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自藏起来?告诉妈,看她怎么说?”我心好乱,拿不定主意,急得我飞跑几步,赶上了正独自一人走过进食堂院门的妈。
“装到口袋里去。”当我告诉妈我捡了5元钱,妈回过身来看了一眼我指给她看的捡钱的地方后,小声地、有力地、肯定地对我说。
这是我第一次捡这么多的钱,也是我写作时为止捡钱最多的一次,谁丢的那5元钱呢?看了我的这本书后,失主可以到这里来要,我本息照付好了,这样,我心里会好受得多了,虽然本息照付,其作用和意义肯定是大不一样,不过,好在有句很人名的,让我心安之古话叫亡羊补牢。。。。。。哈哈!
粮店的食堂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青砖青瓦平房,一缕缕的热气和饮烟从瓦缝中慢慢悠悠地往上冒,还没有走进火房加餐厅和二为一的食堂,就先嗅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听见在餐厅排队等候打饭菜人们的欢声笑语和敲击锅、碗的响声,好是耳熟!同我去武汉前的气氛一个样,我只觉得亲切,浑身一暖。
冲进餐厅一看,全是一些我所熟悉的身形和面孔,7、8个大人稀稀落落地,在打饭菜的窗口前歪歪扭扭地排着一长条,靠北墙,还是放着原先的那两张发黄的木制方桌和5、6个凳子。正当我轻松自在,神情自若地向他们走过去的时候,我发现,这些我从武汉回家后第一次看到,当然也是第一次看到我的,我妈的同事们,我本熟悉的叔叔、伯伯、阿姨们,先看到我的就先扭头闭上嘴,后看到我的,也象受到传染般地扭头闭嘴。当我和妈站到最后排上队时,整个餐厅一下子静一下,没有一个人和我们点一下头,露一个笑脸,更没有那个对我们说一句话,刚进餐厅门的那种亲切感不得不从我身上消失殆尽不说,好像连他们之间的亲蜜关系也被我们给冲走了一般,只觉得浑身别扭,而火房那边炒菜的咝咝声和锅铲撞击铁锅的声音,却格外地突出响亮、热闹起来。
我情绪开始骚动,不停地扭动起身子,移动着双脚,也许是习惯,也许是本能的驱使,我提着钢精锅身不由已往前走。因为在小姐姐生病前,家里从食堂打饭菜常是由我和小姐姐负责的,每次到食堂打饭菜,我们去得迟了,小姐姐总是站在最后头,而我总是自觉不自觉地拿着锅和碗去前面插队,大人们碰到这各情形总是逗乐地拉着我排在他前面,一个一个地拉,我就一个一个地躲闪着往前窜,直到窜到最前头。在我开始打饭菜后,小姐姐就小快步地跑到我身边,端上饭菜,又在大人们的逗乐声中跑出餐厅,这些都好自然,已形成了习惯。
我现在也弄不清究竟是逗我逗得好玩,还是小姐姐长得可喜可爱,使他们即能容忍我们不规矩的行为,还似乎能从中得到乐趣。在我糊里糊涂地习惯性地走到最前面插队,插队进去把锅放在窗口时,没有一个人如同原先一样笑着脸伸手拉我去排他前面,自己就象走在一排陌生人的旁边。
“不排队,还插到最前面,讨厌!”听见一个武汉女声在身后指责我,感觉到难堪的同时,但也有一种即惊奇、又可亲的感觉。我急回过头,看见身后站着一个娇小、白白嫩嫩的城里打扮的介于大姐姐或小姨年龄之间的陌生人,当四目刚一相遇,她就扭过头去,长长的红梅辫稍从我的脸上横扫而过,又痒痒又有点痛痛的感觉,对着我的屁股虽然圆韵,但绝对地没有她的脸好看,哈哈!
后来我听说她是在我们去武汉后,身披大红花,被蒋场公社和渔薪粮管所领导敲锣打鼓,燃放着鞭炮送过来的武汉知青,知青嘛,就是有知识的人,本是来代替我妈当会计打算盘算账的,可几个月下来,算盘还是打不快,账算得慢,年终又忙,单位才一个劲地拍电报要妈回来上班,妈之所以急急忙忙地赶回上班,也与前两天医院拿给妈的三份加急电报,其中最后一份电报说三天不回就开除她,外加医院领导很慎重地告诫母亲说,她回去上班,医院会更加尽全力地为小姐治病有一定的关系!
哎,妈一回来,她就从会计位置上,换到粮仓呛着灰过磅称米去了,可能她心怀不满吧?别说妈只读过几年的私塾,她打算盘的水平我是见过的,打得可好了,纤细的手指在算盘格子上快速的舞动,算盘珠子上下飞舞,嘀滴哒哒的,可厉害了。
我想回击她,可她已经转过身去,我抬眼往后看那些本很熟悉的脸,他们的目光全告诉我——似乎不认识我一般,有的甚至又转过脸去,我一下子象掉进了冷水缸中一股,从身到心全凉透了。
正当我转过头去,不知是走开还是留在最前面的时候,窗口的小木门打开了,我模模糊糊地看见一只手伸出来拿走了我放在上面的锅,随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里面喊:
“打多少饭?”我木然地呆在那里,其实我是听见喊声的,但一下子好像没有回过神来,没有吭声。
“打多少饭?!”里边又在喊了,我才回过神来,想回答,可妈来之前没有告诉我打多少饭,我回答不上来。
“没有人?下一个!”我听出是小张师傅的声音。
“象傻子一样!呆站在这里干什么?!”妈从后面赶到我的身边:“一斤!”说完推我一把,站到了窗前。
“端着饭!走!”母亲把一锅子饭往我手中一塞,自个端上菜和我逃也似地走出了餐厅,身后猛发出各种各样的说话声、笑声,乱轰轰地,说的什么?笑的什么?我想妈和我一样,都不知道,但心里都明白,肯定不是讲我们的好话!也许他们讲的全是与我们无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