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翠小说 > 修真小说 > 涉川 > 24.第二十二章:青丘遗迹,伏虎前行
    黑暗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当檀宇清缓缓转醒之时,耳边传来的是小鸟轻快的啼鸣。他轻轻地嗅了嗅,闻到了潮湿而清新的青草香味;于是又勉力地支撑起厚重的眼睑,当双眼半睁开,清晨的柔和阳光洒入了他的双眼,他只有赶紧又闭上了眼睛。待到终于适应了光明,他双眼再度睁开,又挣扎着坐了起来,开始仔细打量起周围的景致来。

    面前还是一片碧水寒潭,秋日的晨雾尚未完全消散,寒潭周围群山在雾中若隐若现,青翠的山中中点缀着点点红叶与秋花;成群的鱼儿在潭中忽上忽下地游动,自然引来晨鸟盘旋觅食,欢快地高声和鸣。此处的景致与黑虎岭的险峻大不相同,再加上和煦的秋日晨光,前日里的阴霾此刻也被一扫而空。

    檀宇清来不及细想此时自己身在何处,他于是仔细检查了一番,贴身的乾坤袋和两枚玉佩都在身边,寒铁短枪也在离身旁不远处,但关姐姐赠与的那枚鱼丹,却不见了踪迹。檀宇清心中突然变得极度焦虑,顾不得自己有伤在身,便一跃而起,在潭边匆忙搜索起来。

    寻了一会儿一无所获,懊恼檀宇清不禁抓狂。他抓起自己的寒铁短枪,在潭边的乱石堆中拼命翻找,枪杆把碎石拨得四处飞溅,但依旧寻不见那枚小小的鱼丹。

    终于一块飞起的碎石撞破了檀宇清的额头,鲜血顺着脸颊留了下来;但少年依旧毫无所知,直到在水中见到自己的失魂落魄的倒影,少年心中一惊,于是尝试起冷静下来,开始仔细回忆昨天落水时的情景。

    他回忆起自己在水中不经意间把鱼丹含在口中,在水中便能呼吸如常;于是自己努力向上游去,就要浮出水面之时,仿佛是被水中妖兽卷起的漩涡再度拖回了深潭,然后自己便不省人事,醒来之时已是倒在了潭边。

    如果那鱼丹落入水中,只怕是再难以找到了;想到这里,檀宇清懊恼万分,忍不住就要落下泪来。他又想到自己后续再度被拖入水中,若不是有赖于那枚鱼丹所赋予的独特水中呼吸之力,此刻恐怕自己早已葬身鱼腹了。那么那枚鱼丹或许一直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虽然仅是有了一丝的希望,却堂檀宇清又再度振奋起来,他把自己搜索过的地方做上标记,又把搜寻范围逐渐扩大。当他再度全神贯注地找寻了大半个时辰之后,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不远处的岸边,一堆形状各异的鹅卵石之中,发现了一枚闪着微光的淡黄色小珠。

    檀宇清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把它拾起,擦干鱼丹表面的水珠,举起来对着阳光照了照。当确认是那枚鱼丹无误,立刻喜出望外,浑然忘却了自己此时还处在一个完全陌生之所,不知何时才能找到返回涂山的路。

    兴奋没有持续多久,檀宇清很快就发现自己已是又累又饿;眼见四周找不到什么东西可裹腹,只有就着一旁注入深潭的小溪,凑上去喝了几口溪水。溪水甘甜,虽不足以缓解他的饥饿,但用溪水再洗过脸,又整理了一番自己散乱的长发,心中的焦虑也缓解了许多。

    虽然一时间找不到出路,但抬头望望清晨的太阳,此刻已近辰时,心想着涂山里的同门都已经开始早课了。想着此刻并无头绪,檀宇清于是停下来在两块山石之间找了个向阳避风之处,从乾坤袋的玉瓶中取出一枚清平丸服下,开始了进入涂山以来,从未落下的早课。

    檀宇清先按照父亲教授的儒修法门,开始精心养气;但体内浩然之气蓬勃,他又运起涂山的道家小周天心法,让浩然之气游走全身。在这空山宁静之所,这一番浑然物外,体验着天地和真的自然法则。功毕,檀宇清缓缓睁开双眼,只觉灵台之中更添了一分清明。

    檀宇清正待起身,突然对面的草丛中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心里不免有一些紧张,心想着这荒郊野岭,毒虫猛兽应当是有的。可还未待起身拿起短枪防身,一只粉红色的小兽一下子窜了出来,猛地撞进檀宇清怀里,幸好檀宇清向后靠着山石伸手扶住,才没有摔得四脚朝天。

    少年一时手足无措,此时那小兽依旧紧紧贴在自己怀中,应当没有什么恶意,便逐渐宽下心来。这是一只小型的粉色“小猪”,但五官却非常迷你可人。它双眼眯成两条小小的缝隙;两只尖尖的小耳朵,耷拉下来便和身子融成了一体;它没有鼻子,只有两个小小的鼻孔在它圆圆的小嘴之上。

    那小兽全身光滑,呈现出透亮的粉红色;四只短腿肉呼呼的,也没有坚硬的角质蹄,背上隐隐可见四只小型的肉翅。檀宇清坐了下来,把小兽放到了自己双腿之上;它努力抬头望着少年,短小的脖子让抬头变得十分吃力,它于是站起身来,趴在檀宇清身上,又尽力睁大眼睛(即使是这样,眼睛还是只有一条缝)仔细打量着眼见这少年。它似乎确认到了什么信息,发出几声“呼呼噜噜”的声响,便又在少年怀中撒娇般地蹭了起来。

    檀宇清高兴不已,一把把它抱在了怀中。那粉色小兽全身暖和,抱着它就像是寒冬里抱着一只小暖炉,让人十分惬意。檀宇清又把脸凑了上去,和它大眼对小眼,互相仔细地盯着对方。不一会儿,那小兽双眼瞪得颇有些吃力,便伸出小小的舌头,在檀宇清脸上舔了几下。这几下舔得檀宇清又暖又痒,忍不住大笑起来。

    檀宇清把那粉红色的小兽紧紧抱着,脸轻轻贴着它的头,静静感受着它的体温。又想着自己孤身在外漂泊,不禁又是一番百感交集。小兽一开始接受不了这样的亲昵,但当它也能感受到少年此刻的心情,便静静地趴在了他的怀里,直到草丛中突然又是一阵响动。

    此时的檀宇清也有些见怪不怪,心里寻思着这一次不知又会窜出来一只什么样的小兽,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一只黑色巨虎从草丛中一跃而出;当见到巨虎身上一块块被火烧过的皮毛,正是在黑虎岭洞中出现的那只黑虎。

    黑虎的伤口处此时敷上了草药,远远地也能闻到草药的清香。檀宇清心中不免开始紧张,但黑虎却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乖巧地趴了下来,它的眼神中已没有初见时的敌意,此时却是饱含着感激。

    如同是见到一位久违的老友,粉红小兽从檀宇清怀中跳了出来,蹦蹦跳跳的向着黑虎奔了过去;它原本想一下跃上虎背,哪知用力不够,只跃到一半便跌了下来,摔了个四脚朝天。圆乎乎的小兽那滑稽的动作一下子又逗乐了檀宇清,仅剩的戒备之心也完全消失了。

    小兽艰难地翻过身来,它粉色的小翅奋力地扇着,缓缓地升了起来,终于跃上了虎背;黑虎没有一丝的恼怒,反而还显得有些毕恭毕敬。小兽在虎背上朝檀宇清呼呼地叫嚷着,似乎是在召唤着少年也一同过来。

    檀宇清于是壮起胆子走上前去,见到黑虎依旧乖巧地趴在原地,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轻轻地放在它脊背之上。黑虎筋骨强健、肌肉结实,它的脊背随着呼吸轻轻的起伏,手心还能感受到黑虎的心跳以及从身体里放射而出的温度。檀宇清此刻心想,这前日里在黑虎岭中与自己生死相搏的巨兽,想来当时也是一心守护着那山中的至宝;它虽看似凶猛,但同样是血肉之躯,心性纯良,比之那些看起来衣冠楚楚,实是尔虞我诈的小人不知强了多少倍。

    檀宇清不禁轻抚着它脊背上黑白相间的皮毛,见到被火烧过的痕迹,心里涌起一阵阵的怜惜。那黑虎似乎也感受到了檀宇清的爱怜,便如同一只大猫一般温和地哼哼两声,算是对檀宇清表示感激。

    趴在黑虎头顶的粉红小兽于是转过身来,用头在黑虎的脊背上点了几下,檀宇清会意,终于还是攀上了虎背。黑虎体型硕大,虎背上的檀宇清一时也有一些战战兢兢,他于是伸手抱住了黑虎的脖子,粉色小兽便顺势钻进了他的怀里。

    确认檀宇清已经坐稳,黑虎小心地站起身来;一声长啸之后,便猛一转身向着密林深处钻了进去。密林中的黑虎飞速的穿行,一排排高大的树木从檀宇清眼前不断地掠过;当遇上突然出现的巨石或落木、甚至是几丈宽的山涧,黑虎便纵身一跃,毫不吃力地跳了过去。纵然黑虎去势速度极快,但虎背上的檀宇清只觉得是如履平川,紧张的心情很快便放松下来。丛林中一阵阵凉风习习,让檀宇清觉得十分惬意。

    黑虎很快便穿过了丛林,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如“一线天”般的峡谷。两座陡峭山峰矗立在眼前,虽然并不算得高耸,但近峡谷一侧却是如同黑虎峰一般的陡峭悬崖;一条小河从峡谷流出,又蜿蜒着往东流去。一个巨大的天然石拱桥立在了河上,桥的尽头是一座石砌的山门。

    山门建在峡谷之上,横跨从峡谷中流出的小河。檀右侧的城楼完全贴着山壁,没有一点缝隙;只有左侧的城楼之下有一个拱门,门上的石壁刻着遒劲“青丘”两字。在这险要之地,这城楼有着一夫当关的气势,但此地没有一丝人影,不过已废弃了很长时间。檀宇清心中一惊,心想着自己莫非是到了传说中的青丘山?

    黑虎的脚步缓了下来,他继续载着檀宇清和粉色小兽,恭恭敬敬地走过石桥;又沿着一条已长满青苔的青石板路走进了拱门,拱门两侧刻着时刻,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却依旧栩栩如生。檀宇清仔细地看着,这些石刻记载着一些上古时期的往事,比如“盘古开天”、“女蜗造人”、“大禹治水”等等。

    走过山门,依山而建的是十余间两层的小屋嵌在了山壁之中,不过此时也早已无人去楼空。黑虎加快了脚步,沿着河边往峡谷之内行进。青石板路还在延续,峡谷中的道路多是沿山壁开凿,但道路艰险,也多用上山壁一侧原有的地势。于是这段路程时而盘旋往上或往下,时而穿过滴水的山洞,还有一段是半山中的废弃栈道,时而又穿过石桥到了另一侧山壁。除了清幽的景致,沿途中还有多各种珍奇异兽,但依旧是杳无人烟。

    行进了大半个时辰,黑虎终于走到了山谷的尽头。一条宽大的瀑布从对面的山上落下,砸在谷底的巨石上劈啪作响,一阵水雾随之升腾起来。秋日里的暖阳照耀着瀑布,一座彩虹从天而降,一直跨越到对面的山峰之上。檀宇清还没来得及仔细欣赏此间的美景,黑虎突然加速奔跑了起来,吓得檀宇清赶紧又抱紧了它的脖子。快到山边的悬崖时,黑虎又是一声长啸,猛然跃出十几丈远,一下子跳进了对面的瀑布之中。在瀑布之后,是一个宽大的山洞入口。

    黑虎跃出的一霎间,檀宇清只觉得心也快飞出了嗓子眼,直到穿过瀑布又浑身湿透,稳稳地落在山洞之中。黑虎并没有放慢脚步,继续往洞内走去;洞中的景致倒是和涂山山系中的大禹水道类似,不过檀宇清此时心情还没有完全平复,已无心仔细观赏了。

    黑虎在蜿蜒陡峭的洞中穿行,当终于钻出了洞穴,眼前终于豁然开朗起来。前方是一片山坡草甸,闪失缓缓地向前方高处延伸。山坡上参天大树散落其间,群鸟在山间环绕飞翔。虽然此时已是深秋光景,但这世外桃源依旧是阳光明媚;草甸上星星点点地分布着色彩斑斓的小花,又引来蝴蝶翩翩起舞,互相追逐。

    一条潺潺的小溪从山坡上流下,注入山坡下洼地的水泊之中。微风拂过,水面上泛起一片涟漪,反射起一片片秋日的艳阳。黑虎载着檀宇清,轻快地趟过池塘,溅起片片水花;然后沿着小溪,继续沿着山坡上行。

    这一路让檀宇清格外轻松平和,突然想到自己幼时在江州,与父亲一同去探访五柳先生的桃花源;那里的人们生活尽管生活简朴,然而却与世无争、自得其乐。这种隐世的生活的趣味当时的檀宇清无法体味,此刻心中却怦然向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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