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俱乐部出来已经晚上十点,黑色的座车已经在门口等候,纪腾炜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一年来随身带在身边的钻石手链,深深地注视了它美丽的光芒一眼—— 他心里究竟在执著什么呢?他早该将它处理掉,因为它的主人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小厮替他打开了车门,他却彷佛雕像般站立在车门前不动,握住了手链,心想是否该把它给丢了…… 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起,电话的那一头传来了女子怯怯的嗓音。 ;quot;请问……你是纪腾炜先生吗?;quot; 不确定的娇嫩嗓音引起了纪腾炜的纳闷。这声音听起来有点陌生,却又依稀教他感到熟悉,他的心隐隐地被撩动。 ;quot;你是谁?;quot; ;quot;我……想见你一面,可不可以?;quot; ;quot;你到底是谁?;quot;无论她是谁,最近他对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quot;你先别管我是谁,我们先见一面好吗?;quot;电话那端的阮朵朵心里紧张得要命,对他咄咄逼人的语气感到有些害怕。 ;quot;你不告诉我身分,教我怎么见你呢?;quot;她以为自己在打应召电话吗?他可不能教她随传随到! ;quot;你一定要见我,因为这件事情很重要……我本来不想麻烦你的,可是,我实在没有办法每个月再多付两千块钱,你可不可以……;quot; 纪腾炜完全失去了耐心,;quot;如果你是想要我捐款,请直接打电话找我公司的专责部门——;quot; ;quot;我要找的人是你。;quot;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quot;四个多月前,我生了一个女孩,她的名字叫做阮糖。;quot; 软糖?!何不干脆取个棉花糖算了!纪腾炜冷哼了声,她该不会是想来敲诈他吧?门儿都没有! ;quot;那关我什么事?小姐,我想你打错电话了。;quot; ;quot;糖糖当然跟你有关系!;quot;似乎怕他挂电话,阮朵朵娇嫩的嗓音透出焦急,;quot;她……是你的女儿!对不起,我生了你的女儿……;quot; *** 一个月!只要一个月就好了! 阮朵朵心眼单纯地把事情想得很简单,她想,只要糖糖的父亲肯接纳她们母女一个月,让她们母女有地方落脚,等她参加完东方集团的服装设计比赛,她就带著糖糖离开,一切恢复正常,她与他各过各的生活,就像彼此从来都不认识。 但纪腾炜心里可不这么想。她在电话里所说的每一句话,对他而言都是震撼;而当他亲眼见到她时,他心里的震惊更是原先的千万倍。 是她! 那个他寻找了一年多,却一直不见踪影的女孩! 他并非因为她的出现而感到震撼——天底下哪个男人突然被宣布自己当了父亲不会讶异的呢? 她剪去了长发,柔软俏丽的短发恰到好处地轻覆在她的颊畔,虽然生了孩子,美丽的小脸却依旧透著单纯,一如他的记忆。 一年多来,他一直想找到她,却没有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不,他不该震惊,而是应该愤怒,这个看似天真单纯的女孩骗了他! 他将她约在家里的书房,命令下人们离这里远远的,不教他们有机会听见他们的对话。 阮朵朵抱著小糖糖站在他指定的座位前,考虑自己到底要不要坐下。他的身高少说有一百八十公分吧!无论是站立或坐著,都散发出一种傲然的气势……最后,她决定坐下,一来是为了不为难自己的脚,二来是她就算站著,气势也没比他高多少。 ;quot;你——;quot; 一听到他浑厚的嗓子提高了音量,阮朵朵立刻对他比出噤声的手指。;quot;嘘,小声一点,不要吵醒她了。;quot; ;quot;我……好,我知道了。;quot;纪腾炜颔首,压沉了嗓音重新开口,;quot;你叫阮朵朵?;quot;刚才进门时,她向他介绍了自己。 ;quot;对。我们在十四个月前曾经见过一面,你还记得吗?;quot;她微微一笑,就算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她的笑容里依旧透出甜美的稚气。 ;quot;我想,无论我记不记得,你都会一口咬定怀里的婴儿是我的亲生骨R吧?;quot;他勾唇冷冷一笑,极尽嘲讽。 ;quot;她本来就是——;quot; ;quot;你说,她是我的女儿?;quot;他嗓音依旧冷淡地打断她的辩驳。 ;quot;对。;quot;阮朵朵很肯定地点头。 ;quot;有什么证据?;quot;他挑起一道浓眉。 ;quot;我有出生证明——;quot;她急忙地想从塞满尿布N瓶的袋子里找出那张证明。 ;quot;阮小姐,你以为一份签上日期的文件能够证明什么呢?;quot;他对她的说法嗤之以鼻。 ;quot;相信我,你真的是孩子的父亲——;quot;阮朵朵停下了翻找包包的动作,她心里有一种感觉,这男人G本就不相信她的话。但她实在是难以启齿,她之所以能够如此笃定,是因为她这辈子只跟他这个男人做过那档子事,那唯一的一夜…… ;quot;开口吧!你想要多少钱才肯罢休?;quot;他冷冷地说道。 ;quot;纪先生,我不是来你公司找工作的,没想过要你的薪水,只要……;quot;她忽然住了口,沉默了好半晌。 她想,现在他一定感到很困扰吧!男人嘛,总是希望在一夜风流过后,可以将风流的证据摆脱得干干净净,他只怕没想到她会死心眼地把孩子生下来吧!毕竟他一开始就把话说透彻了,他不要孩子。 这女人在装傻吗?还是她现在在算计他什么?!纪腾炜冷冷地眯起黑眸,神情不善地盯著她那张又苦恼又挣扎的粉脸,一瞬间,他的心又被隐隐勾动—— 老天!他到底著了她什么魔?! 阮朵朵知道他不可能轻易接受糖糖,但是,她还是要硬著头皮求他。;quot;我是不得已的。我向你保证,只要能够待到比赛结束,顺利找到一份工作,我立刻带著宝宝就走,绝对不会再打扰你。;quot; ;quot;你以为这么说,就能够骗倒我吗?;quot;纪腾炜心里一恼,忍不住扬高了浑厚的嗓音,近乎嘶吼。 ;quot;嘘嘘嘘……你小声一点!宝宝……她醒了。;quot;最后的三个字,阮朵朵说得极其哀怨,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孩子醒了就醒了,她干嘛摆出一张苦瓜脸给他看?纪腾炜心里才正不解,只见她怀里那团;quot;生物;quot;蠕动了两下,就发出了震天的哭声。 ;quot;哇哇哇……;quot; 这两个大人忒无聊,没事干嘛把她姑NN从美梦中扰醒嘛!小小的;quot;阮糖流;quot;哭声似乎充分地表达出她的不满。 ;quot;乖乖,宝宝,你不要现在来凑热闹……听妈咪说,现在我在跟你父亲讨论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先乖喔!;quot;阮朵朵抱著女儿左晃晃、右摇摇,试图对她晓以大义,明白眼前的状况真是非同小可。 ;quot;你这样跟她说话有用吗?;quot;纪腾炜简直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这个天真至极的女子。她以为怀中的婴儿是三岁、八岁、还是十八岁?!她G本就是一个才出生不久的婴儿! 他闷吼道:;quot;教她不要哭了!;quot; 阮朵朵已经被女儿哭得无力了,又被他这么一吼,长久以来累积的气一古脑儿地涌了上来。 要比大声吗?他们就一起卯起来较劲好了!谁怕谁呀! 她完全豁出去了,;quot;你到底以为糖糖是三岁、八岁、还是十八岁呀?教她不哭,她就真的不哭吗?你以为我想要啊?!要来见你之前,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哄睡,你听见了吗?是很辛苦、很辛苦那种'九牛二虎'之力唷!现在我没力了,你帮我哄吧!;quot; 说著,阮朵朵一脸挫败地把女儿塞到他怀里——哼!她就不信他有天大本事,可以把她……不,是他们的女儿哄到不哭! ;quot;你——;quot; 这女人竟然拿他的话……不,是他心里的想法来反驳他!敢情他们之间有心电感应吗?!纪腾炜不敢置信地瞪著她,一边手忙脚乱地要把怀里这团会哭、会蠕动的生物;quot;处理;quot;掉。 老天爷!他实在想不出天底下有什么生物比;quot;婴儿;quot;更恐怖!没有半点行为能力,软绵绵的一;quot;坨;quot;不说,还会哭、会闹,还要喂他们吃饱穿暖,换臭兮兮的尿布——这也就算了,一个不高兴,还会哭到让人无力! 但说也奇怪,糖糖到他怀里不到两分钟,立刻就不哭了,小小的人儿抽噎了两声,瞪著红红的圆眼看著自己的父亲。 ;quot;她不哭了!她竟然不哭了!老天爷,谢谢!真是太感谢了!;quot;阮朵朵一时惊喜交加,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人突然抽走,跌坐在沙发上。 ;quot;把她从我身上抱走!;quot;他手忙脚乱地大吼。 ;quot;不……求你,就抱著她,别让她再哭了!求你让我睡一个小时……不,半个小时……求你,就算只有五分钟也好,让我……睡……;quot;话还在她嘴里喃念著,咚地一声,阮朵朵整个人倒在沙发上,昏睡了过去。 真好,能够有一时半刻脱离那穿耳的;quot;魔音;quot;,她简直想要感激天上所有神灵……等等……等她睡饱了再来感谢……等她睡饱…… ;quot;喂!你醒醒!把你儿子……不,是女儿。;quot;他忽然想起了婴儿的X别,;quot;对,是女儿,把你女儿从我手里抱走!;quot; 阮朵朵哪里还听得进他的叫吼,过度放松的心情,教她一下子就睡到十八殿里去了! 纪腾炜心里无奈到极点。就在他以为眼前的情况是最糟糕的时候,一阵奇异的臭味淡淡地渗进他的嗅觉之中。 他怀里这一;quot;坨;quot;小生物的尿布里似乎多了另一;quot;坨;quot;湿湿热热的东西,就算他再没有经验,也明白那;quot;坨;quot;东西就是臭味的来源。 小糖糖睁著又圆又黑的无辜大眼看著自己的父亲,彷佛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咯咯地笑了起来。 纪腾炜看著她笑得灿烂的无牙小嘴,心里一点儿都感受不到她捉弄他的喜悦。他站起身举起一双长臂,把她抱得离自己越远越好。 小糖糖以为父亲这是在跟她玩游戏,越笑越开心,就算是他的怒吼也当成是游戏的一部分。 ;quot;好,阮朵朵,我让你睡,但至少你先起来换这小家伙的臭尿布再睡——;quot; *** 如果,这就是她打算赖在他身边不走的伎俩,那么,她成功了!她睡了何止五分钟,从合上双眼到现在,她已经足足睡了十七个小时! 纪腾炜觉得这十七个小时简直不是人过的生活,他替小女婴换了尿片——当然不是一试就成功,在他成功之前,至少有十片以上的尿布;quot;壮烈成仁;quot;,不是被他气得揉成一团,就是他以为包好之后直接掉在地上成了;quot;尸体;quot;。 还有,谁说过小孩的大便不臭?那个人绝对是大骗子!纪腾炜在忙到发疯之前,曾经后悔自己放了佣人们几天大假,但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他不想让问题扩大,而;quot;人言可畏;quot;就是他面临的最大问题。 不!他还有另一个更大的麻烦,那就是那个女人从昨天睡到现在还没醒过来,而他却必须飞去纽约开会! 但如果他就这样放著这个小婴儿不管,她绝对会饿死! ;quot;快吃。;quot;他一边把话筒夹在肩上,一边抱著婴儿喂N,她小小娃儿倒是异常合作,只是一边吸著N嘴,一边皱起小眉心,似乎在告诉她的父亲这N真难喝。 纪腾炜可管不了那么多,他还知道要把鲜N用微波炉加热就已经不错了,她竟然还敢嫌弃?! 他瞪了不满的小糖糖一眼,拨出注意力应付话筒另一端的人,;quot;到底怎么样?你帮我想想办法吧!;quot; 趁著他在说话,小糖糖逮到机会开始为非作歹,她先吐掉N嘴,吹著N白色的泡泡,发现这个游戏比喝难吃的N更好玩。 ;quot;你这小妮子!;quot;纪腾炜低咒了声,把N瓶先放在餐桌上,然后把她也搁在餐桌上,正想转身过去找纸巾,就被她翻身差点跌下桌子的情况吓了一大跳,连忙又把她抱在怀里。 他瞪著糖糖圆亮的大眼,心里冒出一种想把她掐死的冲动,父女两人四目相瞪,纪腾炜努力维持住平顺的语气,继续讲电话。 ;quot;我没事,你别瞎说。对,我现在在家……不,不是一个人,我家还有人在……你不要瞎猜,快点帮我想想办法,解决掉现在爬在我身上不停蠕动的婴儿……谁的?听说是我的……傅少麒!如果这个消息泄漏出去,我就找你算帐!快点帮我找一个保母过来……什么?我知道你不是保母仲介,可是,我现在能想到的只有你……快点,再过两个小时我就要上飞机去纽约了,带著这个孩子我G本就动弹不得……;quot; 原来小孩子也是有坚持的,糖糖只愿吃下平常的N量,剩下的分量她不肯再吃,噫呀呀地叫著,似乎在教她爹地正视她这个小人儿也是有选择权的。 纪腾炜哪里知道她在抗议什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也懒得再喂下去,N瓶随手一丢,专心把注意力放在电话上头,眼睛四处搜寻有哪个地方可以安顿她,可以让她随便翻身也不会掉下去。 最后,他把她放在客厅中央的波斯地毯上——哼!他就不信她还能从;quot;地上;quot;掉下去! 就在他正准备与电话那端的傅少麒讨论出一个结果时,惨事发生了—— 糖糖咳了两下,把吃下去的N全吐在他那张高级的地毯上。 ;quot;你……你有没有搞错?!;quot;纪腾炜瞪大了黑眸,终于忍不住发飙,;quot;该死!难道小孩子吃完N之后,都会习惯把吃下去的N吐出来吗?那我还喂你干什么?!;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