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枪响和以往不同。帖嫂听了,心里一惊不对劲儿
闷乎乎的,没往日清脆。
有些发毛
惴惴不安地等了一会儿,没听白猪欢叫着跑进院子。情知不好,心里罩上了一屋阴影便让帖强出门看看。
帖强不想去,割了一上午豆子,有些累了。于是就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仍然没见猪的影子。心里也直嘀咕。他爬上苞米楼子门口冲着北面张望。
他发现豆地里有个白点儿此又认真看了看,那个白点儿一动不动。
对帖嫂说“姜花,完了豆地有个白点儿,一点也不动是不是叫陈哲打中了”
“死鬼还愣着干啥快去看看啊”
很快,院子里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帖嫂探头一看,妈呀一声,哭了起来。
帖强扛着白猪,吭哧吭哧地回来了。
白猪的脑袋还在滴血
帖嫂哭了两声,不哭了,一抿头发,不声不响地往外走。
帖强把死猪放在院子里,转身见老婆往外走,忙问“姜花,上哪呀”
“没你的事”帖嫂丢下一句话,走了。
到了小学校。
林直刚端起饭碗,见帖嫂来了,忙走了出来,问她出了什么事。
他知道,一般情况下,她在这个时候是不能来找他的。
“林直,那个狠心贼,真把我的猪给打死啦林直,你说,咋办呀”帖嫂说完,又掉下泪来。
林直看了眼帖嫂,笑了“就这,还够哭一鼻子的呀”
“你说得倒轻巧你敢是有工资拿着。我们一大家子,可都指望着卖猪换点钱花。这下好了,一个死猪,能卖多少钱再说,就这个节骨眼上,有谁能吃得起猪肉啊”帖嫂不哭了,冷眼看着林直。
“小姜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人哪都好,就是爱赚便宜。不让放猪,队长都说了好几回啦。别人都不敢放,就你敢放子也是没办法的事。”
“林直,我不是没钱嘛。你说,现在咋办好呀那个该死的黑子,看我还理他”
“小姜,理还是要理的。不理他怎么行呢这事也没啥了不起的∶办。解铃还糸铃人”
“都啥时候了,就别拽了啥解铃系铃的。我不懂。”帖嫂撅起嘴生气,把脚下的一块小石头踢进草丛里。
“这个你是个聪明人,不用我明说。但你这个样子,肯定不行。你就得克往黑子。他一定有办法的。”
帖嫂白了林直一眼,红了脸,说我知道怎么办了。谢谢你。看看,耽误你吃饭了吧∶,我走了。
于是,便去了队长家。
接着还真得就把队长给克往了。
队长到了县城,已经快十点了。李根长正等着。
光有男的没有女的。
县革委会主任一愣,问队长“那号的,你老婆呢”
“那号的,没来”
“什么没来,没来你来干什么”
队长也不答话,忙着从后座上把麻袋拽了下来,然后直起腰,说“那号的,二哥,她没病我是请你帮忙处理一下这东西。”
李根长懵了,摘下军帽,摸了把头发说“没病没病你东西啥东西”
“猪”
“猪什么猪”
“死猪。”
“啥死猪开玩笑呢深更半夜的,你拉一头死猪找我处理那号的你脑袋长到胯骨上去啦”
“二哥,那号的,你听我说”
“那号的,我不听你给我滚回去”李根长把帽子狠狠扣在头上,转身就走。
“二哥,那号的,我还没吃白饭呢”
“我不管,你就吃猪”
“走就走不就当个破县官吗有啥了不起的那号的,我走、我走”队长也急了,脚一跺,想走。
一句话,把县革委会主任给镇住了。
“哎,那号的,你站住你怎么说话呢回来你给我说清楚”
“说清楚就说清楚那号的,我不碰上为难的事,能来找你吗谁让你是我二哥呢是不那号的我不知道你是县长啊我不知道你的车不能随便用吗我这不都是逼的吗”
“好啦好啦你慢慢说行不算我不对。”李根长挥挥手让司机把猪装上车,开走。
“那号的,我们队看青的,误把五保户的猪给打死了。你说,那号的,一个七、八十岁的老爷子,和我撒头碰野的,我咱办我不找你找谁”
“就这你不会安排俩人把猪肉给卖啦”
“那号的,不过年不过节的,有谁能吃得起猪肉啊我想,县城人多,只要你一句话,或许还能卖个好价钱。”
“哦,可也是。不过,你这事办得可是不咋的走,先吃饭。这事我解决。那号的”
趁队长吃饭,李根长回办公室打电话去了。
电话找了县体委。正好开全县运动会。
李根长说,有一头死猪,一百来斤,给一百五十块钱吧。
体委主任嫌贵,说还是头死猪。
李根长火了,骂道“那号的,我还不知道贵吗有能耐你买便宜的去再说,这不是我的事吗我的司机误伤了老百姓的猪,你说我怎么办你现在就把钱给我送来,听着没”
队长的饭也吃完了,钱也送来了。
李根长把钱摔在桌子上,恶狠狠地说“于占河告诉你,以后少给我找麻烦。还有,这事,对任何人都不许说。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堂堂一县之长的座骑,却你拉猪知道不吃完了,跟我睡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