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
阳光明媚。
小泉和东浩雪却百无聊赖地在校园里闲逛,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
这个无情无义的明晓溪,已经离开足足有三个月了。
没有了明晓溪的光榆学院,真是好无聊、好寂寞呀!
除了半个月前突然冒出来一个娇滴滴的转校生,自称是风涧澈的未婚妻,还引起大家的一点注目外,生活简直就变得像白开水一样淡而无味,没有一点波澜和刺激。
那个叫什么古飞樱的千金大小姐,美虽美,但也太柔若无骨了,连走几步路都要贴身小女佣扶着,皮肤都已经白得像鬼了,还整天撑着把小阳伞。
跟她比起来,光榆的全体女生一致票选,还是把明晓溪配给风涧澈更赏心悦目些。虽然仍旧是心痛兼不舍,但总比让完美的风涧澈被那个矫揉造作、笨蛋、愚蠢的白骨精糟蹋掉好多了吧。
“小雪,你不担心啊?”
“担心什么?”
“那个古飞樱不是在找你麻烦吗?”
“她?”东浩雪仰天长笑,“她真是一个可笑的女人,好像认定就是我抢走了澈哥哥的心,每天像鬼一样在我身边出没。哈哈哈,把我惹急了,看我怎么修理她!”
“咦,你涵养真好,她一天十小时盯你的梢,都还没把你惹急?”小泉佩服地感叹,性子冲动、冒失的东浩雪会有这等表现,的确是当刮目相看呐。
东浩雪不好意思地干笑:“呵呵,其实我是在享受啦。”
“……?”
“她、她认为我是澈哥哥的爱人呀!”她沉醉地眯着眼睛,“那种感觉……啊……”
小泉骇笑。呵,所以古飞樱才是个笨蛋白痴兼深度近视,居然会认为风涧澈爱上了东浩雪。不过,也可以理解啊,毕竟她从来没有见过明晓溪。
前面一阵骚动。
小泉伸长脖子望去,两眼放光,一捅东浩雪:“喂,快看,是你老哥耶!”
近来光榆学院无聊得让少女们想流泪,昔日的“三公子”再也无法轻易见到。“第一冰冷美少年”牧流冰,自从接掌“烈炎堂”后,便再也没有在校园里露过面了;优雅的风涧澈,因为受伤的关系经常要到医院去复健,难得才能碰到一次;霹雳火爆英挺俊朗的东浩男,最近更神秘失踪,
没想到,他已经回来了。
小泉好奇地望着远处的东浩男,突然说:“小雪啊,你老哥好像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东浩男双手插兜,沉默地走在茂密的林荫道上。阳光透过摇曳的树叶映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一如往昔的霸气里,却悄悄带上了忧郁。那奇异的神态,让看到他的女生为之倾倒,她们眼中的粉红泡泡飘啊飘,遮蔽了整个天空;她们嘴角的口水流啊流,淹没了整个林荫大道。
小泉擦了擦口水,努力想唤回自己的神智。
东浩雪的嘴巴向下弯,叹息:“唉,他还是那么不开心。”
东浩男在明晓溪的家乡寻找了整整十天,并且去了明晓溪家的武馆,还是没能找到她。明晓溪的父母却并不担心,笑呵呵地告诉他,晓溪做事自有分寸,而且命大福大,绝对不会出事的,反而怕他耽误了学业,热情周到地“送”他上了飞机。
小泉精神一振,连声低呼:“小雪,快看,有好戏呢!”
东浩雪看过去。
只见一个长手长腿长头发的清秀小女生,羞答答、怯生生地自女生群中突围而出。
她脸颊红红的,低着头,手上捧着一个黑乎乎的巧克力蛋糕,挡住东浩男的路。
东浩男停下来,瞪住她。
清秀小女生眼睛水汪汪,声音软绵绵:“东学长,我……我一直很……很仰慕你,这……这是我做给你吃的……蛋糕……,希望……你喜欢,还有……,我想和你……交往,不知道……”
小泉兴奋极了,扯住东浩雪:“你说,她会不会变成光榆学院第三十七张蛋糕脸?”为什么不能换个花样呢,难道东浩男嗜吃蛋糕?
东浩雪一怔,慢吞吞说:“我觉得……”
林荫道上鸦雀无声。
每一个人都屏住呼吸等待东浩男的反应。
明晓溪同学当年挑战东浩男同学的第一场战役,仿佛正如昨日,鲜活在目。
据权威的光榆校报记载——
这一刻,东浩男同学眼中飞快闪过复杂莫名、似惆怅、似追忆的万千种思绪……
然后,过了两分钟又四十五秒,东浩男同学伸出了右手……
接过了蛋糕……
没有摔在这位小同学的脸上……
而是狠狠摔在地上,力道之大,使之马上成为张“大饼”……
低沉说出一个字……
“滚!”
突然发生了一件事!
光榆学院特大事件!!
第一手资讯!震撼人心!!火暴热辣!!!绝对现场!!!!
据最权威的光榆校报金牌记者独家报道——
在“滚”字飘荡在空气中的第一十八秒那一刻,光榆学院忽然响起一个甜美、清脆、凶悍、最让人怀念、最让人嫉妒、最让人朝思暮想、最让人牵肠挂肚的声音——
“东浩男,你真野蛮!”
一个娇小的、带着阳光般灿烂笑容的女孩子跳了出来。
“不过,你没有把蛋糕摔在别人脸上哦,有进步!但是,不许骄傲,还要努力啊!!”
晴朗的天空下。
绿绿的树叶轻轻地摇。
东浩男粗鲁地一把将那个女孩子抱进怀里,闭上眼睛,身子微微颤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像是愤怒,又像是狂喜。
接着,小泉和东浩雪疯了一般冲过去,兴奋的尖叫声在阳光中飘扬。
林荫大道上,欢呼声从无到有,从低到高,浪潮般越涌越沸腾!!
十分钟后,光榆学院已然传遍——
神奇的明晓溪同学终于回来了!!!!
******
九根长短不一的银针一字排开!
细如牛毛、寒若秋水、闪闪发光……
东浩雪瞠目结舌:“明姐姐,你说你回去就是为了学这个……这个……”
“针灸。”明晓溪双手抱胸,得意地笑,“呵呵,师傅们告诉我古往今来最杰出的天才,也需要最起码半年的时间,才能掌握‘烧山火’、‘透地凉’的精髓。但是,我是谁呀,我可是无往而不胜的明晓溪呀,不要把我跟常人比嘛。”
风涧澈微笑,忍不住敲敲她骄傲的俏鼻子:“哦,那你用了多长时间呢?”
“两个月!”明晓溪继续得意地笑,“哎呀,我果然是个天才,才区区两个月我就成为了‘一代针神’,让师傅们目瞪口呆!”
东浩雪不明白了:“既然学完了,那你为什么不马上回来呢?”
明晓溪不好意思地耸耸鼻子:“这个,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就留在山上继续钻研。我一共抓了八只兔子、五只松鼠、一条野狗,把它们的腿打断……”
东浩雪的脸惨白,指着她,冷汗直冒:“你、你好残忍呐!”
风涧澈却微笑如旧:“然后呢?”
明晓溪感动地握住他的手,眨眨眼睛,世界上最好的人果然还是澈。
“然后,我就用针灸术为它们治疗,呵呵。”她对东浩雪笑笑,“现在想想,我是有点残忍,可是也没有办法了,不过我想过,如果它们的腿好不了了,我就养它们一辈子。”
东浩雪焦急地打断她:“快说,结果呢?”
“结果啊,三天前,那八只兔子、五只松鼠、一条野狗终于全都康复啦,也能跑也能跳,我觉得比以前跑得还快呢。然后,我就赶着回来啦。”
东浩雪高兴地跳了起来,捉住明晓溪的左臂来回地晃:“明姐姐、明姐姐,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医好澈哥哥的手臂了吗?”
明晓溪轻轻抽口气,忍着痛微笑:“呵呵,我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风涧澈看着她,眉心微皱,沉声说:“小雪,放开晓溪!”
东浩雪莫名其妙,乖乖松开紧抓住她左臂的手。
明晓溪的第一个反应是——躲,但在他坚持的目光下,还是识趣地投降了。
一条玉藕般的左臂上满是针眼,青青紫紫。
东浩雪大叫:“明姐姐!你吸毒!”
明晓溪大白眼翻过去,一脚把她踢到沙发上。
风涧澈的心在绞痛,他的手指怜惜地抚过她的伤口,轻轻吸气:“为什么要这样做,不是有那些动物做试验吗?”
明晓溪眨眨眼睛:“呵呵,那毕竟是些动物,跟人还是有差别的。呵呵,我又不能找个人来打断他的胳膊,所以只好,呵呵……”
他苦笑:“幸亏你没有想过要打断自己的胳膊。”
明晓溪惊奇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想过……”
风涧澈脸色一变,目光盯紧她,罕见地严肃:“你说什么?!”
明晓溪吓了一跳,胸口“扑通扑通”地跳,语无伦次地慌忙解释:“没有没有,我没有那么做,我想了想,那样好像有点太傻了,我只是试一试,试一试而已!”
风涧澈叹息,面前这个有点惊慌、有点失措的女孩子不知道,她已经掌握了他所有的情绪,她的一个微笑,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
过了良久。
风涧澈凝视着她,不带笑意,字字低沉地对她说:
“不要为我感到歉疚。那天即使不是你,换成是一个八十岁的陌生的老婆婆,我也会冲上去那样做的。”
明晓溪笑了。
“我晓得,我知道你会那样去做,因为你是这世界上最好的澈。”
她笑得很可爱,但是很坚决。
“但是我也希望你知道,即使你救的不是我,就算你救的是我最讨厌的人,我也仍然也会做这一切!因为,我就是爱管闲事到无可救药的明晓溪。所以,你也不要为我感到歉疚。”
她迎着他,笑容灿灿生光:
“我说过,我一定会让澈的右手,比神的更出色。”
光榆医院。
修斯面无表情地检查完风涧澈的右臂,抬起头来瞟了明晓溪一眼:
“你为他针灸了多长时间?”
明晓溪挠挠头:“九天,每天三次,一次半个小时。”
“你擅自为他治疗,得到我的准许了吗?”
“我……我怕你不了解针灸,会不让我……”
“出了问题你负责吗?”
明晓溪咬住嘴唇:“不会出问题的,我有把握才会这么做。”
修斯冷笑,斜睨平静的风涧澈:“你也由着她乱来?”
风涧澈眼中含笑:“我相信她。”只要她能开心,有什么不可以?
明晓溪却越来越紧张:“修斯大夫,澈的情况怎么样?”
修斯板着脸,没有理她。
“快说呀!”她揪紧他的袖子,急声追问。
“你不是很有把握吗?问我做什么?”
明晓溪快急死了,右手握成拳,恨不得一拳打爆他的脑门。
风涧澈笑了,他拉过一肚子火的明晓溪,轻轻抹去她额头上急出来的汗,声音柔和得像窗外的春风:
“不要上当啊,修斯大夫在逗你呢。”
说着,他望向淡漠的修斯,眼神中带上几许凌厉。
修斯看看优雅温柔的少年,再看看可爱焦急的少女,终于挑挑眉,对他们说:
“奇迹。”
“奇迹?!”明晓溪跳起来,脸蛋红扑扑,“终于有奇迹了吗?澈的右手有可能完全恢复了对吗??”
“他右臂、关节、手腕、手指的反应、柔韧性和灵敏度都提高了一些,而这些提高,原本都是不可以想象的。大概你的针灸术的确是起了作用。”
明晓溪兴奋得眼睛亮亮:“然后呢,会怎么样?”
“现在还言之过早。这样,你把你针灸的图谱和一些相应的资料留下来,我配合它调整一下复健的方案,另外,我再给你一份平日补充各种营养的单子,你照着来做,也许……”
“也许怎样?”
修斯僵硬的脸上露出一种好像叫“笑容”的表情:
“也许,你真能创造一个奇迹。”
******
夜晚。
和暖的春风吹进风涧澈的公寓。
风,轻柔地袭来,明晓溪每个呼吸都被风涧澈清爽的体味充满。
她努力摇摇头,拼命想从他的气息中挣脱。
“澈,你擦香水吗?”
风涧澈一怔,然后失笑:“没有。怎么了?”
明晓溪敲一下脑袋,真是傻了,澈怎么会用香水嘛。可是,他身上怎么会有那么淡雅却浓烈的气息,让人不知不觉想迷醉下去。
她的小手在他温热的手臂上踯躅起来,手指轻轻划着他光洁如阳光的肌肤。
风涧澈望着明晓溪不知神游何方的面容,眸色渐渐转浓,她手指的拂弄好像触到了他一直寂寞的心底。
半晌,风又吹过,屋里响起一阵细碎而清脆的铃声。
声音虽小,已足够将明晓溪从恍惚中惊醒了。
她一惊,手指触电般从他赤裸的肩臂处缩回,脸儿涨得通红:
“哎呀,我……我……”
风涧澈微笑:“你的脸很红。”
“啊!”明晓溪双手飞快地捂住红彤彤的脸颊。
这次回来怎么觉得怪怪的,看见风涧澈总会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就像这一刻,他黑亮的眼眸望着她,她的神智就开始飘啊飘地不知飘向何处。
为什么会这样?!
她冥思苦想。
风涧澈笑着拍拍她的头:“晓溪,你一定累了,早些休息吧。”
明晓溪振作精神:“不行!我还没有开始针灸呢!”
话音未落,她的脸颓然垮下。这样精神恍惚,硬要针灸会不会出问题呢?
就在此刻,细碎而清脆的铃声又响起,成功地转移了明晓溪的注意力。
声音是从风涧澈的卧室传出的。
明晓溪望望铃声的方向,又望望忽然间眉心微皱的风涧澈,两眼放光:
“那是什么?”
“没什么。”
“我要看!”
“真的没什么。”
明晓溪已经来到了卧室门口,一只手放在门把上,苦着小脸:“澈,求求你,让我看看吧。你越是不让我看,我就越是好奇。”
风涧澈轻叹一声,站起身打开房门:
“看吧。”
一串风铃。
悬挂在床的上方。
风铃上有纸鹤、有星星、有铃铛。
夜风吹过,叮当作响。
风铃显然旧了,却被打理得很好,一点灰尘也没有。
明晓溪指住风涧澈,笑:“哦,你的秘密啊!居然藏着一挂风铃,还那么宝贝!是谁送给你的?”
他的手指逗弄着风铃中心的星星,唇角有抹轻不可察的苦涩:“你忘了是谁送的吗?”
明晓溪眨眨眼:“我应该知道吗?”
风涧澈凝视掌心中粉蓝的星星:“有人说,如果对着风铃许愿时,它会无风自响,那么,这个愿望就会实现。”
这句话很熟悉啊,她好像也听过……
眼睛越睁越大,嘴巴越张越大。
明晓溪愣在那里,羞惭的火焰一点一点自脚底烧起。
因为,她终于想起来了,那个送风铃的人,名字就叫做——
明、晓、溪!
叮当!叮当!
风铃儿轻笑……
明晓溪羞红着脸扯住风涧澈的胳膊,连声认错:“对不起,澈,我老眼昏花,脑袋痴呆,失忆健忘……”
风涧澈笑了。
“我许愿了。”
声线带淡淡的鼻音,比春风还好听。
明晓溪眨眨眼睛,睫毛扫过他的肘部。等了一会儿,没有下文。
她抬起脸,望住他。
“实现了吗?”
风涧澈微笑:“还不知道。”
他和她都坐在床边。
有纸鹤、星星、铃铛的风铃在他和她之间。
眼睛和眼睛的距离只有一尺。
他的眼底温柔宽厚如大海,她的眼底明亮清澈如小溪。
在突如其来的静默中,她的思绪又飘忽起来,一下子突然想到了很多很多……
每一个片段都是风涧澈……
他的眼神,刹那间让她有点心跳、有点慌张、有点莽撞……
来不及去想,一句话已突兀地冲口而出——
“你喜欢我吗?”
没有风,铃儿却响了。
声音极轻极轻,轻得像明晓溪心底轻轻的懊悔。
风涧澈笑得也很轻,轻得像明晓溪轻轻的心跳与慌张。
“我自然喜欢你。”
明晓溪轻轻摇头:“不,我是说那种特别的喜欢。”
风涧澈沉吟。
他的安静扰乱了她的呼吸,在那一刻,她已不晓得自己究竟希望听到的什么。
终于——
他微笑着对她说:“晓溪,我希望你幸福。”
“……?”
“如果爱你可以让你幸福,那么我就爱你;如果不爱你可以让你幸福,那么我就只是喜欢你。”
“那——你的幸福呢?”
“我的幸福,就是看着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