,道:“说得甚是,无夜一向是个善良的孩子,在外面必是不会得罪人的。况且,他武功那么好,外面的人,又哪里是他对手呢”
阿九自然知道自己说出这话,祝离子必然不会反驳,拭去唇边轻轻流下的一点红丝,继续道:“他的死,若是与二十四天有关,那就必然与那句话有关了。如此一来,害无夜者,其主使人,必在我等七人当中”
祝离子沉思,点头。
阿九轻咳了一声,又道:“我们七人当中,祝姨自然是不会伤害无夜的。”
祝离子自然点头。
“而华飞衣和无夜是同胞兄弟,况且华飞衣之后又退出八部之争,也是不会伤害无夜的。”
祝离子,道:“有道理。”
“而我,众人都知道的,自小与无夜感情甚好,”说到这里,她面上又浮出一片哀戚之色,“我又怎会伤害无夜呢”
祝离子望了她清灵的脸庞,在点点红腥中更显孤冷,点头。
“东巾与祝姨素来交好,也是不会伤害祝姨视若亲子的无夜的。”
祝离子回头看了东巾,东巾凝视着她。
祝离子继续点头。没错,东巾一直是她最为信任的人。
阿九冷冷地道:“那么,便只剩下三个人了。”
祝离子慢慢回转头,望着天飞燕等人,缓缓地道:“不错,最有可能伤害无夜的,便是这三个人。”
她缓缓地说出这三个人的名字,眼中冷芒直射向场中那两人:“天飞燕,左秋秋,第五梦”
阿九接道:“祝姨说得极是特别是左秋秋,刚才我正待要说,他却暗掌伤我,恐是做贼心虚,祝姨一定要明察秋毫,为无夜之死,找出真凶”
场中左秋秋和天飞燕听阿九一声声道来,已是心惊,只怕自己真得蒙上这杀害天无夜之嫌疑,如今又听阿九这么一说,更是心中一沉,特别是左秋秋,虽平日极为深沉,但因知今日若背上那杀害天无夜的罪名,必是后患无穷,因而面上已经是一片愠怒
天飞燕率先冲了阿九怒道:“你休要胡说我虽平日于天无夜并不交好,但也不至于害他”
阿九冷冷反问道:“我也不曾说是你啊,只是说尔等三人可疑,你若没害无夜,自是不会冤枉了你,你如今又是着什么急”
天飞燕一时竟答不出话
要知道这本是千古疑案,根本找不出凶手的如今被扣上疑犯之名,虽则自己并没杀人,却因了是疑案,既找不出凶手,自然也无法为自己洗脱罪名。因此疑犯之名一旦背上,必是再脱不了的
而若脱不了这罪名,自己在二十四天的前途必大打折扣如此,她怎能不急
可是被阿九话意一堵,她竟连反驳都不能了
左秋秋此人到底心机深沉,此种情境下依然镇定,笑道:“祝姨,阿九也不过是胡乱猜测罢了,无丝毫证据要知道二十四天人员众多,保不齐有些心存不良的害了无夜祝姨一时心急为无夜报仇之事,莫要因此中了阿九的离间之计”
他语音一顿,笑望了阿九,继续道:“再说了,阿九虽说与无夜从小交好,可谁知,她是否也包藏祸心呢她既能远离二十四天,跑到这大昭假冒公主,又是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出来的呢”
祝离子一向是个没主意的,她如今虽疑心上了左秋秋等三人,但也知此时并无证据,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偏偏此时阿九又哀哀凄凄地道:“我又怎知,当日你们几人不是如同今日对付我般,害了无夜呢”
祝离子一听此话,脸上一片灰败
她望了阿九,叹道:“罢了罢了我今日既无法为无夜找出真凶,又何必在这里做这害人性命的事”
说着,便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之中
东巾见她忽然离去,正待要追,却被左秋秋拦下,轻道:“东巾叔叔,我们今日之事,必要有个结果的。”
东巾听他这一说,心下有些不想离开,又见祝离子已是走远,便也不再追去。
阿九冷望了他们,道:“依二十四天的规矩,须天龙半数到场方能处置一人,如今你们四人只余三人,又能留下作甚”
天飞燕见祝离子离去,脸上已是愤慨失望,又听阿九这一说,就有几分无奈之意
左秋秋却笑了
他望了场中众人,开头道:“现如今有大莫先生和萧阁老在,正好做个见证,我等自然是依足规矩办事,让你阿九心服口服的”
而大莫先生和萧阁老等人见了这一场挑拨离间的好戏,倒有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思,此时不禁笑道:“四人只余三人,不到半数,又如何依规矩办事”
左秋秋哈哈大笑
“如今天无夜已死,华天衣已退出八部之争,八部仅余六部,三人正好是半数我等又怎会违了规矩呢”
众人脸上一呆,的确,八部仅剩六部,只需三人在场,这便是依了规矩了
原来左秋秋正是有了这番想法,才如此毫无顾忌
天飞燕闻此,一扫刚才沮丧,笑道:“左秋秋啊左秋秋,比人都说你狡猾,我一直不信,今日才知,你果真是如狐狸一般”
阿九面上也是一沉
一对三,她依然毫无胜算可言
左秋秋笑望了莫萧二老,道:“如今,我等集天龙半数之多,处置门人,还请两位做个公正”
大莫先生望了他,并不做声,萧阁老冷哼一声,到底也没说出什么。
阿九心中一叹,此时,再无他计可施,莫非,我阿九今日真得要命丧此地
而左秋秋和天飞燕两人对视一眼,知道机会不容错过,定要尽快处置阿九,以防再生变故。
于是,左秋秋和天飞燕同时行动,两人分站了阿九左后,右前两处,将其困住。而东巾知道此时正是行动之时,也迅速占了阿九之前。
三人成掎角之势,将阿九包围其中。
阿九只觉周围杀气顿生,将自己困在其中,气息渐难
她摇摇欲坠,勉强立在那里,更有点点血丝陆续从她唇边流出,更显其狼狈。
而众人,只见阿九清清冷冷地立在那里,黑眸清亮幽冷,又有点点猩红映衬在苍白如纸的脸庞上,只若一只染血的莲花,冷傲,美丽,脆弱而又坚强。
孟无尘见此情景,心中是大大不忍
他做出的那些事,自己也知有万分不对,但为了心中那一个结,终究是鬼使神差,做出种种错事如今,被人揭穿,又遭到众位师兄弟冷眼,心中已是羞愧万分
如今见阿九如此境地,不禁心中大痛
他又怎能看着这样脆弱的,无助的阿九,在如此情境下,被人围攻
他心中挣扎万分,忽见阿九一声紧咳,似要不支,心中一紧,便要站出
却正在这时,已经有一人,如风一般,到了阿九面前,又如松一般,立于她之前,将她护在身后
那人,面色冷峻,身形挺拔,手中紧握了一把利剑,锐利而锋芒四射
正是谢劲
孟无尘心中一叹,再也不能动弹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