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翠小说 > 都市小说 > 浪逐桃花 > 各怀心机
    孟小凤越想越急,骨子里就有一股酸酸的东西想往上冒,喉咙里就打起呃来,跟着就发干呕,她怕真的吐出来弄脏了地面,大年三十的让杨风觉得晦气,赶忙跑到厕所里去。结果只呕出一滩清水来。

    小凤拧开水龙头冲了厕所,回转身,杨风站在面前。他关切地注视着她,着急地问:

    “怎么了,小凤,心里难受得很么?”

    小凤摇摇头,说坐一会儿就好了,杨风扶她回到客厅,把茶杯里的冷茶倒掉,换上了热的。小凤坐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又觉得心里欠欠的,便起身去拿柚子。杨风说:“你刚刚胃里不舒服,就不要吃冷的了吧。”

    小凤说:“我就是想吃点酸酸的东西。”

    杨风一怔,脑子里轰的一声像马蜂炸了窝似的嗡嗡乱叫起0来,心里念叨着完了,这下完了,她要是怀上了,俺怎么脱身?恨只恨自己一直舍不得几十万货款,现在可怎么办?

    要说杨风一直不回家是眷恋小凤的美丽温柔,那也仅仅是一方面,其实他内心还是想等到收了货款再走。他当时太实在,把所有的底都交给了这边,孟小凤知道他这么多货全是赚头,他怕自己一离开,那几十万就会不翼而飞,将近百万呐,一辈子的工资也没有那么多!

    秦大山下了最后通牒,他不敢不回。这边小凤真的怀上了,他又怎么好意思说走?能走得脱么?现在是随便哪一方翻了脸,他杨风就会身败名裂了!

    “明天,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莫不是有什么病,也好早点医治。”

    两人在这万家欢乐的除夕之夜里,各怀鬼胎闷闷不乐地想心事,屋里火炉熊熊,电视里的春节联欢晚会正歌舞升平掌声阵阵,但却挥不走罩在他们心上的阴影和恐惧。

    第二天早上大年初一,街上更是热闹非凡。小凤说大年初一的进什么医院?杨风说不忌不忌大吉大利!

    到了医院,挂号处依然排着长队,杨风就开玩笑说:“过大年,医院里同样闹热!”

    小凤心里有些紧张,不知自己是否当真有病?好容易等到女医生处方了,先问病症,又摸脉,听了心脏,问有男朋友么?小凤脸一下子就红了,医生慈祥地笑笑,“要说真话,医生才拿得准病情。”

    小风瞟一眼坐在走廊那一头的杨风,只好含羞点头。医生就问例假正常么?小凤这才恍然记起,这个月已超期了,还没来。医生微微一笑说去查血,就开了张单子。

    小凤到化验室抽了血,坐在椅上休息,杨风站在窗前等待,拿了化验单,交给医生,女医生瞟了一眼说“恭喜你们!”

    小凤一愣,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女医生解释说:“你那不是什么病,是妊娠反映,属正常现象。”接着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开了点生血安胎的药。

    小凤开始还有些恐惧,但慢慢地就释然了,还有了一种欢愉的窃喜,这一来,杨风就被牢牢地套住了,即使最后撕破了脸,她有堂而皇之的理由享受那笔钱。她努力控制着激动的情绪,装出惶恐无奈的神情,不时虚一眼杨风脸上的表情,静等他说出什么话来。

    杨风一路上也在想:她不知道自己怀孕之前,还通情达理的,劝俺回去,现在,她还能放俺走么?相处了这么久,到了这关健的时刻,倒要看看她是什么态度?

    回了家,杨风像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声音低沉地说:“事情已经这样了,俺就只能守着你了。”

    “不,杨风,你现在必须尽快抓紧时间回去。”小凤坚决地说:“趁胎儿还小,我还能够自理,你回去全家团聚一段时间,该了结的事情尽快了结,也到了该收款的时间了,我也是最需要你的呵护了,这次回去就要把主意拿定,为了我们的小宝宝。你自己看着办,要和我长相厮守,就给人家一个痛快了断。你要舍不得斩断旧情,也要过来陪我分娩,然后给我们的小宝宝取一个名字,我也就无缺无憾了!”

    杨风猛地将小凤拥进怀里,忘情地吻着,他心里的一丝防备,又被小风一番赤忱的话语冲击得灰飞烟灭了。

    第二天,小凤早早起来收拾完毕,催杨风到车站排队买票。她一直守着杨风,到下午两点,终于排到了窗口,小风说买两张,杨风诧异地问:“干吗要多买一张?”

    小凤说:“我要送你。把你送到煤城。”

    杨风感动得心里像燃起了一团火,毅然买了两张票,他接了找的零钱,才忽然记起,问有没有卧铺。原来,上行的车都不挤,连卧铺也有空着的。杨风更加奢望了,问有软卧么?说有。杨风大喜,立即补钱买了两张软卧。

    临行的前一天,小凤专门请来孟浪,说杨风要走了。孟浪就眼含玄机地对小凤微笑,然后说:

    “我来作东,给杨风饯行。”

    小凤说不给我饯行么?我和杨风一路走。

    孟浪诧异地望着她,有点似信非信。小凤就叫杨风拿出

    两张软卧票来给他看。

    孟浪奇怪地说:“你难道要去杨风家里么?”

    小凤说送佛送到西,送郎当然要送到目的地。

    孟浪笑道:“我看你是欠打了,或者想爬回来,或者干脆把几根嫩骨头丢到煤城,孟小凤从此在地球上灭绝算了。”

    杨风笑笑说:“孟处长你说得太玄乎了,没有谁敢动她一根手指头的,除非谁先让俺杨风不在人世了。”

    推杯换盏间,小凤对孟浪说,其实是让杨风听的:“我和杨风都走了,这开了春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快,倘若到了收款的期限我俩还没回来,你是知道我的电话,然后让杨风给你一个账户,你就给我们汇到煤城来。”

    孟浪不置可否地说:“婆婆妈妈地说那么多干什么?你们三年五载过来,钱都不会少你们一分一厘,我那个店,现在最少都是几百万的货在流动。”

    小凤心里就有些嫉妒了,酸不溜秋地说:“生意做大了,说话就跟赖肚子张呵哈,口气大大的了。”转脸说:“杨风,我们也学孟处长样来办个实体。”杨风说:“对,办实体稳当。”

    孟浪听着心里有些不舒服,笑着讽刺道:“小凤要办实体的话,就要找一个又有好吃的,又有好耍的,还要不操心,不劳苦,可以睡懒觉可以不亲自动手的项目。”

    杨风呵呵笑起来,看一眼小凤说:“听孟处长把你贬得——”

    小凤恶狠狠剜一眼孟浪,赌气说:“我就要开一个黄金首饰店专门和你竞争,到最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孟浪心中一震,嘴里却笑着说:“欢迎,欢迎,货卖堆山。像温州的纽扣一条街,纽子挨纽子、纽子挤纽子,反而名噪四海,天下的纽子客都慕名而去了!”

    这顿饭吃得有点不欢而散。但临分手时,两个情敌还是紧紧地握了手,说着客气话。

    杨风当时被小凤如火的热情和开心见胆一样的真诚冲昏了头脑,等到一冷静,他这才觉得大大不妥,要闯弥天大祸,但已经来不及了,该上车了。

    软卧包厢等于他们的临时小家,小风毫无顾忌地滔滔絮语,情话绵绵。随着车轮在轨道上强劲地展过,列车如风掠过川北的田野丘陵,杨风的心就越悬越紧。弛一边心不在焉地勉强应付着小凤的笑语欢声,一边心如油煎地冥思苦想,到了煤城之后如何安顿小风?

    黄昏时分,列车呼啸着来到了风陵渡,黄河已失去了往日恣意汪洋的滚滚奔腾,像垂暮的老人般缓缓地游动着,岸边留下了大片满是皱裂的淤泥,如同风刀霜剑在时光老人的脸上刻下的皱纹,让人凭空产生几许悲凉,几许失落。

    “小凤,”杨风不能直接说出心中的忧虑,就低声细语地投石问路说:“你有没有想过?可以不要这个孩子?”

    “什么?不要……孩子?”小凤惊愕地瞪着杨风,车灯把他黑红的脸膛映照成了黄蜡色,像死人的脸一样毫无生气,小凤突然间就对这张脸产生了厌恶和恐惧。她转过头,抑制着胸中的气恼和愤恨说:“生命是上天赋予的,是我两爱情的结晶,是我的心血所铸,怎么可以不要?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今后不要我们娘俩了,我讨口叫化也要将他抚育成人,要他记住他的父亲,有朝一日他在垂暮之年无依无靠需要援助的时候,我的孩子他一定会尽人子之道!”

    杨风顿时哑口无言,心里却更加熨贴。

    两人都不说话,只听得见列车永不疲倦的轰鸣。

    “小凤,你敢跟俺回家么?”杨风心里憋得难受,忍不住问道。

    “我怎么不敢?”小凤毫无顾忌地说。“我的身上还有你的骨血,就算你老婆想撕了我,吃了我,你肯么?”

    杨风说:“俺是不肯。但好汉不吃眼前亏,俺怕到时自顾不暇,到时无力保护你,倘若你有个三长两短,俺怎么有脸再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