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律师这家伙,居然跟我卖起了关子。我想马上把电话给他打过去,我又觉得太没面子。我透过大厦的玻璃窗户,望向杨浦大桥。鸟瞰窗外,
双塔双索叠合梁斜拉桥,在霪雳的云彩下,跑着来往的车辆。在桥下船舶往来……我打开电脑,又有一阵没时间上网了。这时,电话响了。我
赶紧抄起电话。电话是财务部,打来的问我商报广告的事情。我说:“知道了。款你们可以先付。过后我签字好了。”
孔姐说:“还没有涉及付款的事。”我真想说,她太罗嗦。一想她也是好意。我改口说:“这件事,是我让企化部搞的。详细的情况你和他们
联系。”
我的心境如同大厦外的云层,悬浮在漂泊不定的空中。我心里隐忍着,一种莫明其妙的冲动。我整页的删除电脑里的东西。想让心平静下来。
此时,我无法集中自己的思想。眼前,不断的出现小雪的影子。我本来就是一个脆弱的男人。可现实中总要我面对,许多我不想承付的东西。
我象一个马戏团的小丑。在人们面前,做着虚假的表演。我不知道应该如何,评判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时,感觉自己在做着一番事业。有时,
又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也都虚无。林心雨说的马斯洛层次需求学,对我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我在得到物质以后,我的精神,并没有什么上
升。反倒觉得自己在堕落。在我的精神世界里,总有两个灵魂。
我觉得自己的精神是分裂的。有两个自我在不时的对抗着。搏斗着。我是无奈的。我无法改变现实中的一切。有时,我也庆幸自己,有几个深
爱自己的红颜知己。有时,我又觉得自己很悲哀。自己更象她们的一个玩偶。
如果人都去掉多余的装饰。撕掉自己虚假的面具,我想,那面目一定是狰狞的。我在思考人的宿命?还是感觉情感的惶恐?突然,我翻到一篇
题目《心如:梦絮,似雪》的文章。这篇文章看来是寄给我有段时间了。文章写道:你是梦里的扬花,让我迷失,如雪。是雪,在你飘飞的时
刻,溶在我的睫毛上。思想,消失。你徘徊在,冬、春。没有家乡。不要,以为你拥有色彩,就能生出翅膀,飞翔。没有风;你就和我一样,
收藏起理想。在云中叹息,树梢上空挂,愿望。星光缀满日记,写下无奈的诗章。甚至,嫉妒,晨露折射太阳的光芒。
我是否,可融进你的怀中?随着你飘落。到梦想的地方。在你的遮盖中疗伤。我的,故事。在你滋润中萌生希望。让我跟随你,漂泊、流浪。
在肆意的风中,翻着,过去的时光。我的故事苍白。不能感动岁月。我诅咒:清贫。没什么可供分享。假如,把真理做最后的晚餐。躲在角落
里,我们重新梳妆。分析,时尚。露珠,为何能够折射阳光?絮的世界,是我梦中天堂。我仰慕你,洒脱和轻盈。我愿,用灵魂编织成一个花
瓣,别在你的胸膛。把种子和我掩埋。或着,把我带到你流浪的远方。我把写好的日记,偷偷揣上。
岁月,将梦想剪成絮。你是梦中扬花。让我迷失似雪。在飘飞的时刻,你溶在我的睫毛上。思想消失。你会徘徊在冬、春。没有家乡。忘记,
季节。忘记,曾经心痛。让风,把漫天的飞絮,飞扬。
我没有看到没有署名,我找到对方的邮件地址,写了个短信。你好:诗歌我读了三遍。你是谁?是风吗?请你告诉我。晓男。
“李总,下班了。”肖主任敲门进来提醒我。我见她打扮的时尚、亮丽。像是去约会的样子。我关上电脑。对她说:“我呆一会儿就走。”
“那我就先走了。”她说着人已经走出办公室。
我站起身来,打开办公桌上的台灯。吸着香烟,在心里不住的抱怨曲律师。他的电话让我魂不守舍。小雪也没有来电话。我几次想拨她的手机
,想想又放弃了。我想约胡玉一起出去吃晚饭。可又怕小雪来找我。最后,我不想等了。也许,明天曲律师会告诉我的。
我下了电梯出了大厦,往停车场走去。
“李总。”小雪在我的汽车旁闪出来叫我。
我一愣,问她:“小雪,你怎么在这?”
“我在等你。”
我看见她拎着,一个红色的小手提箱。她真是要走了。我不由得不佩服曲律师,他自有许多的高明手段。我佯做什么也不知道,我问她:“你
这是……?”
“我想在走之前,跟你说几句话。”
我打开汽车门,让小雪进到车里。我望向她说:“你走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买些礼物给你。”
我开着汽车,对小雪编着谎话。
“谢谢。”
我接受着小雪的感谢。可她哪里知道,是我导演了现在的这种结果。我说:“我请你先去吃饭。然后,我送你去火车站。”
“不。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吃。”
“……我们现在去哪?”
“我想和你去外滩。”
我把汽车停在外滩的便道旁。黄浦江的外滩。各色的灯光和探照灯,把这夜景点缀出,奇幻的异彩。这种色彩显露着迷人的奢华。我沉静在这
儿的诱惑中,这里是上海情人的天堂。我和小雪在黄浦江的岸墙旁沉默着。
黄浦江滚滚奔流的江水,闪耀着都市的异彩……星光陨落,岁月无痕。我回望黄浦江的茫然流逝……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宿命轮回。风情和华
丽,在放荡的夜色中颓糜。这是浪漫的。许多姑娘挎着,世界顶级名牌的手袋。潇洒的人会很慷慨地,度过自己的消费之夜……
我从小雪的眼神中看到,她对这里有种难以割舍的眷恋。在某种程度上,觉得自己是个不可救要的人。我不相信是自己,把她撵出了上海。而
且,我还象听故事一样的,听着,小雪叙述着,我和她这个故事的结尾。小雪望着我很无奈的叹息说:“昨天晚上,我和往常一样到舞厅坐台。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点我陪他。他就一个人要了一个很大的包房。他说,自己是个公司的老板。他正在和老婆,闹离婚很孤独,想让
我好好陪陪他。于是,他掏出很多钱给我。我信以为真。不过,他的钱我没敢要那么多。他就对我动起手来……”
“后来呢?”我吸着香烟问她。
“后来就被突查的公安带走了。”小雪的样子显得很沮丧,很无奈。
她向我要了一只香烟。我很殷勤地忙着为她点上。她吐着烟说:“在我们被拉到刑警队的时。我突然看见,救过风姐的曲律师。在他和我擦肩
而过的时候。我猛然拉住他。求他通知你,想办法救我。这样他就没走。在刑警队里为我开始周旋。”
他妈的,这个坏蛋。他敢情是做了个圈套。曲律师还真是有绝活。这个人可不能小视。“曲律师说,他和你是好朋友。就是找到你,也还要托
他办。我想,他的话也没错。我大概被盘查了一个多小时。他又回来对我说,现在打击卖淫的风声很紧。我暂时不能马上出去。他让我先在,
刑警队呆一晚上。他还说,他已经跟刑警队的关照过了。他们不会对我怎样。他又当我的面打了几个电话。他说为我的事,他约了几个朋友。”
狡猾。我在心里暗想,曲律师是要做的滴水不漏。
“今天下午,曲律师才来看我。他说是整个上午,他都在忙我的事情。他努力的结果是,让我交罚金,马上离开上海。我问,那个男人呢?他
说那男人是个,有前科的流窜犯。可能会被判刑。”
我说:“你的罚金交了吗?我的汽车里有现金。”
“不用了。曲律师陪着我取了钱,我就交给他代转。”
“是他担保你出来的?”
“是。”
“你必须要离开上海吗?”
小雪很绝望的望着我说:“曲律师说,我的情况,都被输进公安联网里。我在这里呆下去,怕是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我心里在说,你如果知道有今天,又何必纠缠我不放呢?
“我本来也想象风姐一样的消失。可我这个人,总爱钻牛角尖。总想,对什么事有个始终。好了,我需要对你交待的事情,都已经说完了。只
是我借你的钱,不能还你了。”
“我不是早就对你说,这钱我不要了吗。”
“你知道吗?我在梦里都希望得到,房地产的那份工作。挣了钱好还你。可是我必须马上走了。我能吻你吗?”
在和小雪的拥抱中,我得到她一个长久的热吻。
我问小雪:“你要去哪?”
小雪说:“我也不知道。”
我问她:“你会想我吗?”
小雪:“我会。你呢?”
“也会。”我说:“如果有缘,我也许还会遇见你。”
“但愿。那就为下次的相遇,祈祷吧。”
小雪不让我送她去火车站。她上了一辆出租车。她乘坐的出租车,在夜色中很快消失在我的视野中。我战栗在黄浦江的外滩。感受着内心的悲
哀。我望向被五彩照耀的江面,我丑陋的灵魂在斑斓中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