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红莲在心里自说自话地算计着,石清妍哪会管着她怎么想,心里巴不得将孙兰芝等人都嫁出去,待晚间终于能够能够躺在蒲荣院床上,二人敦伦一番,便挨在一处说话。
楚律听说孙兰芝、窦玉芬等都要嫁人,便笑道:“该多给她们一些嫁妆。聂老头今儿个就说明儿个就叫几个大儒去持益阳府、亘州府内开设科场的事;他领着小篾片还有几个去宣扬他自己个的文章去。”
“那王爷呢”石清妍柔声问道。
“本王,自然陪在卿卿身边。”如今京里能人这么多,文武都有,只要给他们安排好差事,将事都交给楚静乔,他这王爷就又闲下来了。
楚律拿了手指去挑石清妍下巴,酝酿一番,又要叫石清妍见识一下他的雄风,便听隔壁屋子里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哭声,“不好,那谁”说着,便翻身起来裹上衣裳出去。
石清妍原本舒展了身子准备承受楚律级地动山摇之威,此时听那谁的声音可怜的很,疑心他生病了,于是便忙起身穿了衣裳去看。
到了隔壁屋子里,就见贤淑依旧安稳地睡着,贤惠被那谁聒噪醒了,此时瞧见楚律、石清妍来了,就可怜兮兮地向石清妍伸手。
石清妍忙将贤惠抱起来,又去看那谁,见那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忙道:“那谁、不惊不哭啊。”
那谁的奶奶很是委屈地说道:“小的按着大公子、二公子的法子哄着三公子的。”
“那他怎会这样饿着了还是冷着了”楚律的火气有些大,伸手抱了那谁在怀中哄着。
“京里头王爷是怎么哄三公子的”奶娘无辜,不肯平白无故担了罪名,就小心翼翼地问楚律。
楚律一愣,左摇右晃地哄了那谁半天,见那谁越哭越厉害,咬牙切齿地怒道:“何必问”怒完了,就抱着那谁向外走。
石清妍忙跟上去,“这跟知己有什么关系”
“你知己想赖下咱们家那谁呢。”楚律心道就是不惊那名字喊的,叫何必问想将那谁整成何家人。
石清妍先是不解,随后了然,暗道何必问定是用了什么法子哄那谁,于是乎,那谁回了这边,就不肯老实睡了。想通了,她竟然因觉得有趣,笑了。
楚律瞪了眼没心没肺的石清妍,便抱着那谁出了蒲荣院,又出了锦王府,索性何家的宅子离着锦王府不远,如今乃是夏日,晚间也徐徐凉风吹来,凉快的很,骑马不一时就到了何家。
待到了何家门前,一通擂门之后,楚律就抱着还在哽咽的那谁进了何必问的屋子里。
此时已经过了三更,何家人下了船,都累得很,此时被楚律聒噪醒,还当有什么要事,于是一个个都到了何必问屋子里看着楚律。
“那谁”楚律开口道。
何必问伸手将那谁接过去,喊了两声不惊,见那谁的哭声小了,就肿着眼泡,打了个哈欠,问楚律:“就这事”
楚律不忿何必问这轻描淡写的语气,“他哭得厉害”
“王爷真是孝顺的爹。”何必问心说楚律这人也会作,三更半夜地就来送孩子,于是抱着那谁,当着楚律的面,就躺床上去了。
楚律瞧见那谁趴在何必问胸口就闭上眼睛睡着了,不由地觉得如鲠在喉,待要将那谁抱起来,又怕那谁小小年纪不睡觉受不住,不抱起来,又觉得自己要是由着那谁任性,自己这亲爹就要被何必问比下去了。因自己个最疼那谁,于是心中委屈起来。
何家人瞧见楚律兴师动众过来就为了这事,于是个个耷拉着眼皮觑了他一眼,寒暄两句,便有意哈欠连天逼着楚律自觉地告辞。
楚律果然识趣地叫何家人先去歇着。
最后只剩下何必说一个,何必说说道:“王爷,下臣送您出去吧。”
楚律吸了口气,点了点头,对何必说说道:“明儿个叫何必问把那谁给本王送回去。”说完,便迈步要走。
“王爷。”何必说忙跟着喊了一声。
楚律扭头看向何必说。
何必说踌躇一番,便忙道:“王爷,您看如今益阳府、亘州府这么多事,下臣能做点什么”
“你如今什么事都没做”楚律诧异道。
“也不是,下官在公主手下做事。”何必说早先从打饭的一路做到楚静乔的左膀右臂,心里也是得意但这得意经不住考量,毕竟他原就是探花郎,可是自从做了楚静乔左膀右臂后,他便再不曾有什么作为,眼看着一无是处的耿业成了人人称颂的英雄、才子,说不眼红心甘的很,那是假的,“下官想出人头地,不想被耿篾片比下去。”目光灼灼地看向楚律,心道楚律必然懂得他的心思吧。
楚律闻言,便笑了,笑道:“聂老头眼下要领着耿大才子宣扬他的文章,你去帮他吧。毕竟你是探花郎,人脉比耿大才子要宽泛。只是,你自己个想好了,若丢了眼下的差事,日后你再想将差事找回来,就没门了。”
何必说犹豫一番,心道眼下耿业的差事看似风光惹眼,但却没有什么实权落在他手上,且再往上,能够得的依旧是虚名,前途有限;如今他做的,看似不起眼,却有实实在在的权利,且一步步,总会步步高升,“下官明白了,下官还是留在公主身边吧。”
楚律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笑道:“早先本王身边有贺兰辞、王钰两个,贺兰辞处处出类拔萃,王钰不显山露水。若是王钰那时看贺兰辞哪里风光便跟着去做什么,如今他也没了眼下的成就。”
何必说虽明白楚律的意思,但拿贺兰辞跟小篾片比较,未免,太侮辱贺兰辞了,“小篾片”
“小篾片能言善辩又一根筋,他能不懂聂老头的文章就能头头是道地跟着聂老头起哄,你能吗”楚律并非看不起何必说,只是因楚静乔的缘故,对他有些不待见,“白菜能重新提拔了你,可见白菜是真的长大了,没感情用事。”这话说着,心里就很是骄傲,虽没瞧见过楚徊的闺女,但想来楚徊都那德行了,他女儿也好不到什么地步。
何必说被楚律说的一愣,他是见过聂老头的文章的聂老头来了益阳府后,就有恃无恐地四处派发自己的文章,胆小的不敢接,胆子大的就收了回去瞧瞧。大抵是比之聂老头少了一颗为民的心,又自幼养尊处优,是以心里对聂老头那文章有些不以为然,于是便不怎么将那文章放在心上,如今见楚律竟然要一本正经地支持聂老头宣扬那些“返璞归真”的话,心里诧异不已,暗道回头自己再研究研究聂老头那文章去。
何必说送了楚律出了何家,楚律上了马,领着翠墨并一干随从回去,因如今府里彻底没了宵禁,也不怕遇上给他下绊子的官差,于是便兴致很好地在大街上驱马散步,走了一圈,竟撞见自己那一群石家的大舅子们。
石家大舅子们见了楚律,忙都下了马。
“王爷,听说好人楼名气大的很,是陛下题字,楼里又曾有美人打架,不如咱们”石澹风开口说道。
“你是几大舅子”楚律心道莫不是自己太平易近人了竟然半夜遇到大舅子,大舅子还拉着他去好人楼,闻到这几位身上的酒味,就了然了,心想石家人担惊受怕了这么久了,如今在益阳府扎根了,难免想要松散松散。
“四舅子。”石澹风打了个酒嗝。
石江风也骑坐在马上,对楚律笑道:“王爷,我这便领了他家去,王爷这是哪里去”
“回王府。”楚律简单地说道,心想这大舅子们坐在马上也都这般娇小玲珑。
“王爷,一起去好人楼吧。”石澹风等大舅子们起哄道。
楚律嗔道:“三更半夜,又不是光棍,有家不回,在大街上闹什么好人楼是酒楼,这半夜早关张了,能开门的也就是外城墙里头的勾栏院了。”
石澹风醉里稀里糊涂地问:“好人不是佳人吗好人楼,不是”待要说,就被石江风拿了马鞭轻轻抽打了一下,酒醒了一些,不敢说了。
石澹风心想楚徊怎地给酒楼起名叫好人楼,这“好人”二字,一听就不太正经,仿佛是不入流的画本里男子求欢时对女人亦或者男子说的一句“看我今晚上怎么收拾你”,“好人,你就绕了我这遭吧”,其中的暧昧缱绻叫人回味无穷。
者见,石江风叹了口气,又对楚律说道:“我们不去外城墙那边,如今就回家去。”
楚律这才点了头,也不多说,便驱马走了。
石江风领着兄弟们上了马,又对石澹风训斥道:“胡言乱语个什么,莫说那好人楼不是那种地方,便是,你也不当拉了王爷过去。”
石澹风忙道:“大哥教训的是,方才酒劲上来,脑子里蒙住了。”
石江风哼了一声,便领着兄弟们回去,待进了石家门,便叫各人散去,因书房还没收拾,便去了石大少夫人房里歇着。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石江风醒来便见时辰不早了,起了身,就听石大少夫人念叨锦王府的怪事,说道:“锦王爷的侍妾都闹着要改嫁呢,这可是奇了怪了,竟然有自己个主动开口的,也不怕锦王爷恼了。”
“锦王爷不自己个还嫁了许多个吗”石江风一边擦脸,一边说道。
石大少夫人啧啧道:“还都是生了雄心豹子胆了,锦王爷能嫁,她们也不能自己求呀听说是咱们家王妃叫她们都守活寡呢,这守活寡就能改嫁”一双眼睛意有所指地的瞅着石江风。
石江风压根没往自己身上想,就说道:“她们要改嫁那就改了吧,能嫁到好人就好。”
石大少夫人憋着火气,冷笑道:“母亲算计着叫王妃做主将红莲嫁给一个叫舒隽的西院猛士呢。”
石江风因石大少夫人话里的冷嘲热讽便多看她一眼,“西院猛士们若愿意还好,若不愿意,那当真不行。”那群人可不是寻常的猛士。
石大少夫人撇着嘴,心知石江风不乐意听,但她就是藏不住话,非要石江风听听他妹妹是什么德行,又隔岸观火一般说道:“听四弟妹说昨晚上你们撞见锦王爷了,红莲拉着绾绾细细去问在哪里撞见的,又说早先益阳府里就有锦王爷包养外室的传闻,问得可仔细了,都不知道从船上谁那边打听到一个叫司徒的姑娘了。我冷眼瞧着,红莲她心大了。”从石江风手上将擦脸帕子接过来递给丫头,又将漱口水送上去。
石江风一边接水,一边愣住,“你是说红莲”
“可不是嘛,我昨儿个就瞧着她在王妃屋子里的眼神不对,四处乱瞄,就跟撞见别人偷了她的东西一样,听人夸三个小公子,也是”石大少夫人嘲讽地笑了笑,“就看她自己怎么作去,咱们家王妃可不是省油的灯。楼家那侧妃心眼多大的人都老实了。”
“你劝着红莲一些吧。”石江风漱口后无奈地说道。
“我才”石大少夫人想说她才不管呢,就单等着看石红莲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听到外头的动静说石小六等子女过来了,便忙住了口。
石江风心道等会子他得再去跟石老将军说一下叫石红莲改嫁的事,不然当真闹出什么事来,那还得了。
想着,待石小六等子女过来请安后,石江风便去寻了石老将军说话,为叫石老将军相信在益阳府改嫁算不得什么事,又将庶妃吴佩依改嫁之后日子过得如何好,锦王府的侍妾们纷纷求嫁的事说了。
石老将军听了他那些话,依旧固执地说道:“胡闹萧家女儿能改嫁,他们家原是,改嫁了也没人说什么,只会说他们家疼女儿,咱们家女儿改嫁不知要被多少人戳脊梁骨。”
“祖父还惦记着咱们家是杀猪起家的事”石江风哭笑不得地问道,心说这算是什么事“祖父,等锦王爷拿了颐王的藩地给瑞王换了东北的地后,瑞王爷就把燕回关让给锦王府一半。锦王爷的意思是余大将军去燕回关,孙子领着几个兄弟去关外,关外蛮子已经被贺兰道长的人收编,不难对付。何公子说依据西院猛士们的话,关外地下煤矿、铁矿、硫矿都不在少数,孙儿此去若是发现了这些矿藏,一则立了功,二则其中的油水,咱们石家也能分一成。还请祖父叫孙儿走得安心一些吧。”
楚律的意思是不肯叫石家一家独大,让石家人凭本事办事,如此也免得又弄出外戚来。
石老将军对石江风出关的事自然是赞成,毕竟石家人急需找法子在益阳府站住脚,只是叫石红莲改嫁的事,还有待商榷,“蓝婕就罢了,她如今还是秀女,谁也说不得她什么,红莲她可是生过儿子的,这若是改嫁了,你外甥留在蔺家也要被人看不起。”
“祖父,他是蔺家子孙,咱们疼他也有限。若是真如小六她母亲说的那般,只怕咱们家没脸在益阳府待了红莲那心气可不像是肯做个小妾的,锦王府的侧妃、庶妃又是一定要废除的,王妃又不是吃素的”石江风一句句地说给石老将军听。
石老将军听了,苦着脸皱了半日的眉头,随即问石江风:“昨晚上没宵禁,你们在大街上瞧见的女人多么”
“算不得多,但也不少。瞧见了两群据说是做针线、糊扇子的女人。”石江风如实相告。
石老将军深吸了一口气,犹豫一番,便对石江风说道:“叫你母亲给红莲、蓝婕都找了人家,尽快嫁了。莫叫红莲再去锦王府,她心大,不能纵着。”
“是。”石江风见自己磨了许久,石老将军终于松口了,便松了口气,忙去将这话捎给石夫人。
石夫人听了这话,先是松一口气,随后却又为难。石红莲是嫁过人,又生过孩子的,石蓝婕是庶出的,又在锦王府里待了这么久,这两个都不好嫁人。思量再三,听石老夫人几句劝说,便去找石清妍,将看上舒隽猛士的话说给石清妍听。
石清妍正将墨涂到贤淑三兄弟手脚上在纸上按印子以作珍藏,见石夫人来了叫她做媒,便笑道:“母亲自己叫人去说吧,若叫我做媒,倒像是我逼着人家娶红莲姐姐一样。”
贤淑三个还放在地上毯子上,石清妍此时就蹲坐在毯子上给他们印手印。
石夫人忙笑道:“那叫蕴庭的猛士不是都看上沉水了嘛,王妃去说一说,一准能成。”王妃身边的丫头都嫁得,姐姐嫁不得了
“嘘”石清妍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听见贤淑嘴里先是咯得一声,然后就喊了一声“妈”,便激动地笑道:“还是老大聪明,都会叫人了。”说着,就拿了舌头在嘴里嘚嘚地弄出声响来。
还在好奇地往纸上弄墨水的贤惠、那谁看过来,便张着嘴跟她学。
石清妍瞧见又是那谁最先学会,暗道难不成何必问带出来的孩子比较聪慧将印好的纸张拿给沉水收起来,又叫人给贤淑三个洗手,便一边自己洗着手,一边对石夫人说道:“这不是一码事,祈年还被聂老头几家争着要呢,那是人家几家心甘情愿。母亲先叫人跟舒隽猛士说好,待水到渠成了,我再出面,这面子里子都有了,免得人家看我面上娶了,心里不服。”
石夫人一怔,见石清妍又教贤淑三个在地上爬,压根不把石红莲的亲事放在心上,心里寒了又寒,走过去矮子,很是讨好地说道:“清妍,若是红莲当初嫁过来,你也就没如今的日子了。这也算是阴错阳差,该是红莲的成了你的,看在这份上”
石清妍扭头乜斜了眼睛看向石夫人,心道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逻辑,到底是她不近人情,还是石夫人不食人间烟火,天真烂漫了
“母亲若这般说,那咱们就没话说了。日后母亲不必常过来,有事了来说说话,没事就甭见了。”石清妍见自己一拉下脸,三只小耗子就睁大眼睛怔怔地看她,便忙笑了。
石夫人又羞又恼,见石清妍一点颜面也不肯给,只得寄望于她叫人说媒去,舒隽猛士看在石清妍面上答应。待要不尴不尬地再跟石清妍说一说她的苦衷,就听人说楚律过来了,忙站起身来见过楚律。
楚律手上提着两个箩筐,拿着扁担,便走了进来,进来后先对石夫人一笑,便对石清妍说道:“将孩儿们抱到筐子里来,我试试能不能挑着他们去看七夕灯会。”
“七夕也有灯会”石清妍诧异道。
祈年、醉月等人听了这话,扫了那筐子一眼,就赶紧地将小被褥铺到筐子里,又将贤淑三个放了进去。
“有,你知己说这样能赚银子,还能显得益阳府国泰民安。”楚律漫不经心地说道,便专注地慢慢调整扁担。
石清妍、石夫人等人瞧见贤淑、贤惠、那谁都兴奋地趴在筐子边上啊啊地叫,除了贤淑还老成地喊妈,其他两个稚嫩地一通乱叫,便忙围在筐子边护着。
楚律担起了扁担,轻轻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便笑意满满地挑着筐子里三个呵呵笑着的小公子向外走。
石夫人瞧见了,心道这锦王爷这般清闲益阳事不多吗
“王爷,你哪去”石清妍看楚律要出去,唯恐晒到贤淑三个,便忙叫祈年她们撑着伞跟着出去。
“就咱们家门口,聂老头领着小篾片在那边说话,鼓捣他那文章呢。”楚律也不知道聂老头为何就选在王府门口,但聂老头说是选在王府,才显得他这锦王爷十分赞成聂老头的话。
石夫人又惊骇了,聂老头那文章可是在打皇家人脸,楚律赞成就罢了,还叫聂老头就在锦王府门外打。
慢了楚律一步出去,石夫人拉住石清妍,“王妃,耿才子,他配蓝婕正好。”窦玉芬、孙兰芝、萧纤妤都比耿业岁数大,不合适,石蓝婕倒是正好;原本就不求石蓝婕嫁到多好的人家,只求她赶紧嫁个差不多的就行了。
石清妍被一口口水呛住,心道耿业不就是名气大、脾气好、好拿捏嘛,至于一个个都看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