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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极瞳凝视着她,眼神很认真:"明晓溪!"

    她"呵呵"地笑出声:"我还以为你会叫我明小姐呢。"

    冰极瞳皱紧清秀的眉毛:"你忘记了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吗?"

    明晓溪轻轻地摇摇头:"我没有忘记……"

    "那你做到了没有?"

    明晓溪还是摇头。

    冰极瞳的面容逐渐一寸一寸地凝结成冰:"那时候我一定是疯了才会相信你说的话。"

    明晓溪淡笑:"瞳,你怎么会疯了呢?"

    "你说过你永远都不会伤害他!"冰极瞳执拗地看着明晓溪。

    "没错,我是说过。"明晓溪低下头:"那是因为……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去努力,世界上没有什么我做不到的事情。我不想伤害澈,所以……我就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事实上,我一直在伤害他。一直……"一阵轻颤不经意地掠过明晓溪脆弱的指尖:"我知道我做错了,只是没有想到错得那么离谱。"

    她挠挠头:"我是个笨蛋……我是一个一万年才会出现一次的笨蛋……我什么都处理不好……笑死人了……还嚷着自己是无往而不胜的……"

    "我不想听这些。"冰极瞳打断她的话。

    "我只想听你亲口说一句,你,不会离开他。"

    凝望着她,冰极瞳低声说道:"澈很爱你,很爱很爱。他爱你的程度比大海还要深,深到你我都想不出来。如果……你不爱他,那并不是你的错。"冰极瞳看着她的目光突然变的严厉:"但是,如果你要离开他,那么为什么当初还要去招惹他?为什么给了他希望又硬生生地破坏掉?

    明晓溪静静地站着。

    冰极瞳的眼睛幽黑得像够不着底的深潭:"你不爱他,就请你把他远远的推开,不要再接近他!你怎么不想想,澈要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你?他从一开始就深深地爱着你,因为牧野流冰的关系他不敢说出来,只能静静地陪在你的身边!你明白爱一个人却不能告诉他的那种压抑苦涩的心情吗?"

    话到最后,她的嘴角染上浓浓的哀痛。

    明晓溪倚在墙上,没有说话。

    她的眼神很遥远,心思已经飞到了那个一直温柔似水的少年身上。

    冰极瞳叹息:"我希望你不要伤害他。他的体贴和包容,不是你能伤害他的理由。你自己好好想清楚爱的是谁,不要再拖下去了。时间拖得越久,越是一个伤害。"

    明晓溪轻轻低喃:"喜欢……爱……到底是什么?"

    "你可以喜欢很多人,却只能爱一个人。"冰极瞳的声音,深沉仿佛是一个诅咒。

    "谁能在你的心里引起最大的震撼,你自己应该很清楚。在你的心灵深处,早已有了一个答案。好好的跟它交谈,你就会发现它。"

    她指着前方那一扇紧闭着的门。

    "门后面有两条岔路。左边是澈在的地方,右边是少爷在的地方,你干脆利落地做个了结吧。"

    她向她深深地一鞠躬,黑瀑布一般的长发跟着坠落:"我希望,你能记住你给过的承诺。"

    冰极瞳转回身,径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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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晓溪望着她的背影静静发怔。

    虽然她是风间澈同夫异母的妹妹,但是……她一直爱着他啊……她……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来跟她说这些话的?

    冰极瞳……那个夜一样美丽的少女啊……

    ……"你可以喜欢很多人,却只能爱一个人。"……

    是这样吗?

    明晓溪靠着墙壁慢慢地滑坐在地上。她抱住膝盖将脸埋在腿中,静静地,轻轻地呼吸着。

    她……好讨厌现在这样的明晓溪……那么懦弱,那么不干脆……

    她知道自己一直在逃避现实……以前说回台湾清理心中的感情其实也只是她想躲藏起来的借口。

    ……"我会让你永远爱我。"……

    牧野流冰的话,就像是一个封印,永远地封住了她的心。

    抬起头,明晓溪茫然地凝视着白白的天花板。

    如雪一样的纯白,就像一个优雅少年那永远温暖的微笑。

    蓦地,心口好象掉了什么东西。

    "噔!"

    东西跌落在光滑的地板上。

    明晓溪低下头。

    一条密密麻麻的镶满碎钻的项链,静静地躺在地上。

    十字架形缀子上的每一颗碎钻,都流淌着晶莹如水晶的剔透光芒,仿佛在诉说一个爱的宣言。

    ……"不许拿下来,你要一直带着。"……

    ……"我们交换了信物,就定下了终身。这不是你送我项链的意义吗?"……

    ……"是的。我们定下了终身。"……

    已经……没有办法再戴着它了吗?

    连上天,都决定帮她做出一个选择吗?

    明晓溪捡起它,放在手心里。

    项链冰冷的温度,一直蔓延进她的心底。

    她的手嘎然紧握成拳,感觉到每一颗碎钻,在恍然之间,都已经镶在了她的手心。

    项链已经掉了,只要她还给他,那么他们之间,就不会再有什么问题。

    她要放弃吗?

    她要放手吗?

    明晓溪小小声问着自己。

    也许……她能明白喜欢和爱的区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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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就是见到他你会很高兴,会不由自主地想接近他,接触他。爱,就是心疼他、怜惜他。你会很想很想见他,却又怕见到他。你会想把这个世界上所有你认为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他。

    张开手心,她望着那一颗颗晶莹明透得恍若泪水的碎钻。

    她没有办法放弃……

    突然忆起冰极瞳在那天夜晚所说的话。

    ……"只要你能放得下,一切都还来得及。"……

    对不起,瞳,她……实在是放不下了。

    左边。

    她……选择了走向左边。

    手紧握住门把,她站在门外躊躇半晌,还是没有办法提起勇气走进去。

    她知道他在等她,无论她多久才回来,他会一直等下去。

    明晓溪打开门。

    屋里,风间澈静静地坐在白色的沙发上。他额前的几缕发丝柔柔地垂在眉宇间,逗弄着他温柔的双眼。他好象一直在等着她,等了好久,久到令他忘记了时间。清远如雪山的面容上,有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淡淡的寂寞。

    那一抹孤独,直直地撞进明晓溪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她咬紧下唇,吞回差一点脱口而出的哽咽。

    风间澈看着她,浅浅地笑:"晓溪,你回来了。"

    她僵硬地点点头。

    他好象没有发觉她的异状:"你才醒过来没多久,刚刚又出去了好一段时间。一定很累了吧?要不要睡一觉?还是你饿了,想吃点什么东西?我……"

    "澈……"明晓溪突然截住他:"我有话跟你说。"

    风间澈的微笑静如黑夜:"晓溪,你不要说,还是先休息吧。"

    明晓溪凝望着他,眼神专注得好象才第一次见到他。她的眼睛出奇的清亮,好象有一把熊熊的火焰在她体内燃烧:"不,我要说。如果我现在不说,那么一切的一切,就都太迟了"

    她的眸子亮得好象镜子,倒影出他的心痛。

    风间澈闭上双眼,该来的,总是要来啊……

    "那你说吧。"

    明晓溪吸一口气,好象这样就能取得一些勇气:"首先,我想说,澈……对不起。"

    他轻笑:"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

    不要和他说对不起,那样客套的话,会让他觉得很冷,会让他觉得自己和她原本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会让他以为那一段快乐的日子,只是他的错觉。

    "因为,我一直很自私。"

    明晓溪颓然双掩双眸:"我眷恋着你的温柔不愿离去,一直自私地从你的身上吸取阳光,却忘记你本身也是需要温暖的人。"

    风间澈静静地望着她,像一座亘古宁静的雪山。

    "我一直不明白你在我心上是什么样的地位。我一直在想,一直在想……可是我真的好笨,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我还是不明白在我心里,你到底占据着什么样的地位。"

    一股心悸排山倒海地向他涌来,他突然感到有些窒息,没有勇气继续听她说下去。

    他的目光落在她耳朵上那两颗光彩盈然的小星星上,它们闪闪地发出澄澈的晶芒,好象什么烦恼的事情都不知道。

    闭起双眼,明晓溪的唇角扬起一个苦涩的弯度:"现在……我明白了……"

    "对于我来说,你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可以代替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你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明晓溪郑重坚定地看着风间澈:"我喜欢你——澈。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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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不能不要再说了?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人紧紧地纠住,连每一口吸进的空气,都是痛苦的。

    点点雾气渲染上明晓溪的眼睛,看起来特别的亮,特别的黑:"但是,我不爱你……我对你的喜欢,并不能演变成爱情。"

    轻风吹。

    茶机上的百合静静绽放。

    窗外,一只蝴蝶悠然地扑着双翅。

    那绝情的声音仿佛是从她身体里发出的,简单的一字一字,却锋利恍若匕首,狠狠地刺进风间澈的心里。

    血……带着心痛,悠悠地从伤口中流出。

    风间澈忽然觉得自己整个人已经跌坠进无底的深渊。

    清俊的线条,因为她无情的话语,而变得凄楚。

    温和的气息,因为她的绝决,而变得慌乱起来。

    她的眼睛黯淡下来,语气有一丝不忍:"我不爱你。"

    明晓溪的话象一条麻绳,狠狠地勒住他的脖子,让他不能呼吸。

    风间澈微微眯起双眼,不是很确定她到底在说什么。他的心好象被人挖走了一大块,冷风正从这个地方吹过。他全身一丝力气都没有了,他努力想向她绽放出一丝微笑,可是不管怎么努力,他——还是笑不出来。总觉得眼前一切的事物都变的模糊,她的话像根针一样刺进他的心里,疼得好象快要?

    一身黑衣的刀疤少年直挺挺地站在走廊上。

    他全身散发出一股浓浓的寒气,冰冷得好像地狱里索命的恶魔。他的目光很幽暗,悠悠地透出让人不敢正视的阴沉。

    蓦地,细碎的脚步声引起少年的注意。

    他回过头,看向来人。

    明晓溪径自笔直地从他眼底下走过,没有斜目看他一眼,没有和他说话,好似她根本没有看见他。

    在她的手快要碰到加护病房的门把的时候,鬼堂拦住了她。

    "明晓溪。"

    她颔首:"是。"

    他认真地凝望着她:"我先警告你,进去后,你就不能后悔。"

    明晓溪坚定地摇头:"不会。"

    鬼堂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的眼神,好象在确定她是否在说谎:"你决定了?"

    "决定了。"

    "那好。"他放开手:"你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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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溪慢慢地推开门。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病床头边一架记录心跳的仪器在"嘀嘀"作响。仪器荧屏上那些跳动的曲线告诉她,他还活着,还和她共同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

    明晓溪双手紧握成拳,微微在发抖。

    她静静地看着那躺在病床上的修长身躯。

    牧野流冰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覆着氧气罩。病床旁挂着一个输液瓶,水珠一滴一滴地慢慢落下。

    他紧紧地闭着双眼,好象他再也醒不过来了。长长的眼睫,在他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肌肤上,投下淡淡的黑色的阴影。

    明晓溪踱过去,拉张椅子在病床旁坐下。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他的面容。

    牧野流冰的胸口微微起伏,他的表情好安详,好似正在做着一个美丽的梦。要不是他的身上还插着各种管子,她差点就要以为他只是在沉睡,而不是有可能当一个植物人。

    他看起来是如此的毫无生气,仿佛一个翅膀受了重伤的天使。

    手怜悯地轻拂上他光洁的额头,她的心在霎时好象已经被自责刺出了一千个一万个的小孔,正在隐隐做痛。

    本来,应该是她躺在病床上,摇摆在生死之间。

    现在,他却用他自己的命来换她的。

    他这个笨蛋……

    牧野流冰黑玉一样的长发恍若流水般在纯白的枕头上披散成网,显得出奇的黑,与雪般的白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明晓溪掠起他一缕柔软的发丝,一圈一圈地轻轻围绕着手指。突然想起……在牧野大宅的露台上,他曾经说过他的头发,是为她而留的。

    只是当时……她的反映也伤透了他的心。

    眼眸在刹那间黯然。

    明晓溪俯在病床边,轻声说:"冰……你一定知道我是个笨蛋,对不对?"

    她微微别过脸,仿佛在回忆着以前的事情:"我曾经是那么的喜欢你,喜欢到不顾你变得像深不见底的冰潭,蒙上了黑暗,蒙上了寒冷,依然坚决地跳下去想把温暖带进你的心底。没想到我那么努力,依旧还是失败了。温暖并没有融化你,反而你彻骨彻心的寒冷却反噬我。那样的冰冷,让我几乎窒息。"

    明晓溪顿了顿,瞅瞅他即使是在昏迷中也清秀得如诗如画的面容:"那时候,我仍然没有想过要离开你。我是那么的喜欢着你啊……我知道喜欢你的代价,但是就算我会遍体鳞伤,我也不在乎。可我忽略了一点,我可以不在乎受伤的是我,却不可以不在乎别人因为我而受伤。当澈的右手可能不能再动的时候,我几乎天天做噩梦,几乎天天从梦中哭着醒来。"

    她轻轻一笑,但是笑容里却完全没有笑的感觉:"我终于知道,世界上有些事情,不管我怎么努力都好,都是我无法做到的。所以,我下了决心要离开你。我以为自己已经再也不会为你哭,为你心疼。我以为我已经再也不爱你,但是后来我才发现……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我在"以为"!

    我的自以为是,伤害了你和澈。要不是我一直在"以为",我不会把事情弄得一团乱。"

    "那一天,当东寺浩男问我为什么不想回日本时,我说了一个谎言。或许,那个谎言可以敷衍得了他,但是我知道,它却绝对敷衍不了我自己。回到日本,就要面对一些我必须面对的事情。而留在台湾,我就可以冠冕堂皇地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只要捂起双眼,就可以逃避现实。"

    她把自己的手塞进牧野流冰放在雪白床单上的手里面,让他冰凉的掌心贴在她的手背上:"我终于还是决定回来了。可是,当我必须解决那些问题时,我却丧失了勇气。好难,真的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