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纤心中生疑。
不过,到底是别人的事情,也没有什么探究的念头。
客厅刚安静下来,却听得高跟鞋的声音踩在地板上,发出响亮又沉重的音调。
抬头,就看到打扮艳丽的傅颖晴从外走进。
沈纤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
傅颖晴也是第一时间发现了沈纤,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上,竟是露出一抹愤愤,快步朝着沈纤的方向走了过来。
“你居然还有脸来我家!”
沈纤被骂得一愣。
傅颖晴却是没有因此停下来,咬着牙继续道,“沈纤,别忘了你只是个医生!就算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得拿出镜子好好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儿!”
“你别以为爷爷给你撑腰,你就可以在我们这些真正的大小姐大少爷面前挺直腰背,我告诉你,你没资格!”
“你最好识相点,赶紧离开我家!”
离得太近,唾沫星子几乎都要喷到沈纤脸上了。
她淡淡地从沙发上站起。
傅颖晴是属于那种微胖的女生,而且个子不算高,在一米五八左右,但因为骨架的原因,显得比较粗壮。
与之相反的,却是沈纤。
沈纤身形纤瘦,身高一米六八,看起来给人一种文弱感。
这会儿站起,首先身高上的碾压,就已经让傅颖晴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几步,气势更是弱了几分。
“傅小姐。”沈纤指腹摩挲着公文包,声音清冷,“你应该庆幸,我的职业是一个心理医生。”
如果不是做这一行,被傅颖晴指着鼻子,莫名其妙骂了一通,她一定会伸手,直接掰断傅颖晴的手指。
当然,她崇尚的是和平解决。
“另外,谁是癞蛤蟆,谁是天鹅肉,我建议傅小姐自己先拿个镜子看看自己此时的样子。”
真是丑陋得让人难以直视。
“我不是傅小姐,能够让我挺直腰背的,不是所谓的家族蒙荫,而是我自己。”沈纤微笑着,但眼底的寒意,激得傅颖晴浑身一颤。
还没完。
沈纤抬步上前,让傅颖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倒是傅小姐要小心了,要是没有傅家,就什么都不是了。”
傅颖晴浑身一颤,眼神闪躲一下,但很快,昂头瞪向沈纤,“沈纤,什么叫没有傅家,你这是在诅咒我们傅家!”
“傅小姐是听不懂人话?”
沈纤又怎么可能被傅颖晴的话给压倒,嘲弄一笑,“如果这叫诅咒,如果诅咒有用,傅小姐觉得,你这张嘴还能存在?”
“你,你……”
傅颖晴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错愕地瞪着沈纤,双手却不受控制地捂上自己的嘴。
她有种可怕的念头,面前的沈纤想要她的嘴!
如果沈纤知道傅颖晴心里的想法,大概会哭笑不得吧。
不过,她并不知道。
“傅小姐,劝你谨言慎行。”沈纤淡淡地瞥了一眼傅颖晴,“祸从口出,还是很有道理的。”
屡次莫名其妙地针对她,沈纤表示,她的好脾气也绝对不会浪费在这些无谓的人身上。
该怼就怼。
绝不会客气。
傅颖晴被沈纤的话给气得脸色涨红,想要再指着沈纤,但对上沈纤那双清冷的水眸,手指怎么也抬不起来。
诡异的沉寂在客厅中蔓延开来。
终于,傅颖晴受不住了,恶狠狠地冲着沈纤吼道,“沈纤,要不是因为你,我哥也不会被……”
“傅颖晴。”
淡漠得听不出一丝情绪的嗓音从门口处传来,寻声看去,可以看到傅慎迈着沉稳的脚步,从门口走进。
终于回来了。
沈纤如是想着,目光回到傅颖晴的身上。
却见原本气成河豚的傅颖晴,此时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软了下去,嘴巴紧紧地绷着。
那模样,让沈纤有种傅颖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的错觉。
良久,傅颖晴似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敢直视傅慎,声音颤抖,“慎,慎哥……”
傅慎看向沈纤,确定沈纤没有什么事情,冰冷的面色缓和不少,但在看向傅颖晴时,眼里像淬了寒冰。
“看来,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只会一味地将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傅慎语气冰冷,“既然这样……”
傅颖晴浑身一抖,眼底闪过一抹惧怕,“不,慎哥,我知道错了,我哥,我哥他也知道错了,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
在傅慎这句话下,傅颖晴染上一抹难堪,她不傻,哪里不知道傅慎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可是,让她……
“傅颖晴。”
轻飘飘的三字从傅慎口中说出,傅颖晴像是被掐住了命脉,浑身一颤,忙低头朝向沈纤,“对不起,沈医生!”
话落,傅颖晴似乎再也受不了,抬头飞快地扫了一眼沈纤,最后捂着嘴,啜泣着朝楼上跑去。
沈纤嘴角一抽。
她可是什么都没做,但傅颖晴临走前的一眼,分明就是把今晚的事情,再次算在她的头上。
这仇,莫名其妙地开始,到现在,又莫名地多了一笔。
客厅里只剩下沈纤和傅慎两人,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叫做“尴尬”的因子。
“抱歉,我回来晚了。”傅慎首先打破沉默,简单地说明一下,“回来前集团里出了点事情,急需处理。”
沈纤一听,心里舒服多了。
至少,不是只有她把事情放心上,而他一点都不在意。
有些事情嘛,是相互的。
为了以防万一,沈纤还是多嘴问了一句,“那现在你的事情处理完了吗,可以开始治疗?”
对傅慎的治疗方案,是比较特殊的,催眠外加暗示,在治疗的过程中,一定要保证足够的宁静。
要不然,前功尽废不说,还可能出现记忆方面的偏差。
傅慎点了点头,“嗯。”
沈纤不再浪费时间,尾随着傅慎来到他的房间。
房间里仍旧像上次一样,黑色的窗帘,将外面的阳光挡得一干二净,黑漆漆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鬼屋。
沈纤皱了皱眉,最后也没说什么,示意傅慎躺到床上。
可能是傅慎刚处理完急事回来,大脑仍旧在告诉运行的状态,这次的催眠,倒是比上一次难了一些。
轻柔的声音下,傅慎缓缓闭上眼睛,过了几分钟,平缓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熟悉的场景再一次在梦里重现……
“你可真是我的乖儿子。”画着大浓妆的红衣女人弯下腰,单手挑起俊秀少年的下巴,忽然笑得很是癫狂。
搁置在下巴的手用力地捏紧,少年甚至能够清楚地听到自己下巴骨头碰撞的声音。
很痛!
可是,挣扎不开。
俊秀少年脸上出现痛苦的神色,眼里的情绪明明灭灭,疯狂地翻涌,似乎下一秒,就会全部倾泻而出,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清晰又温柔的嗓音在耳侧响起,“很痛吧,不过,一定会好起来的。”
之前癫狂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站在面前的高挑身影。
只是,眼前一片模糊,少年唯一能够看到的,就是那双纤长、好看得像钢琴家一般的手上。
俊秀少年第一次发现,一个人的手能够好看到这种程度,而且,让人很有安全感。
“不用担心,我一直都在。”清清冷冷的女声再次响起,却能够轻而易举地暖了少年的心。
下一秒。
那双好看的手,缓缓地牵上他的手,一点一点地,拉他离开泥泞和痛苦的深渊。
傅慎醒来时,耀眼的阳光从外面照在床上。
他顺着光芒看去,却见阳台上,一道瘦削的身影坐在小桌前,轻轻地翻动着面前的书籍。
宁静、安和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本来还在翻腾的内心,逐渐平和下来。
沈纤听到翻动的声音时,回头,就见傅慎从床上站起,微微一愣,露出温和的笑意,“你醒了。”
这一刻真的很美好。
金黄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看起来格外地美轮美奂。
傅慎看呆了。
“感觉还好吗?”沈纤见傅慎愣神,还以为他是刚醒的缘故,也没有怀疑其它,笑着问道,“这次的治疗结果还是很可观的,相信你自己也能感觉到。”
傅慎回神,低头看着她的巧笑倩兮,心底划过一抹暖流,“嗯,确实很不错,你很了不起。”
沈纤小脸一红,但还是大大方方地道谢,“傅先生过奖了。”
“对了。”
忽然想起了什么,沈纤开口询问,“傅先生方不方便把这一次睡眠中的大概情况跟我说一下,我好做个备案,对你的病情深入分析。”
病情的源头是不变的,但有些时候治疗过程中,会出现一定的效果偏差。
沈纤觉得,后期的治疗比前期的治疗,要来得更加艰难。
她一定会时刻注意这方面的事情,力求在治疗的过程中,达到更好的效果。
“你大可不用这么客气。”
以往,傅慎从不在乎称呼,对他而言,那不过是一个称谓罢了。
但是,“傅先生”三字从她口中说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让他有种,她与他之间,关系也仅限于医患。
沈纤一脸茫然,“什么?”
那一脸懵懂的模样,落入傅慎的眼里,让傅慎有种血脉都要倒冲的感觉。
他滚了滚喉结,佯装若无其事地清了下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目前来说,还不确定疗程会多长,你一直叫我傅先生,未免太生疏了点。”
傅慎顿了顿,看向沈纤,“我以为我和沈小姐也算是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