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六章：一只引发的案
夜里的汴京城尤其热闹，好事的才发现，街上突然出现了许多紧张的人，他们一队队的出现，留下一道道雪印，按图索骥，到了某处店铺便破而入，随即一群人蜂拥进去。
店铺里的掌柜几乎是嘶声揭底的大吼：“你们可知道这是谁的店铺”
往往会有人问一句：“可是郑”
掌柜得意洋洋的点了点头，接着有人比他更得意，比他更凶恶，大手一挥：“就是这里了，砸”
如今整个汴京城都知道，平西王和郑国公已经势同火，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天子脚下的人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景，平时那些高在云端的人物心不和面和，无论如何也不回将矛盾化到明面，不过仔细一想，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平西王一向做事不留余地，往往一鸣惊人的。
被风雪压得透不过气来的汴京，总算有了几分活力，寒冬腊月，青梅煮酒，几个好友相约梅林，煮酒谈欢，岂不是正多了一桩下酒的谈资
杨戬一大清早，便被叫去了文景阁，今日有些不太寻常，赵佶显得有点儿怒气冲冲，劈头盖脸的道：“沈傲的愣病又发作了”
杨戬咳嗽，这咳嗽只是用来掩饰尴尬的，其实昨天夜里，他就知道了消息，只不过这种事心照不宣，人要去砸，他能怎么样，陛下没问，他就当做不知道，陛下既然问起了，他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赵佶道：“郑妃昨夜纠缠了朕一夜，她也是个可怜人儿，娘人被欺负到这个份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戬这时候再不能装疯卖傻了，略一犹豫，道：“才听说，事情的起因是郑的少爷买了平西王一只”
一只引发的案，这还是赵佶闻所未闻的，又好气又好笑的道：“平西王什么时候卖了”
杨戬将头垂的更低，苦笑道：“沈傲行过书，做过画，开过茶坊，卖过酒，今日卖，想必也是情理之中。”
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若说周正去卖，这是反常，石英卖，那是教人跌破眼镜，可是沈傲卖，简直就是再顺理章的事，他若是不卖，那才是太阳打了西边出来。
赵佶继续道：“买了一只此后呢”
景泰宫，太后清早起来刚刚梳了头，听到宫外有人窃窃语，说是什么郑妃昨夜寝的时候向陛下哭诉求告云云，太后听了，眉宇不禁压下，召敬德进来，问道：“郑妃又是怎么了”
敬德笑呵呵的道：“据说是娘人受了欺负，这时还在哭呢，陛下心里也不高兴，说是一定要为郑妃出口气。”
太后板着脸：“怎么三天两头的都不安生，陛下宠幸，安安生生做她的妃子就是，嫁进了宫，却天天管外头的事。”
敬德道：“才听说，平西王将郑的人给打了，带了许多人去，气势汹汹的，还把郑妃的堂弟给抓了去，更教人砸了郑的店铺，这事儿闹得太大，到处都是议论纷纷的，不止是宫外头，就是宫里也传的凶，贤妃一早，就吓得去向陛下请罪了。”
太后这时脸缓和了一些，缓缓站起来，的缕空雕袖微微一拢，慢吞吞的道：“这就奇了，沈傲没事去惹姓郑的做什么。”
“一只”敬德说出这句话时，连敬德都不可思议，一只，惹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事儿谁相信偏偏这只还真是教整个汴京飞跳，连宫里的诸位也不得安生，贤妃、淑妃两个是一头，郑妃又是一头，贤妃和沈傲也算是连着，宫外头最的子侄不是周恒就是沈傲。这淑妃又是安宁的母妃，两大贵妃娘娘自然是偏向自的侄儿和婿的。偏偏是她们娘人，将郑妃的娘人打了，这种事一闹，整个宫禁都是满城风雨，一大清早，到处都在议论这事儿。做婢的，自然都回护各的主子，于是有说平西王没错，有说郑真实无妄之灾，众说纷纭，连碳房的内都在说这个。
太后保养的极好的脸部几分不禁搐：“一只”
“确实是一只郑的少爷了二十五万贯买了一只。”
太后脸郁起来：“二十五万贯买了一只，郑果然是大手笔，哀想起来了，上次晋王哭着闹着就是因为这个，这郑的人好威风。”
敬德呵呵笑道：“结果那郑少爷把抱走了，却不肯拿钱出来。”
太后更是不悦：“他既是要摆着阔气，居然还赖账不还”
敬德笑的道：“所以平西王气不过，平西王向来不肯吃亏的，太后想想看，二十五万贯也不是数目，当然要打上去，于是他便带人冲进了郑，把郑少爷打了个半死，把郑拆了，又教人四处去砸郑的店铺。”
“不像话”太后在殿中踱步，威仪十足：“两个都不像话，一个欠债不还，身千万，却是一不拔。另一个肆无忌惮，在天子脚下这般恣意胡为，都不是好东西。”
敬德讪讪一笑：“平西王的秉就是这样，从来没有受过气，所以一生气，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太后阖着眼睛：“他去讨钱，若是郑不肯给，请哀做主就是，为什么要这般大张旗鼓的打人砸东西，皇的体面都教他们进了，亏得他还是驸马都尉，是陛下跟前的宠臣，哀也这般的回护他。去，告诉陛下，此事不能轻易罢休，叫个人去训斥一下，再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这大棒子高高抬起，最终还是落下，换做是别人，被天子训斥，只怕早已心有如焚，寝食不安，就是没有降罪，吓也吓。偏偏所有人都知道，那沈傲脸皮厚的很，训斥了多半还当是一件光荣的事，巴不得逢人就炫耀。再说罚俸那更是无稽之谈，若说沈傲是钦天监的可怜堂官，一老都指着那点儿俸禄活命，这罚俸足够教他们一老都倒霉，可是沈傲是什么人，既有一大笔生意，又是西夏监国的摄政王，就是罚俸一辈子也饿不死。
太后的懿旨，当然还隐含着回护的意思，说是严惩，其实只是警告而已。
可是敬德应了一声，脚步却连挪都没有挪一下。
太后不禁冷若寒霜的道：“为什么还不去，站在这里做什么”
敬德唯唯诺诺的道：“太后娘娘，才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太后抿了抿嘴：“遮遮掩掩，有什么话说就是。”
敬德低声道：“才听说，砸人店铺的时候，晋王和平西王都在车厢里看，两个人嘻嘻哈哈，还一起大声叫好呢，许多人都看到了，也听到了”
太后的脸瞬时松垮下来，深吸一口气，徐徐的坐回凤塌上，问：“这事儿千真万确”
敬德道：“具体如何，才也不知情，不过这消息想必也不是空来风。”
太后阖这眼，整个人变得沉起来，慢悠悠的道：“哀现在想了想，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郑大业大，拿了别人的，却不肯付账，这是什么”
敬德顺着太后的话道：“大致和抢掠差不多了。”
太后冷冷笑道：“对，就是这么个道理，堂堂平西王，人在西夏又是摄政王监国，更是驸马都尉，为我大宋立下了多少劳这样的人，却被郑的人如此欺负，这郑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敬德道：“太后的意思是”
太后打断道：“哀没什么意思，是非曲直总要有个公论，郑有错在先，欠债不还，讹了人一只去，换做是哀，哀也要打上的。这也算是他们咎由自取，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哀一向听说，郑的人蛮横惯了，想来平时这种仗势欺人的恶迹也是不，今次若换做的是不是平西王，是一般的寻常百姓，岂不是教人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沈傲教训了他们，也算是讨回了个公道。虽然他做事过火了一些，却也情有可原。”
敬德道：“太后娘娘圣明。”
太后悠悠道：“至于那个郑妃”她冷冷一哼，冷笑道：“这个人也是厉害，竟是恶人先告状，一个人，不安生立命，想着怎么伺候陛下，为陛下生出一个半个龙子凤，却整日为她娘人说话，去关心外朝的事。太祖皇帝在的时候说过什么”
敬德道：“后宫不得政，外戚不得枉。”
太后冷笑一声：“这就是了，可是郑妃总是记不住这句话，敬德，你去郑妃那里跑一趟，把这句话告诉他，陛下那里你就不必去了。哀在这里等消息，快去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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