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女多情之八天七夜(四)
给你一只岁月做成的杯子,你会用什麽样的故事把它盛满?给你一G青春做
成的烟,你会怎样让它在风中燃成灰烬?给你一颗鲜红跳跃的心脏,你能保证它
未来永不停歇?给你我生命最初的一切,你也只不过会把它当成万千棋局中的一
个劫。
我睁开眼睛,觉得格外的清醒,好像什麽也没有发生,这几天总是这样的感
觉,晚上就像在做梦,早上的时候回想昨天的事,也想不大起来。
刘方睡在一张床上,另一张床空着,我觉得这和昨晚的记忆有点对不上号,
看了看表,快十一点了,我爬起来,到卫生间洗脸刷牙,出来打开电视,准备吵
醒刘方,我非常好奇昨晚他们三个去了哪里。
许多频道上午都没有节目,我拿着遥控器,一个一个地转换着台,忽然停下
了,湖南卫视的频道里,冷佳正笑嘻嘻地主持节目。冷佳在电视上显得反而没有
生活中漂亮,她主持的节目叫作《大嘴吃四方》,竟然还有我们去吃过的那家乾
锅店的外景介绍,冷佳坐在店里,煞有其事地介绍着各种吃法,然後是老板娘出
来介绍了特色菜,说下周会有牦牛R,欢迎大家来品尝,接着不知是编辑从哪剪
来的几个镜头,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无数牦牛兄弟往来奔腾,看的我莫名其妙。
我拿起电话,打到苏娅的家里,问起了昨晚的事∶“昨晚是不是咱们两个住
的?你可要负责任啊。”我听见她接电话的声音很清醒,应该已经起来了,就和
她开玩笑。
“算了吧你,我还要你负责呢!”苏娅笑骂。
“说正经的,我三点多起来的时候,好像就咱们两个在房间里,是怎麽回事
啊?”
“冷佳原来在广州的男朋友来长沙了,冷佳就去见他,刘方送她过去的。”
“他们不是分手了吗?”
“是分手了,但是分手了还是朋友嘛,到长沙肯定要见见面。”
我沉默了一会,又问∶“那李荷呢?”
“她们三个一起走的,好像是先送的冷佳吧,刘方和李荷又去哪坐了一会,
我也不清楚,早上六点多刘方才回来,我就醒了,回家睡觉。”
“是吗?”我觉得越来越有趣了∶“那麽晚了,他们孤男寡女去哪坐的?”
“我他妈哪知道,你问刘方呗。”苏娅觉得我很烦,尽问一些和她不相干的
事。
“那你中午过不过来吃饭?”
“我可以呀,你打电话问冷佳有没有时间,她在家里。”
刘方被电视吵醒了,惊讶地看着屏幕上的冷佳,节目已经换了,冷佳正和另
一个主持人在介绍长沙新建的旅游景点“世界之窗”。
“你六点多回来的?”我懒洋洋地点了一支烟,问刘方。
“差不多吧,你睡着後冷佳接了个电话,她广州的男朋友来了,我和李荷就
送她过去,後来李荷心情不好,要去喝酒,我们俩去又酒吧坐了一会,早上我回
来苏娅就走了。”
“你跟李荷没说我什麽事吧?”
“没有,没怎麽谈你,倒说了一会冷佳,”刘方笑嘻嘻地看着电视∶“这个
工作倒不错,到处骗吃骗喝。”
“今天怎麽安排?”刘方边穿衣服边问我。
“我也不知道,”我笑道∶“玩什麽都行,要不去郊区吧,市里也没什麽好
玩的,苏娅叫咱们给冷佳打个电话,你打吧,态度好点。”
我起来穿衣服,刘方给冷佳打电话,告诉她我们正在电视里看她,问她下午
有没有时间跟我们去玩。
刘方挂了电话,我问他怎麽样,“她说可以,问咱们要不要去一个渡假村打
球,或者去乡下?”
“可以啊,”我很高兴∶“都可以,我们今晚不回来住了,乾脆就把房退了
吧。”
我们急急忙忙地收拾东西,准备退房,我看了看表,已经十二点了,就打电
话到前台,说我们马上退房,可能会晚十几分钟,前台的小姐说没问题,我觉得
她的声音有点熟。
我们收拾好东西,我穿着一身运动装和新买的球鞋,下楼结帐,刘方用他
的信用卡买单,我站在旁边看着那个服务台的接待小姐,果然是我那天买东西时
遇到的那位,天色很亮,我很清楚地看出她挺漂亮,清新甜润,虽然穿着酒店的
工装,仍显出匀称挺拔的身材,她也正在看我,碰到我的目光,我们两个都有点
不好意思。
“还记得我吗?”我见刘方在那边和收银员结帐,她的身边没有人,就低声
问她。
“嗯,是来要钱的吗?”
“不是,”我忍不住笑了∶“是要走了。”
“这麽快就走了,回深圳吗?”
“不是,去韶山玩,还回来。”我奇怪她知道我们从哪来,转念一想,可能
是看了我们入住时的登记单。
“回来还住这吗?”她低声问我,以她这种天天接待客人的工作X质,待人
应该不会有这种羞涩才对。
“可能吧。”我看着她秀丽的容颜,觉得有点意乱神迷,不能自已,天生好
色的毛病,什麽时候才能改呢!我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显得略有些腼腆,秀气健
康的大男孩形像,眼睛中流露出爱慕而又有些胆怯的光芒,给对方以足够的安全
感┅┅正是“生磕”的最高境界。
我装作等刘方的样子,在柜台边又站了一会,看见她X前的工卡印着工号,
还有“吴玉”两个字,我想应该是她的名字。
“吴玉。”我轻轻地念了一句。
“对,吴玉。”她看见我的眼光正看着她的工卡,说道。
“你吃的那碗方便面要四十多块钱。”刘方看着计算机打出来的帐单,从那
边冲我喊。
“是吗?”我提起地上的包,走过去∶“我说怎麽那麽难吃啊,原来是便宜
货。”
我们结了帐,把行李放在大厅门口的沙发上,站在门口等苏娅和冷佳过来,
刘方也发现总台的那个女孩很漂亮,向我示意。
“是挺好的,”我和刘方商量∶“能不能想个办法,去把她的联系电话要过
来?”
“我去试试。”刘方走了过去。
我看着刘方走了过去,和那个女孩说着话,又拿出纸来比划着什麽,那个女
孩笑着摇头,我站了一会,觉得无聊,转到沙发後面,透过大玻璃床看外边的街
景,天YY的,还没有雨,不时有风卷起地上的树叶,翻转飘零,有些萧瑟的意
思,行人匆匆,没想到一下子天就凉了,酒店里听不见外边的声音,眼前彷佛是
一幅流动的壁画。
刘方走回来,“怎麽样?”我装作很无所谓地问他。
“叫吴玉。”
“是吗?”我笑了∶“电话号码呢?”
“她没有手机,BP机也没有。”刘方摇了摇头。
“你怎麽跟她说的?”认识刘方这麽久,还真不知道他“生磕”时是哪种路
子,我有点好奇。
“我想过去直接跟她要电话号码肯定不好嘛,我就先问她,长沙有什麽好玩
的,她说岳麓山什麽的,我说我们刚去过,後来我就问她长沙有算命的没有,她
说有,告诉我一家,我就拿了纸笔让她把算命先生的电话写下来。”刘方把那张
纸递给我。
我看了一下,上面写着“算命先生”,又写着“吴玉”两个字,下边则写着
“电话?”我不禁哑然失笑。
“然後呢?”我问。
“然後她就说算命先生没有电话。”
我看着刘方,真想拥抱他一下,用脚。
我们走出酒店大门,凉意迎面而来,我拿了件外衣出来,穿在身上,深吸了
一口气,觉得神清气爽,我向门卫问了中天的总机号码,走开几步,用手机打通
了电话。
“请转前台。”我轻声对总机的接线小姐说。
“你好,接待部。”我听出是吴玉的声音。
“你好,吴玉吗?”
“是。”
“我是刚刚退房的客人,就是┅┅上次买烟的那个。”我试探着。
“我知道,你好。”她的语气很有礼貌,是单纯的毫无防备呢,还是老练的
不动声色?
“现在忙吗?”
“还好,你们在哪,大堂?”
“我们已经出来了,正在门口等车,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我正想往下
说,她忽然打断了我∶“对不起对不起,你等一下,有个客人要开房。”
我停住话语,等她处理公事,太阳终於露了出来,感觉不像刚出来时那麽冷
了,我把手机放在耳边,慢慢往门口的方向走,忽然听到“嘀嘀嘀”三声,断线
了。是手机信号的问题,还是她委婉地挂掉了?我惘然若失,犹豫了一会,没有
再打过去。
冷佳和苏娅几乎是同时到达的,“在抠女啊?两位帅哥打扮的这麽漂亮。”
苏娅笑嘻嘻地说。
“不是不是,”我急忙解释∶“我们正在拍电影。”
“是吗,什麽角色?”冷佳问。
“路人甲和路人乙。”
“我看也就是匪兵甲和匪兵乙。”冷佳内行地说。
“其实我们就是想装成本地人,你们知道,太脱离群众了也不好,这样总看
不出我们是外地来的吧?”
“能,”苏娅认真地打量着我们∶“怎麽都能看出来是外地人。”
“不至於吧,我们也是从大城市来的。”
我们边说边走,从烈士公园门口向左转了几十米,到了一家叫作“帝豪”的
湘菜馆,国庆放假的第二天,街上的人还是很多,那一排饭店都坐满了人,我们
好不容易在街边找了个座位坐下,随便点了几个菜。
我们几个都有点饿了,菜上来後,谁也没怎麽说话,我也没有要酒,闷头吃
饭,吃得差不多了,才都抬起头来,彼此相视而笑。
“这就是幸福吧,比较简单的那种。”我给自己倒了杯茶,M着肚子满足地
说。
“这吃饭也能打折吗?”刘方问冷佳。
冷佳点了点头。
“真好,”我由衷地感叹∶“没想到你在长沙还是个小名人。”
“也就是饭馆名人。”冷佳谦虚地说。
“那就足够了,”我说∶“民以食为天嘛,对了,你在电视上挺不错的,挺
有风格的。”
“是吗?”冷佳笑了,眼睛瞟着我∶“你别逗我开心了。”
“R麻。”苏娅在一边作呕吐状。
“难道群众连说实话的权力都没有吗?”我锲而不舍∶“我韩江是随便表扬
人的吗?”
“别理他,他就这样,表扬与自我表扬,是我们公司做市场的看家法宝。”
刘方泄我的底。
“那倒也是,”我正正经经地道∶“有时候在市场上碰到特别讨厌的客户,
特别烦他的时候,我就逼着自己夸他,玩命地夸他,夸到他不好意思为止。”
“哦,原来你是讨厌我才夸我呀?”冷佳作出很失望的表情。
“不,我不讨厌你,我很喜欢你。”我直来直去地说。
“别惹我啊,要是惹的我爱上你了你可要负责任。”她比我还直。
我们又开了会玩笑,结完帐後去冷佳家放行李,她家就在旁边,我们边聊边
走,她们谁都没有提起李荷,好像有什麽默契似的,我倒觉得无所谓。
“冷佳,你家的那只狗还在吗?”我忽然想起了四年前和李荷来过一次冷佳
家,有一只很喜欢朝着生人狂叫的白色哈巴狗。
“在啊,已经六岁了,”冷佳笑着说∶“它可是地地道道的老处男。”
一进门果然见到那只狗,很纯种的北京哈巴狗,汪汪地叫着,脾气很大的样
子,我们躲过它进到客厅,冷佳的妈妈在家里,已经不记得我了,冷佳到她的房
间里去换衣服,我们坐在客厅里,和她妈妈挺客气地聊了会天。
冷佳换了衣服,又叫我们到她房间去看她姐姐的结婚照片,我见过她姐姐,
冷佳在广州时我曾经来过一次长沙,那时李荷还和她姐姐在外边合住在一起,我
们一起吃过一次饭。
我们把行李放在冷佳家里,只带了几件衣服和球拍,出门打了个车,天色
很凉,清爽,我很喜欢。
银洲渡假村在河西,大约半个小时就到了,但是一进门,里边冷冷清清的,
倒是有球场和游泳池等设施,可是没什麽人在玩,和我们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我们也没有下车,商量了一会,觉得这里不好玩,就想换个地方,冷佳给她
的几个朋友打电话,询问好玩的地方,最後问到一个叫作“梦里水乡”的地方,
在去浏阳的高速公路旁边。
“是不是有一个叫作‘神农山庄’的渡假村?”刘方可能想起了郑菲说过的
话,问道。
“有啊,听说那还行,不过要提前预定,你怎麽知道这个地方?我有一帮朋
友刚刚去玩。”冷佳问。
“我们是听郑菲说的,她邀请我们一起去,後来我们没去。”我想起郑菲,
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对我们挺不错的。
我们和司机讲好了价钱,那个司机见到这种情况就顺便加价,我也没计较,
不就多几十块钱嘛,出来玩就是来花钱的。
我们坐的是夏利,车厢很小,刘方坐在前面,我们三个坐在後面,苏娅非得
让我坐在她们两个中间,我抱着球拍,和她们俩挤在一起,苏娅倒没什麽,有
时候汽车转弯冷佳就会靠在我身上,搞得我心猿意马。
看惯了城里的拥挤繁杂,我觉得路上的风景美丽无比,窗外是大片大片的绿
色,远山的深绿和田野的浅绿层次分明,远处也看不到什麽人,我默默注视着飞
驰而过的一切,心里有一种很沉静的感觉。
我很喜欢速度,在深圳时我也经常飞车,在高速的运动中我会觉得心中非常
的安静,生命也是如此,只有不断的变化和流浪,才会让我感觉自己很正常。
可能是昨晚睡的时间太短,他们三个在车上昏昏欲睡,我侧过头,看着靠在
我肩上睡得香甜的冷佳,不知道她究竟喜不喜欢我,可能有一点?
汽车在高速路口兜了一个圈,上了侧路,又过了一会,眼前豁然开朗,是一
个很大的湖,水光涟滟,山色安祥,四周农庄环绕,宛然画里的风光。
我们兴奋地跳下车,看不见停车场和山门,远处船坞那叮叮当当地有工人在
搞什麽工程,我们的心凉了半截,进去一问果然还没有完工,要到年底才开业。
刘方他们去上厕所,我站在湖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湿润的空气,冷佳
觉得有点冷,和我要了件衣服穿上,我无聊地从地上捡起石子,在湖面上打“水
漂”,我记得以前能打五、六个,可现在不行了,“酒是穿肠毒药,色乃刮骨钢
刀”,古人诚不我欺。
我转过身走回来,他们三个正商量去哪的事。
“要不就去神农山庄吧。”刘方说。
“神农山庄好玩是挺好玩的,就是要提前订房,现在去可能没有地方住。”
苏娅说。
“给郑菲打个电话问问?”我说。
“你打吧。”苏娅对冷佳说。
“不用给郑菲打,他们去的那群人好多我都认识,有一个姓刘的和我们台里
挺熟的,我问问他就行了,他本来约我们去的,我们没去。”冷佳拿出手机,开
始打电话,我们三个在一边,像过年时的孩子,期盼雀跃,远处农庄中有人在好
奇地望着我们,可能是觉得我们的衣着太鲜艳。
“他们已经回来了,”冷佳挂了电话,对我们说∶“他们说也不知道还有没
有房,反正人挺多的,去不去?”
我看了看刘方,他缓缓点头。
“走,”我把手中的石子扔到湖里∶“闲着也是闲着。”
那个出租司机听说我们又改了主意,非常高兴,再次提出要涨价,“算了吧
你,”我冷冷地说∶“又不是很远,价钱已经很不错了。”苏娅她们也叽里瓜拉
地用长沙话和司机嘀咕。
“算了算了。”司机在後视镜里看了看我的脸色,无可奈何的答应了∶“反
正都已经到这了。”
“要不你跟我们一起玩,明天再搭你的车回来。”我见他答应了,笑着开玩
笑。
神农山庄在浏阳,就在浏阳河的边上,我们到那的时候已经三点多了,那个
渡假村很气派,停着很多高档汽车,山旁是一个酒店,有很多配套的娱乐设施。
我们走进酒店的大堂,里边装饰豪华气派,全部是暖色调,来到前台,果然
没有房间了,都订出去了,我们和接待小姐商量了一会,说先去玩一会,如果晚
上之前有临时不来取消订房的就打电话通知我们。
我们走到对面的娱乐城,里边竹林环绕,环境典雅,左边是一个中餐厅,隐
隐有丝竹之声,右边是一个咖啡厅兼西餐厅,楼上可能是夜总会,楼梯口放着一
些介绍歌舞的牌子。
在咖啡厅旁边有一个服务台,我们在那交了押金,领了球场的钥匙,冷佳
很喜欢打球,刘方和苏娅兴趣一般,他们俩不会打。
神农山庄的停车场虽然门口停着那麽多车,房间也订满了,但是里边却见不
到太多的人,游泳池、篮球场、球场都几乎空着,那些来玩的人们可能都去爬
山了?或者在房间睡觉,准备晚上到夜总会HAPPY?我也不清楚。
那个球场是个很专业的塑胶场地,我脱掉外衣,和苏娅一起大战刘方和冷
佳,场上你来我往、呼喝连连,其实大部份时间都是在捡球,好在没有旁观者,
否则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玩了一会,我们到一边喝水休息,苏娅的电话突然响了,是酒店打来了,空
出一个房间,问我们还要不要,我们说马上就过去办手续。
刘方和苏娅不想玩了,就去酒店开房,我和冷佳歇了一会,又开始打,她的
水平真的很一般,我记得四年前我刚开始学打球时和李荷她们俩玩过一次,在
非正规的场地,这麽多年来,她还是一个新手。
“好球,冷佳,打的不错。”冷佳接过一个好球,我鼓励她。
冷佳高兴地笑了。
“累吗?”打完球,我把球拍装进袋子里,问她。
“还可以,”冷佳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汗∶“看不出来,你这麽瘦,还挺
厉害的。”
我微微一笑,背起包和她一块往外走,“昨晚睡的好吗?”我兜了一个大圈
子,问她。
“没在你那睡,去看了一个朋友,後来就回家了,看你睡着了,就没跟你打
招呼,你昨晚是不是喝醉了?”
“有点吧,主要是不大高兴,我和李荷这几年的事你应该都知道吧,我一直
觉得她对我不错,我很相信她,没想到她会骗我。”
“我想她不是骗你,而是觉得没必要告诉你。”
“有什麽区别,”我认真地对她说∶“其实我并不在乎她有男朋友,我也有
过女朋友,说穿了,如果她对我说实话,告诉我她有男朋友,唯一的变化就是我
再也不会碰她了,否则对她男朋友和我都不公平,别的不会有什麽影响,还会是
很好的朋友,可是在明明我都知道一切之後,她还是说谎,我就很不理解,担心
我知道後她会有什麽损失吗?骗我本身就是对我的不信任,”我越说越气,忽然
停住了∶“算了,反正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以後大家不见面就是了。”
“不至於吧,”冷佳停下脚步望着我∶“其实她有男朋友也挺正常啊,大家
还是朋友嘛。”
我也站住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眼睛,什麽也没说。
开始冷佳也看着我,过了一会,见我一直不说话看着她,她觉得有点不好意
思。
“干嘛?”冷佳推了我一下。
“我可不像你,都分手了还藕断丝连的。”我笑着说。
冷佳生气了,转过身不再理我。
我们俩走进大堂,正要给刘方打电话问房间号,就见他和苏娅从旋转楼梯上
走下来。
“在310,你们先去洗一下吧,”刘方把钥匙递了给我∶“我们俩去转一
圈。”
神农山庄酒店的房间比中天还要豪华,只是稍小一点,冷佳先去洗澡,我点
了支烟,靠在床上看电视,里边演的是《甲方乙方》,我看过这部电影,很喜欢
看,又看到那个大款被“好梦一日游”下放到穷困山区,把村子里的**全吃了,
穿着破棉袄坐在村头望眼欲穿的镜头,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什麽事那麽好笑?”冷佳换了衣服走出来,梳着湿漉漉的头发,问我。
“甲方乙方。”我指着电视说。
冷佳坐在椅子上,边梳头边看电视,看了一会,也忍不住乐了,洗尽铅华的
她方显出青春的娇嫩,我看着她,心底第一次涌现出柔情,我拿了要换的衣服,
走进洗手间。
“帮我晾一杯水。”我回头对冷佳说,她也正在看着我。
成年之後,感情上的真假很难分辨了,欲望和感情混杂在一起,G本不可能
分清楚,我一边洗澡一边想,管他那麽多呢,想做就去做。
我换完衣服出来,冷佳正躺在床上在抽烟,我端起水杯坐在椅子上,慢慢地
品,电视已经演到尾声了,“哥们这回仗义过了。”葛优M着自己的光头,有点
委屈地说。
窗外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冯小钢、刘蓓等四个人在屋子里喝酒过节,那
个中年知识分子的妻子死了,来还葛优房子的钥匙,场面凄凉感人,明知道是假
的,我还是有些感动,做人啊,能善良还是善良一点吧,都挺不容易的。
我和冷佳看完电视在楼下的大堂酒吧找到了刘方他们,一块去对面的西餐厅
吃饭,外边已经黑下来了,酒店灯火辉煌,照得门前的广场光亮如镜,远处山上
看不见灯光,影影绰绰的都是树的影子,坡上有个亭子,有彩灯装饰着,宛如空
中的楼阁。
“看见你们两个我就想起两个字,”我看着前面的苏娅和刘方,由衷地感叹
道∶“般配。”
“看见你们两个,我只想起一个字,”刘方听出了我的讽刺之音,回头说∶
“俗。”
“我倒是想起了四个字,”苏娅也回过头来,朝着我做了个鬼脸∶“奸夫Y
妇。”
西餐厅里环境很好,但是吃饭的人不多,我们点了菜,一边等一边聊天,我
问冷佳她们喝不喝红酒,她们说晚上到酒吧再喝,刘方一直在旁边和苏娅打情骂
俏,刚接过一招“情意绵绵掌”,飞出一把“眉来眼去刀”。
我们花了很长时间才吃完饭,出来之後苏娅和冷佳去洗手间,我和刘方在厅
里的竹林旁等,我听到中餐厅那边人语喧哗,有人在弹琴,走近了几步,仍然听
不清楚,回头见刘方正兴致勃勃地逗弄笼子里的两只鹦鹉。
“好玩吗?”我也觉得有趣,就走过来∶“会说话吗?”
“不是,我正想这只红的和那只绿的哪个烤了好吃。”
我们走出门,觉得浑身很有力气,看到山坡上的亭子漂亮的很,就想爬到那
观赏风光,从球场後边绕过去,树丛中有一条石子铺成的山径,再往上是白石
板的台阶,我们很快就爬到了那个亭子,也不觉得怎麽累。
那个亭子修建的位置很好,在一个小山的顶上,八面来风,右边远处有几座
更高的山,山头一弯新月,如铁划银钩,悄然而悬,亭子左边是神农山庄,里边
景色一览无遗,灯光下的球场还有人在挥拍夜战,亭子前面正对浏阳市,远处
万家灯火,近处是浏阳河,可能是国庆的缘故,两岸无数灯火,有风吹来,灯光
下河水微微荡漾,看不见河的尽头,只有桥边系的几条渔船,无人自横。
亭子中间围着一圈长椅,外边又有一圈栏杆,中间留着两米多的地方,供人
凭栏远望,亭子四周用霓虹彩灯装饰,顶上几盏大灯,金碧辉煌,无数飞蛾围灯
飞舞,灯罩里边已有许多飞蛾的尸体,外边的犹锲而不舍,至死方休。
我们在栏杆边站了一会,静静地看着夜幕下美丽的风景,谁都没有说话,玩
闹的时候也就罢了,此时无语凭栏,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心中在想些什麽,冷佳她
们站累了,坐到中间的椅子上休息,苏娅说她发现自己长了几G白头发,要冷佳
帮她找出来拔掉,刘方也去凑热闹。
我一个人站在亭边,心潮微微起伏,毕业这几年,赚的一点钱,除了给家里
的,大多随手花掉了,二十七岁的人了,还在资本家的手下打工,也不知道将来
的出路在哪里。昔日的同学大多都结婚了,还有离婚的,自己漂来漂去,别说一
份稳定的感情,就是将来定居在哪都不知道,放纵的生活,觉得身体也不如以前
了,家中的长辈也越来越老了,也需要为她们将来打算一下,自己年纪越大,就
觉得烦心的事情越多,在人前反而装得越潇洒。算了,不想这些了,去***,
车到山前必有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今朝有酒,且醉今朝。
我深深吸了口气,大声唱起大学毕业时写的那首歌∶
“我想留住你年轻的样子
你哭的时候夕阳最红
车窗边伸出是告别的手
朋友啊祝你一路顺风┅┅”
我转过身,看见如此良辰美景,两女一男正在那认真地找白头发,觉得很好
笑,“快点过来啊,一毛钱一拔,晚了就没有了。”刘方冲我嚷,又把一G白头
发装模作样地放到嘴里咬,像大猩猩在为小猩猩捉虱子。
我和冷佳都给逗笑了,苏娅气得把刘方踢开,刘方诗兴大发,在亭子里走了
七步,朗声吟道∶“啊,深夜,啊,美好的夜色,啊,迎面走来了一位美丽的少
女,啊,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走啊走,走啊走,最後她问我,三百块钱干不
干?”
我们三个热烈鼓掌,以示鼓励,亭子里又进来几个人,还以为正在表演什麽
节目,也和我们坐成一排看着刘方站在中间,我笑得不行了,和冷佳苏娅她们俩
起身下楼,“等等我等等我,”刘方在後边喊∶“我正诗兴大发呢。”
“您就在这慢慢发吧,”我回头说∶“只要别兽X大发就行。”
我们绕下山坡,夜已深,四周静寂无人,灯光被树丛挡住,白石板路忽明忽
暗,苏娅胆小,拉着我走在後边,冷佳忽然拉着刘方的手,跑过一个弯不见了,
我知道她们俩肯定是找一个地方藏起来,等我们过去时突然跳出来吓我们一跳,
但是看见冷佳和刘方手拉着手跑远,心中还是有点酸溜溜的不舒服,我觉得我是
真地有点喜欢她了。
果然转了两个弯,她们两个大喝一声跳了出来,我虽然早有准备,还是吓了
一跳,我们又走了几步,看见路边一张石桌,旁边几个石凳,就坐下来休息,四
周灌木环绕,白天肯定是个幽凉的所在,晚上却只觉得Y森森的,苏娅又提议讲
鬼故事。
“我先讲一个,”苏娅开了个头∶“长沙原来有一个出租司机,半夜时候碰
到一个女的打车,那个女的穿了一身白衣,要去的地方是郊外,那个司机心想只
有一个女的没什麽危险,就拉她去了。快到那的时候,路过一片坟地,那个女的
忽然说到了,给了他钱就下车了,这个司机就害怕起来,生意也不敢做了,开车
回家,幸好没出什麽事。但是第二天起来,发现那个女的给的是一张纸钱,那个
司机明明记得当时收的是真钱,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後来晚上再也不敢去那边
了。”
苏娅越讲越怕,自己先把自己吓着了,说什麽也不敢坐在石凳上,侧着身坐
在石桌旁。
冷佳也往前靠了靠,接着讲道∶“我们老家那边有一次盖楼,水泥浇灌的那
种,里外墙一搭,往里边灌水泥,灌到第七层的时候,有一个工人不小心掉下去
了,其他人还不知道,继续往里浇,那个人就活活被埋在里边,之後查点人数,
才知道这麽回事,可是楼已经盖完了,也不可能把他的尸体挖出来,後来听说那
个楼的电梯经常到七楼就停一下,门打开,也不见有人上来,然後再关上。”
凉风吹来,我们都觉得身上有些寒意,草丛中好像有什麽东西,我们一时都
没有做声,我想鬼神这种事很难说清,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荒郊野外,讲这
些总不太好,不像那天在酒店里说着玩,倒无所谓。
我向刘方使了个眼色,刘方会意地说∶“我也讲一个,大学的时候我们学校
的宿舍特别破,冬天的时候挺冷的,厕所和走廊的灯又经常坏,看不大清楚,Y
森森的,半夜谁都不愿意起来上厕所,一次有一个同学,肚子实在不舒服,只好
爬起来上厕所,进去後急忙找了个地方拉开门蹲着,忽然看见前面写着一行字∶
‘不要怕,不要怕,往你的左边看。’他慢慢把头转到左边,又看到了一行字∶
‘不要怕,不要怕,往你的右边看。’他越来越害怕了,慢慢把头转到右边,又
是一行字∶‘不要怕,不要怕,往你的下面看。’”
刘方讲的越来越慢,气氛也越来越紧张,冷佳和苏娅抱紧了胳膊,尽量往前
凑,刘方接着讲∶“这个人J神快崩溃了,把头一点一点低下来,果然看见地上
写着几个鲜红的字∶‘拉屎就拉屎,干嘛东张西望’。”刘方忽然大声说道。
苏娅和冷佳开始都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又觉得实在好笑,嘻嘻哈哈地笑打着
刘方,又逼着我也讲一个。
“我也讲一个白衣女子的故事,”我定了定神,说道∶“也是一个司机,半
夜一个女子打他的车去郊外,穿着一身白衣,那个司机开始贪图生意答应了,没
想到开着开着,竟是火葬场的方向,这个司机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从後视镜中一
看,後边竟然没有人,吓了一大跳,急忙回过头去看,那个女子却好生生正坐在
那,司机很奇怪,又开了一会,一看後视镜,又没有人,转过身时那个女子还是
这样坐在那。”我做出那个女子安然坐在那的样子,手揉着鼻子。
“後来呢?”苏娅很紧张地问。
“後来那个司机一想,玩了,今天肯定遇到鬼了,妈的,反正活不了了,不
如跟她同归於尽,於是加大油门,在最快的时候一个急刹车,只听一阵乱响,司
机死命地用脚顶住车,身体往後靠,幸好人没事,往後一看,那个女子撞到前面
又坐回去,这样傻傻地望着那个司机,鼻孔往外流血,”我把手指放在鼻孔里∶
“原来她G本不是鬼,司机从後视镜里看她时,她正弯下身子在挖鼻孔;司机回
头她急忙坐好;司机开车,她又弯腰挖鼻孔;司机回头看她,她觉得不好意思,
又急忙坐好;结果一个急刹车,鼻孔就出血了。”
他们三个哈哈大笑起来,其实我和刘方讲的都G本不是鬼故事,而是笑话,
我们嘻嘻哈哈地站起来,恐惧感荡然无存,快到河边的时候,看见一些人正在那
夜钓,水光灯影,无限光明,我们像一群快乐无 的孩子,蹦蹦跳跳往回走,都
市中虚伪浮躁的另一面都不见了,这就是人X的多面X吧,我暗暗地想。
走到娱乐城二楼,那里被一个来玩的团体包了场,我们愤愤不平地下楼,打
了一会台球,找不到感觉,就回到酒店,在大堂酒吧找了个座位。
“又到了喝酒的时候了。”我暗暗地想。
刚才在亭子里的那些感伤和在树丛中的天真趣味都已不见,我们又恢复了对
酒当歌的正常状态,一个个带着拙劣的面具,玩着幼稚的感情游戏,飞蛾投火必
然燃成灰烬,然而不投火又能怎麽样呢?多活几年?在尘埃中老去枯萎,只剩下
一颗chu糙乾裂的心?
也许是天凉和运动的缘故吧,我那晚格外地贪杯,酒吧里客人不多,没有表
演,甚至连小吃和食物也不全,我闷闷地喝着酒,一瓶龙舌兰转眼就不见了,我
喝了将近一半,冷佳也喝了不少。
我觉得胃里火辣辣的,全身发烫,脸又红又热,大厅里的灯好像暗了很多,
我不大看得清东西,苏娅和刘方小声嘀咕着什麽,冷佳和我玩“十五、二十”,
“我不能喝了。”我摇着手说。
“不喝酒,咱们玩说实话吧。”
我输了,冷佳想了想,在我耳边说∶“你第一次有多长时间?”
我想了半天,想不起来,“几分钟吧,记不得了,包括脱衣服的时间。”我
羞愧地说。
第二次我赢了,我问冷佳∶“你喜欢我吗?”
“不知道。”冷佳摇头。
“那怎麽行,赖皮,要不你亲我一下就算了。”我觉得不公平。
冷佳靠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我坐回椅子,觉得天旋地转,酒劲从深处
往上涌,我睁开眼,看见刘方靠在椅子上半睡半醒,苏娅正和冷佳用长沙话说着
什麽。
“我喜欢他,我会和李荷说的┅┅”我迷迷糊糊地听见冷佳的话。
我终於忍不住了,摇摇晃晃走到洗手间,狠狠吐了一阵,出来在水池前洗脸
漱口,镜子中冷佳出现在我身後,轻轻帮我捶背,多年漂泊生涯在心底积蓄的酸
楚,对人生的不理解对自己不成熟的愤怒,酒J的强烈刺激头脑的混乱与兴奋,
对她漂亮脸孔、X感身材压抑已久的欲望,还有对眼前这个人莫名其妙的一点喜
欢,我转过身,和她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我和冷佳直接回了房间,关上房门,也没有开灯,就拥抱着倒在床上,压抑
已久的渴望从深处苏醒。我抚M着她光滑的腿,丝缎搬的皮肤,迷醉於她健康丰
满的身体,她的手从後面紧紧抱着我。当我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她亢奋不已,我
的大脑一片空白,理智不知去了何处,在我们疯狂地到达高氵朝的瞬间,她在我的
肩膀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牙印。
我的思想从遥远的地方飘回,却仍游离於我的身体之外,冷佳长时间地吻着
我,她光滑的身体在我身上翻转摩擦,从我身上一直吻下去,她的嘴唇温暖而湿
润,紧紧包围着我的身体,我不由自主地再次兴奋。
“要我。”在我死去的刹那,我听到她在我耳边呻吟。
**********************************************************************
作者公告∶
『不再往下写了,到此为止。
此文在上多处文艺园地发表之後,虽不断接到赞扬与厚爱,但更多的是来
自批评。特别是一些来自湖南的友,批评我贬低湖南的女孩子,更说我卑鄙下
流,以揭露别人的隐私为乐。各种批评潮水涌来,我实在招架不住。
经反复考虑,且也为其中各人物着想,我决定封笔。
韩方於November 04, 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