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弥勒之前给我留下的阴影太过于浓厚,使得我一瞧见他那微微弯起的眼睛,就忍不住一阵心慌,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又有什么花花肠子在暗地里谋算着。
总之他一笑。事情就绝对有不对劲的地方。
然而南海剑妖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瞧见我魔威一展,将诸多金身光头给震慑住,便拉着我,头也不回地朝着峰下的树林子里面狂奔,一边跑,一边对我说道:“你小子别缺心眼啊,别说在这个鬼地方,就算是机关重重、高手无数的龙脉之地,你师父都是来去自如的,你不必为他的安全担忧。你死一百遍,他都未必有事,我们跑出去了,就算是赢了!”
他的话语让我觉得心安许多。想着刚才也是情急,想着回想起来。连杂毛小道都有一遁千里的手段,我师父又怎么可能会被这些邪灵宵小给活生生缠死呢?
或者说,他未必会落败,甚至还有将那天王左使给反杀的可能。
唯一可惜的事情是,那头一直素未蒙面的黄山龙蟒,恐怕是落在了人多势众的邪灵教手中,而倘若那龙血结晶被邪灵教的人所掌控,只怕以后宗教局的日子,可就会变得越来越难过了。
我脑子里飞速转动,而脚下却不停,与南海剑妖在树林中快速疾奔,一路冲下,沿途并未遇到多少阻拦,等到快接近原先我与湘西鬼王交手的岩石平台之时。突然下方一阵喧闹,无数火把挥舞而起,我心中又是担忧,又是惊慌,与南海剑妖互望了一眼,后者犹豫了片刻,然后对我说道:“无妨,我们去看看便是了,倘若是邪灵教的人,一会儿我传讯,让那头黑背大鹏过来,将我们给接走!”
我倒不担心下面邪灵教的人威胁到我,而是在担心留守这儿的符钧等人的安危,还有茅同真长老带队的人为何此次不曾露面,这也是我心头的一块病。
原先的时候,有师父在,茅山也是人员济济,再加上七剑,我自觉得这一支队伍,足以拿下黄山龙蟒,然而却没有想到,邪灵教的天王左使居然也会在此时露面,而且带来的骄兵悍将,整体的实力绝对要比我茅山要强上许多。
我之前就有这样的担心,然而真就是怕什么来什么,不过事到如今,我也只有硬着头皮,咬牙盯上了。
管它下面是什么,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我浑身血液灼热,气血激荡,正想着找点儿人来练练手,发泄一下被总共四颗广陵金丹弄得憋闷不已的情绪呢。
两人一路朝下,满身泥泞地冲到了岩石平台边缘,却瞧见符钧以及茅同真长老等其余茅山子弟都在那只巨掌的跟前,而在他们的周围,则围着了五六十装束各异的人,这些人大概分成四波,一伙穿着华贵八卦道袍的黄袍道士,一伙袒胸露背的粗鄙汉子,一伙穿着黑西装和皮夹克的男女,还有一帮人,衣物最是不统一,不过我却能够瞧见他们的臂膀之上,都帮着一根蓝丝巾。
我不认得这些人,然而南海剑妖虽是远居海外的散修,但却也是行走多年的老江湖,如数家珍地对我说道:“天,你瞧瞧,那些家伙,居然都汇聚于此了,龙虎山、洞庭湖、荆门岛、太上峰--我先前瞧见的人都在,他们是怎么找过来的?”
“龙虎山?”
我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帮黄袍道士,发现他们穿的这道袍,确实就是龙虎三为了表明正朔,特意统一的黄色道袍,而为首的那人仙风道骨,留着一缕黑色而飘逸的山羊胡,年纪四五十岁,正值盛年,却并不是我说认识的人。
我不认识,但是南海剑妖却是晓得,低声对我说道:“对,就是龙虎山,那个男人叫做张永陵,当代张天师!”
张天师?
龙虎山是当世之间,能够与茅山宗并列的顶级道门,而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有三人,善扬真人是龙虎山大长老,他的修为能够与我师父相提并论,两者一直不相伯仲,望月真人是龙虎山第一符箓宗师,在符箓上的造诣也是异常厉害,成名多年,不过之前一直被我那师叔祖李道子压制,至于第三位,也就是龙虎山天师道的掌门人,张天师。
“天师”二字,乃从张道陵创立天师道一来,便一直世袭而下,历朝历代的天师道掌教都姓张,也沿袭了张天师的这个名号,当代的张天师,因为常年一直在龙虎山下的天师府中隐居不出,故而名声不显,反倒是没有前两者那般出名。
然而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别的不说,人家能够坐在张天师的那个位置上,就一定有着足够的本事和手段。
只是,不知道这一大帮子的人,围着符钧等人在做什么呢?
既然不是邪灵教的人,我便也再无顾忌,快步冲到了人群外围,冲着众人拱手喊道:“在下茅山宗门下陈志程,不知道各位围困我茅山子弟,所为何来?”
陈志程?估见乒技。
人的名树的影,前推二十年,我不过是籍籍无名的小辈,报上这名号,根本就不会有人搭理,然而经过了这么多年的闯荡,特别是近年来的数次事件中,我不得不表现出来的高调,让这个行当里面的大部分人都能够耳熟能详,所以这些人一听到我的名字,不由得纷纷转头过来,朝我打量,而那位留着黝黑胡须的张天师也回过头来,凝望了我一眼,方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原来你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黑手双城啊?”
黑手双城其实是别人给我取的匪号,在这般正式的场合,这般问起,其实是有一些不礼貌的,不过我却也不想乱结仇人,平静地拱手说道:“都不过是些江湖匪号,在下陈志程,见过张天师!”
张天师眯眼打量了我一番,方才点头说道:“总听人说起你的事情,一直觉得有些夸大,而如今一见,的确是个人才。”
我谦虚地说道:“张天师盛誉了,不知道您带人将我茅山子弟围着,所为何事?”
我再一次的提问,使得对方终于不再绕圈子,而是直接指着符钧他们身后的巨掌说道:“先前我们听到此峰传来异动,故而赶过来一瞧,没想到却见到了这般神奇的东西,想要走近一观,却被你们的人给拦着了--这事儿实在是有些不合理,不管怎么样,我们也击败了那么多的古怪魔物,瞧一眼,研究一下都不行么?你们茅山这般,真的有些太霸道了!”
他这话儿说着,远处的符钧顿时就不乐意了,冲着他喊道:“哪里是不合理,这东西是我师兄和师父千辛万苦给留下来的,你们一来,二话不说,就要将其切割,强取豪夺,我不过是反抗而已……”
双方各执一词,至于到底谁的话儿更加可信一些,其实基本上都不用猜测,我明白这么一只巨掌摆在这儿,着实让人瞧着眼热,总想从里面弄点什么秘密出来,方才罢休,若是在平日,我自然会直接将这话儿给对方堵回去,不过此时此刻,我的心中却是突然豁达了一些,抬手阻止了符钧的诉苦,然后平静地说道:“张天师说得很对,这玩意反正都这么大,谁若是想要,只可以割回去研究。”
听到我的话,符钧和茅同真两个负责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讶异之色,而那张天师也没想到我会这般的豁达,下意识地反问道:“你有什么条件?”
我哈哈一笑,耸肩说道:“天材地宝,有德者而居之,尽管这只手是在下与师父协作,共同留下来的,但是诸位若是想要研究,怎么弄都行,倒也没有那么多讲究的地方,所以自然也用不着什么条件,各位高兴就好!”
我挥手,示意符钧和茅长老等人离开那巨手的范围。
我在茅山的威望其实还算是挺高的,所以我一吩咐,符钧等人虽说脸上并不情愿,但终究还是抱着陶陶的尸体,带着人离开了巨手,来到了我的跟前来,低声问道:“大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何会这般好说话?”
旁边的茅长老也是一脸疑惑,朝着而我瞧了过来。
我看了一眼早已没有了气息的陶陶,低声对他说道:“符钧,你现在立刻就走,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处,将陶陶给带出去,出了任何问题,我唯你是问。”
符钧抬头瞧了我一眼,看懂了我眼中的决绝,于是没有二话,直接抱着陶陶的尸体,带着另外一个背着清秀小尼姑尸体的弟子,一同离开。
他离开之后,我让剩余的茅山众人稍安勿躁,然后站出来,对那六十多个围着巨掌残肢勘查的江湖人士朗声说道:“各位此行,前来黄山,想来应该并不是为了这么一个猪蹄膀而来的吧?是黄山龙蟒,对不对?想知道它在哪儿么?”
我这一句话,让整个喧闹无比的场面瞬间就静了下来,无数道灼热的目光,朝着我这边热切地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