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队开支还早，再快也得靠近年根儿。
褚世格等不及。
生猪管理站的老法到下河滩催交任务猪。给褚世格带来了一缕曙光。
要完成任务，每家杀的猪，必须要上交一半。有时来不及拉走，就存放在队里的仓库里。
当然，老法就住在队部。队长不放心，大多还要派两个民兵帮忙看着。
褚世格曾经被指派过，当然旁清楚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开会，也会去些玩儿的，前半夜打扑克抓二百五，下半夜基本就是睡大觉了。冰天雪地，半夜三更，没有人会出去看看。再说，从来没发生过丢猪肉的事情。也就没人想到会有人来偷。
但是，褚世格知道，队里的仓库根本不保险。四周的墙上板皮子钉的。板皮厚的地方，钉子不够长，钉得也就越浅，用手一扳，轻轻松松地就掉了。
大家都说，这是个挡君子不挡小人的地方。
生活中，小人总会有的。
善良人的麻痹大意，给小人提供了方便。
褚世格起了歹意，瞅没人注意的时候，暗暗围着仓库转了一圈。找到了下手的地方。
老法来的第四天下午，老胡家把猪杀了，用小爬犁把一半送到了队部交任务。
那天褚世格还有两个人在队部铡草，见来了猪肉，还帮着过了称。猪挺大的，肥膘也不错，二指厚。六十八斤四两。
已经算是很大的猪了。
老法便求保管员把猪肉放进仓库里。
当天晚上，队长派了花春生还有董老二，让他们和老法住在队部。
褚世格暗暗算了算，弄到城里，每斤按一元钱算，差不多七十元钱。除了给帖凤买件棉猴儿，自己还能弄个棉大衣。
晚上，褚世格照例来到队部玩扑克。心里有事，注意力老也不能聚中，当了十多把“二百五”，脸上的纸条子都贴满了。
腊月十一，上弦月。几人玩困了，月亮也落下去了。
褚世格回到家里，把准备好的麻袋放在身边，连衣服也没脱，就躺下了。他知道时候还早，必须要等到下半夜两三点，那时全村人都睡实了，危险也就小了许多。
躺下就困。但是褚世格不敢睡。他知道，明天不知是什么情况，没准老法就把猪肉拉走了呢再等到啥时候收猪肉还不一定，再说，遇上这么大的猪也不容易。缺粮，谁家了喂不起大肥猪，顶多一百多斤，也不管肥瘦就杀了。有一次，褚子格交来的半拉猪肉，才称了二十八斤。
于是，就拼命地抽烟。
当时他也不知道抽了多少，第二天褚世格扫地时一数，整整八十六根烟蒂把
那时候褚世格没表，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觉得差不多了，摸到麻袋和手闷子，戴好狗皮帽子，悄悄开了门，来到了大街上。走了几步，他觉得不妥。鞋踩在雪路上，白天还觉不出什么，夜深人静的时候，声音大得吓死人
嘎吱嘎吱
离五里路都听得到
这样肯定不行
睡觉精神的肯定听得到。万一有人看见，那就坏菜了
他又折了回去。
褚世格不是十分精明的人。但那到晚上，鬼主意却特多。
他想了想，把黑棉胶鞋脱下，光穿着毡袜子。想到还要往雪地里去，便拿过绑腿，连裤角还有毡袜子缠了个严实。
到院子走了走，悄无声息，象猫一样。褚世格很满意，也很有信心。
鬼一样来到队部的仓库。在窗根听了听，里面的人睡得很死。老法的呼噜要把房盖掀起来
虽然没有月亮，但天并不十分黑，影影绰绰能分清东西的轮廓。
褚世格找到白天瞅好的那块板皮子，轻轻一扳，就扳下来了。弓着腰从缝隙钻了进去。
里边的东西很乱。一半猪肉并不好找。褚世格摸到打火机，用手挡着，一点点的看。
走了一圈儿，没有
哎神了明明看见抬进了库里，咋没了呢褚世格一急，出了一身汗。
不行，还是没找对地方。
这回，他上下一齐看。快要转完了的时候，才从墙角放豆饼的架子上，发现了那半拉猪片子
原来，死保管员用麻袋盖着怪不得刚才没找到呢
把麻袋掀掉，装进自己带来的麻袋里。褚世格两手平端着猪肉片子，正要从进来的地方往外顺，却听见前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褚世格连忙把猪肉放回原处，屏住呼吸，躲在暗处一动不动。
有却步声传来。但很快停往了，接着就传来哗哗的声音。
妈的，有人起夜，出来撒
那人完了，接着关门回屋。
褚世格又等了会，直到确信没人出来，这才又端起猪肉片子，从刚才那地方顺到了外面。
用带来的背夹子夹住，褚世格背起来，顺着社员家的障子根，一溜小跑出了村子，然后向山上走去。
天气贼呼啦的冷。小北风刀子似的真往脸上拉。把大树都冻冽了，不断发出哐哐的声响。西边的山峰，不断发出狂风怒吼的嘶叫。
顺着拉柴禾的爬犁路，他往山上走了二里多，在生产队的柴禾垛那停住了。
那是摞的有一人多高的木柴。有好几排。
褚世格走到柴垛后面，用脚把雪踢走，然后放下背夹子，把麻袋放下，又用雪埋好。他走到路上想了想，又折回去了。两手一用力，把最后一排推倒，压在了猪肉上面。
这样，远看近看，都是一堆柴禾。即使把柴禾弄走，也露不出猪肉来。
刚才上山的时候出了一身汗，现在身不负重，便觉得冷了，于是便往山下跑。
褚世格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鸡叫头遍了。他想快点上炕睡觉。往下解绑腿时，发现已经解不下了。
借着炉火的余光，他费了很大的劲，才把绑腿和毡袜子弄了下来。
他不敢上炕伸进热被窝里去焐。赶紧到外面弄了一盆雪，在火炉前搓了好大一阵子，这才有了知觉。
原来，褚世格的脚本来就是汗脚，身上背了重物，又加上紧张，就出了好多汗。外边滴水成冰。两下夹攻，就冻到了一块了。
亏他还算有经验，如果马上伸进热被窝里，两只脚就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