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身处于熊熊火焰之中的黑虎,抢上的檀宇清此时也没有什么办法。他原本想着或能突破这火焰,用短枪挡住疯狂翻滚的黑虎;可是黑虎去势太快,这一击却是难以挡住黑虎的去路了。
此时的寒铁短枪“化蛇”却似突有灵性一般,在檀宇清的道力的全力激发之下,一股冰冷的巨大水柱从短枪中倾泻而出,一下子全部浇灌到已痛苦不堪的黑虎身上。
水火相交,一阵窸窣之声后,黑虎身旁又冒起了一大团白色的水雾。黑虎身上的火焰终于被扑灭了,只见它艰难地站起身,从层层的水雾中钻了出来,身上的闪亮的黑色皮毛已被烧掉了大半;它的脊背烧伤尤其严重,全身有着一股难闻的焦臭味。
它黑虎瞪大了双眼,神情复杂的看着檀宇清,似乎不明白前一时刻还生死相搏的少年竟然舍身救了自己。而这边的檀宇清也因为刚才奋力一击用掉了自己大半的气力;他眼见着黑虎靠近,于是试着挺枪迎上,但却气力不继,还险些跌倒。他勉力用枪支撑着站了起来,但已无再战之力了。
一旁的易思岐和祝离心中着急,担心愈走愈近的黑虎会突然向檀宇清发起攻击。两人正准备出手,此时黑虎突然趴了下来,像一只巨大的猫咪一般,向着檀宇清叩首表示感谢。檀宇清已明白它的心意,走上前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它的头。巨虎的头并没有被烧伤,虽然它头部的毛发粗糙甚至还有些扎手,但檀宇清似乎也能感受到,这巨兽此刻的感激与平静。
不一会儿,巨虎突然站起身来,后退两步又是一声低吼,似乎已回复了自己的威严;它往后纵身一跃,跳上了水帘之后的巨石,从来时之路撤了回去。
此刻众人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但此处洞天却已是一片狼藉。众人赶紧上前查看那枚黄精,好在它还安然无恙,烧焦的草丛边缘离黄精的藏身之处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若不是檀宇清在千钧一发之时触发了寒铁短枪中所蕴含的水系道力,只怕是这千年黄精就毁于一旦了。
此刻的甘若怡也意识到自己险些闯下大祸,但毕竟她是担心大家的安危,才会仓促出手;而毕竟她年纪尚轻,所虑难免不周;而对于五行之力的掌握已大大超越了同龄的修者。檀宇清和甘若怡的变化让易思岐心中颇为欣喜,眼见此间事情已了,便让檀宇清也服下一枚“木香丹”,赶紧招呼着大家原路返回。
也许是因为此行颇有收获,回程的路尽管依旧难行,却比来时轻松了许多。在小青的带领下,几人很快便回到洞口,突然听到山顶传来一阵拼斗之声,仿佛是颜晗与人动起手来。众人心中忽得紧张起来,敌人虚实难测,颜晗虽然道术精湛,但此时还要兼顾守御从山顶降下的绳索,必然已处于下风。
带头的易思岐很快拿定了主意,他叮嘱檀宇清和甘若怡待在原地,自己与祝离先上去增援;若几人落败,两名少年便赶紧退回洞内,去寻找别的出路或等待涂山的增援。
檀宇清和甘若怡自然不赞成易师兄的安排,但见他态度十分坚决,一时难以违拗,便只得暂时同意,在此处先静观其变再做打算。
于是,易思岐让祝离先放出灵兽小貂先打头阵。祝离取出四枚浅绿色的药丸,让众人先行服下。原来小青自小便服食各种毒物,也有了在短时间内释放大量毒雾的本领,而这几枚药丸正是针对小青毒雾的解药。
祝离抱起小青,指了指崖顶,又轻声嘱咐了一番。小青乖巧地点点头,从祝离手中跳了下来,又三步两跃地跃上了悬崖。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悬崖边上突然飘出一阵暗黄色的浓雾,接着传来几人不住的咳嗽和大声的咒骂,又听见颜晗的声音:“小青,见到你真好。好好地招待这些家伙!”
尽管颜晗声音沙哑,但听得出来中气尚足,想来此刻并没有大碍。易思岐略为宽心,于是一手握着自己的兵刃“桑木伞”,一手握住从山顶放下的绳子,轻轻一拉,犹如一只巨大的岩羊,一下子跃上七八丈高的悬崖。祝离紧跟着取出自己的长鞭,长鞭甩出,就就似长了眼睛一般,“啪”地一声便缠住了那块系着长绳的巨石;祝离用力一拉,借着长鞭反弹之力,如燕雀一般飞上了崖上。这两手功夫,只看得檀宇清和甘若怡差一点便忍不住大声喝彩起来。
待到两人上崖,原本嘈杂的山崖之上突然安静了下来。檀宇清和甘若怡跃跃欲试,可一时间又不敢忤逆师兄的权威;但让他们先行离去进入洞中躲避,却是万万不能的。他们虽然此刻焦虑,但暂时也只能竖直耳朵,仔细听着崖上的动静。
两人听见易思岐说道:“原来是御灵门的彭师叔和各位师兄!诸位大驾来到我涂山,不知有何见教?”
崖山又传来一阵沙哑且苍老的笑声,当笑声停止,那个声音接着说道:“易师侄果然慧眼如炬,老夫十余年潜修未在江湖上行走,居然被你一眼认了出来。对了,不知南宫观主玄功修炼如何,近日里可在涂山之中?我和南宫观主相识一场,也正想前去涂山登门拜会一番。”
这声音想来便是易师兄口中的御灵门在此处的主事之人彭长老,想来他对南宫道人也颇为忌惮,这番询问只怕也是打探虚实。
易思岐却回答的不卑不亢:“南宫观主云游在外已有月余,想来很快便能回山了。不过吴师叔、顾师叔还有韦师兄倒是俱在山中,若是彭长老诚心前来,涂山自然欢迎。”
那彭老怪接着说道:“既然观主不在,我们也不便叨扰了。适才诸位在崖下,不知可有所获?”
易思岐心道,昨晚自己在涂山隐约看到黑虎岭中有异光,料想是有灵药出世;而御灵门或许也是偶尔发现此间灵药,于是在此不期而遇,但彭老怪突然重出江湖,还带着这许多手下来到涂山,想来目的不仅于此。他沉思一番,回答道:“我们在崖下的洞中的确发现了一些东西,是黄精的几支根须。”
听得此语,彭老怪不禁轻蔑地笑了几声,接着说道:“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和诸位贤侄在此空费唇舌了。几位请便,待老夫也下崖碰碰运气。”
易思岐立刻回答:“崖下山洞凶险异常,不过彭师叔既然亲身前来我们涂山地界,我们自然不能眼见诸位涉险;若诸位还是执意要下去,那请稍待片刻,等我涂山诸位师叔前来,大家一道下去,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突然,一道红色的焰火冲天而起,虽是白日,也绚丽夺目。这焰火也是涂山师兄弟之间用于求援的信号。
眼见易思岐向涂山求援,彭老怪勃然大怒地说道:“好小子,我有心放你们一条生路,既然你们不识好歹,那我只好先送你们一程了,再收拾崖下檀宇清那小子。兄弟们,大家一起速战速决。”
听到彭老怪叫出檀宇清的名字,易思岐不禁心中一惊,果然他们此行另有所图。他于是大声喊道:“祝师妹、颜师弟,你们赶紧为我护法。我们坚持一会儿,等到涂山过来增援。”既然御灵门是为檀宇清而来,那么定然是早有预谋,这一战也必然万分艰险;易思岐心中开始有些后悔,这次出行没有叫上大师兄韦恪一同前来。
战斗开始,崖下两少年只听见喊杀之声、风雷之声、碎石之声、兵刃撞击之声、兽鸣之声一阵阵此起彼伏;随着时间的推进,战斗也愈加激烈。易师兄与御灵门彭长老在崖上的谈话,檀宇清自然是听得清楚,虽然他从未与御灵门打过交道,但他们显然是为自己而来;再想到几位师兄师姐正为着自己与敌人拼死相斗,不禁一腔热血涌上心头。他于是抓起向上的绳索,奋力往上爬去,尽管他动作甚至还有些笨拙,却异常的果敢而坚决。甘若怡此时也有一般的心思,虽说自己道力尚浅,可让自己完全置之度外,却是完全做不到的;于是她紧跟在檀宇清身后,也坚定地往崖上爬去。
檀宇清上到崖顶,此时战事已陷入胶着,由于对手御灵门有彭长老压阵,于是涂山这边明显处于劣势。
彭老怪是一个精瘦的老头,个子不高却穿着黑色的长袍,长袍上有着精致的金色纹饰。只见他睁大双眼,但眼眶中只有灰白色的眼壁;手握一只细长的骨杖,口中念念有词。在他的咒语驭使下,一只巨大的灰色骷髅向着易思岐猛冲过来。
易思岐祭起道术,木伞伞面上闪耀起浅绿色的光泽;密密匝匝额荆棘突然从地底疯长而出,不断地缠上那巨骷髅的双脚。这一缠,总算让巨骷髅的前行的速度缓了下来。
巨骷髅力量强悍,层层的荆刺并无法将它绊倒。易思岐再使出新的道术,一根粗大的树干从易思岐头顶划过,向着巨骷髅猛撞过去。此时巨骷髅突然停了下来,只见它眼眶泛着蓝光,像是忽明忽暗的鬼火;巨木袭来,它并未躲闪,而是挥起了右拳,向着巨木猛击而去。
一声巨响过后,巨骷髅被震退了几步,虽然暂时受挫,但并未受到实质性的损伤。层层的荆刺再次沿着巨骷髅的骨质双腿往上延伸;那被骨拳所弹开的巨木直立着落在地面之上,才与地面的泥土接触,整个树干便泛出柔和的淡绿色光线。
粗壮的树干从巨木之上缓缓地延伸而出,仿佛生出了双手双腿;当“树人”成形,便步履蹒跚地向着巨骷髅扑了上去。树人和巨骷髅扭打在了一起,由于矮了几分,力气似乎也略逊一筹,尽管有着地面荆刺的帮助,但依旧略处下风。
在黑虎岭峰顶的另一侧,祝离与一身着紧身夜行黑衣的女子远远地斗在了一起;那女子戴着黑色的面纱,长发披肩,并不是中原人的装束。黑衣女子和祝离皆长于驯兽,只见她手中握着一把弩机,正指挥着一只暗影巨狼,和一只全身雪白的云豹斗了起来。尽管暗影狼和云豹紧紧地厮打在一起,但黑衣女子不时射出的弩箭却如同长了眼睛,每次都能恰好从巨狼身边擦过,向着云豹攻去。这边祝离也挥动着长鞭,配合着云豹的攻势。
两名女子斗得旗鼓相当,一时间难分胜负,但此时颜晗却已明显处于的下风。只见一名羌人装束的青年男子,身着紧身的黑色皮甲,手握两柄如柳叶般细长的长刀。只见他突然一跃而起,手气刀落,把颜晗用符箓召唤出的一支符兵从中间切成了两段。
颜晗大惊失色,赶紧祭出一张引雷符。可那黑衣男子早有准备,他又往前奋力一跃;转瞬之间,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劈在了那人之前落脚的岩石上,只劈得碎石飞溅。这一击未中,敌人却又进了一些,此时颜晗不免心中焦虑,若让敌人冲到近前,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见此情形,檀宇清立刻挺起寒铁短枪,从侧方向着那黑衣男子扑了上去;由于救人心切,第一击已用上了全力。那黑衣男子于是放弃进攻颜晗,手持双刀迎了上来。眼看着枪尖就要刺中黑衣男子前胸;电光火石之间,黑衣男子双腿有如脚底生根一般,身子突然往后一仰成一个圆弧,双刀交叉,已经架上了迎上的短枪。
檀宇清这一击未中,身体险些向前扑倒。立足未稳之时,黑衣男子的双刀却同时从两侧横切过来;檀宇清只得拼命地用短枪划出一道半月形的弧线,只听“乒乒”两声,虽勉强化解了双刀的这波攻势,但自己道袍的长袖已然被削掉了一截。
檀宇清惊出一身冷汗,仅仅是第二回合,就险些遭受重创;那黑衣男人刀法极快,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变化来。哪知那人却没有趁势抢上,反而倒退了一步,把双刀别在腰间,向着檀宇清问道:“对面那小子,你可就是檀道济之子檀宇清?”
这样的举动自然是让人大出意料,檀宇清于是点点头,回答道:“我便是檀宇清。”
黑衣男子点点头,眼神中似有些许赞赏之意。他说:“小子,虽然你武艺不行,不过小小年纪却有一些尔父的儒雅之风。那么,你可知道我们又是谁?”
听到这里,檀宇清只能一脸茫然地摇摇头。那人又干笑了两声,接着说道:“好吧,你不认识我们也不算奇怪,谁让我们这么多年没有在江湖中行走。不过,既然我们是过来把你抓走,我想还是应当让你知晓我们的名号。”
听到这话,檀宇清更是哭笑不得,只好耐心的听那人讲了下去。原来那人名叫姚洛雨,自幼习武,所用兵刃是两杆精钢柳叶刀;最厉害的是他那三十六招的疾风刀法,刀法迅捷,若是双刀配合,还能有无穷的变化出来。那边与祝离拼斗的是他的胞姐姚洛雪,她最擅长的自然是驯兽,那暗影狼是她在大雪山暗影森林中苦寻十载才收复的异种。
姚氏兄妹是羌人,俱是御灵门的弟子。而那边的老者,名为彭钺,是御灵门的核心长老,已闭关苦修多年。他正操控着的那种两丈高的巨型骷髅,已用秘法锤炼了约五十年,此时全身呈现昏暗的深灰色,离最高级的金色骷髅只差了两个等级,寻常刀剑已无法伤它分毫了。
姚洛雨还试着想要檀宇清介绍下涂山观的几位道人,那边却传来了彭钺愤怒的吼声:“姚落雨,你还在那里啰唣什么!赶紧把檀家那小子给我拿下了!”
姚洛雨只有赶紧答应道:“遵命!彭师叔!”说完便再次取出了双刀,向着檀宇清攻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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