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羚想起这些小时候的事情,虽然那时候是一段童年的阴影,可现在想起来却是甜蜜的回忆,就像是什么狼外婆的,人长大后,想起来总觉得那时自己很傻,竟然会因为这个去害怕,可那种躲在被窝里撒娇的要爸爸妈妈陪伴着才能安睡的日子可是这辈子最美的。
大人有大人的遗憾,当大人有一天将自己的孩子从自己怀里放到地下时,也许是他一辈子最后一次抱起孩子了,或许许多大人都为此而遗憾,其实小孩何尝不是如此,小时候总不知道什么叫炎热,什么叫寒冷,总想粘到爸爸妈妈的怀里,那种幸福感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安全感了。
可杨羚也不会说谎,她笑着对那老夫子说:“老人家,你说得对,这插图根本不需要安放在《通胜》上,小孩子总喜欢图画,一定会不厌其烦,翻到最后一页去看这图画,总会问为什么这小人儿是红色的,可大人总是告知,那是魔鬼,是会来抓小孩的,只要遇见他就是死路一条,不少孩子都会因为这个而担惊受怕,为什么不可以画一些小孩子喜欢的,而又美满的插图呢?”
老夫子俊秀的脸上不住的抽搐,他身材不高,估计也就是一米六左右,而且稍稍的驼背,更是显得矮小,他抬着头看着杨羚,嘴角颤抖着,一只右手食指搭在拇指上,不住的指着地下说:“你说这图画一点用都没有?你说这图画是骗人的把戏?是不是因为这样,就将它消除了,是不是因为这样就将里面大家所有的心血和善意的提醒都销毁了?”
杨羚看得出他很激动,也看得出他的激动是跟那图画的缺失有关,可现代人都不看那什么《通胜》,现在有天气预报,有各种专家,有各种堪舆学家,就算是老式的婚礼,也有专人用一张漂亮的礼纸,将那些什么程序,忌讳都通通打印在上面,好看得很,那本陈旧的《通胜》早已随着老派的老人逐一仙逝而消失殆尽,就算有也是摒弃了其中大部分关于占卜求神之类事项的“干净”版本,而最后那个带有邪气的红人也变成了可爱得如年画里的小胖子一般的人物了。
“老人家,你就不要再执着下去了,这些东西虽然是有价值,可当今社会,只要上上,都可以查到,你这本可以做古董了,藏起来作为传家宝,值钱得很。”杨羚半开玩笑的说着,她尽量去不令这老夫子的脾气爆发出来。
“你懂什么?”老人长长叹了一口气,摇着头,神情十分的沮丧:“不过也难怪,你才二十岁上下年纪,怎么会知道其中的奥妙,听说唐代袁天罡和李淳风著有《推背图》,到了最后袁天罡推了李淳风的背,说不要透露天机,两人便不再推算下去,此也是这般得名,可这两人推算的是皇道,得自儒家思想,可知自唐以下的兴衰成败,而这本《通胜》是取自墨家之说,推算的是民道,不单只教会农民如何的去耕种以求得存活下去的基本条件,还教会农民在旱季时如何求雨,在发生天灾时如何趋吉避凶,在遇到恶鬼侵害时如何驱邪捉鬼,还提醒农民在哪个时节有什么鬼怪作祟,这些都是极有用的东西,老夫深研玄理,结合天时,联合几位饱学之士才写出这本千古奇,最后就给你们这些不识宝的后生小辈给抛弃了,可惜,可惜,可这怪谁呢?和我一起守候的几位老朋友还不是一一离去?”
“你是鬼?”
“你是秦朝人?”
第一句话是杨羚问的,她知道这本《通胜》是古代传下来的,要从古代活到现在也只能是鬼了,如果是不死人的话,没他这么老态龙钟的。
第二句话是小亚当斯问的,他脑子里有明末清初的记忆,当然知道《通胜》是在秦朝已经编著,年代久远得已经不知道是谁写的,在他猜想还大有可能是汉初三杰的张良所著,甚至是张良的师父赤松子所著。
老夫子听了两人的询问,他并没有理会杨羚那肤浅和没有礼貌的提问,其实杨羚性格直爽,想到什么就问什么,他定眼看着小亚当斯。
“你是番邦之人”老夫子走近两步,抬头仔细的看着小亚当斯,看他步履蹒跚,十分苍老,可真正看轻脸容时大概还没到六十岁,他惊异的问道:“你是如何得知这是来自秦代,难道已经流入番邦?”
“我曾经是清朝人,就是四百多年前的人,曾经听闻,而在崇祯皇帝的地下行宫也有记载,只是找不到完本。”小亚当斯回答得也是十分老实,在这个奇怪的世界,说诡异的话,便变得一点也不奇怪了。
“嗯,你说的没错,原来你是四百多年前的人,比老夫还晚了五百年。”老夫子一边点头,一边算着数,鼻子扬起来,拼命的闻着,本来洋人的身体味道是比中国人要浓烈,小亚当斯相当的不好意思,感觉他在闻自己身上的臭狐一般。
“莲花之君子者也,莲之爱,同予者何人?”杨羚突然福至心灵,大声的吟诵了两句诗词。
“小姑娘,你怎么知道老夫的诗词?”老夫子激动的转过头,满脸堆笑却又十分振奋的看着杨羚。
杨羚却是倒退了几步,她生怕老夫子骨瘦如柴的双手抓住她的肩膀,老夫子却是立刻正装作正色状,行了一个古代的礼:“老夫失礼了,倒是吓怕了姑娘,只是老夫九百多年来第一次听到从别人口中念出我的诗句,不能自已。”
“你是周敦颐,周老夫子”杨羚瞪大眼睛,这个动作是她自地下世界以来做得最多的表情,以致自己都怀疑自己如月亮般的弯眼变成了张飞的圆眼,可没有惊吓,只有惊讶,这位理学大师她是骂过不少遍,为了背诵他的课文,小时候没少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