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这个,多吃一点!”耀强妈热情而快速地说着,又一次从黑乎乎的土瓦罐中拈出盘着大腿,伸着两只小腿,又白又鲜美的东东,放到我的蓝边粗瓷饭碗中,盛着大米中掺着好多暗红色颗粒的饭上。
我和前几次一样,又将握住黑红色的竹筷顿一下,抬眼瞄她一眼:她还是那样眼睛闪着盛情、亲善的光芒,面对着我微笑。心中荡漾着从来没有过的,好像比来至于母亲的关爱更浓烈的一种尊爱,让我浑身暖乎乎,飘乎乎,还有一点不太自在的感觉。我不速之客似地到过好多人家吃过饭,在武汉杨晖家吃饭的时候有过类似的感觉,但说心里话,没有这次浓烈。单只有这种感觉,就会让我记忆永远了,这种滋味比美味还美呢!
“好吃就多吃一点!”她笑咪咪地,在不经意中唆一下筷子头,说出了已经重复了好几次的话。也许好多好多的中国母亲都和她一样吧,在孩子们没有吃够的时候自己是不会去吃,哪怕一小口的。嘴巴的动作让我感觉到她似乎被我的吃相惹得,如我看到别人津津有味地吃美味时嗜水直流呢。
在她不给我夹菜的时候,我眼睛的余光中能够看到她拈一筷子咸菜,夹一筷子青菜,大口吃饭的模样。写到我家乡所说的“拈菜”,我研究过其来历:据我推究,中国过去,包括我小的时候在内,是很穷的,绝大部分的家庭中,菜只是用来下饭的,菜很少,要节省着吃,不能吃多,所以只能一点儿、一点儿的拈着吃。哈哈,现在不同了,也许是中国人的流动性变大了要推广普通话,也许是生活条件好了,“夹菜”便在好多个地方自然而然地代替了“拈菜”。
我是中午放学回家,遇到粮店一年一度在捡瓦,屋顶上的“U形”灰瓦片被转运到了地面上,顺着墙边摆了好几层,房门口的东边木梯子架到了房檐上;准确替换腐朽椽子的,没有全褪去青色的成捆竹杆靠墙架着,看到这一些,我清楚捡瓦马上就会继续。中午饭也会和往年一样要晚开好长时间,只吃了几口母亲去武汉的前几天,为我们准备的米粉子后,去上学时碰巧游到耀强家的。
告别送我到供销社西墙头的小弟时,我是想去春华家约他上学的。路过耀强家后门台阶处的时候,看见耀强在他家后门外的场地上一边挥鞭打砣磥,一边手脚并用趋赶着那只围绕着他和砣磥逗闹着的花猎狗。耀强已经上过好多天的学了嘛,也许是因为他也是由母亲独自带,我们俩的内心世界有更多相同的情结吧,反正我还觉得有种东西将我们牵扯得近一些呢,虽然。。。。。。我不由自主地喊了他一声,结果就不速之客地,被他和他妈一起弄得坐到他们家的饭桌上去了。。。。。。
“耀强!”我的喊声虽然很大,但是用那种试探性的,憋出来的声音喊的,因为、因为、因为,反正我还没有想到约他去上学,更没有想到去他家吃饭的。
耀强甩掉抽打砣磥的鞭子,奔下台坡,那只花猎狗抢一般地衔起砣磥,紧追着他摇着尾巴也冲了过来,虽然耀强什么话都没有说,但他满是汗水红通通的脸,为他愉快的笑容增添了色彩,更使他浑身上下透露出浓浓的热情和兴奋。
在他母亲边喊边迎下台坡走到我俩面前的时候,我和耀强还傻傻地对站在坡下,他妈牵着我的手走在前面,耀强和大花狗紧跟在后面族拥着我往台上走的时候,我不知道是因为狗的原因、还是人的原因,显得纳纳地,浑身神经紧张,脸上感觉到如打寒颤般的发紧,虽然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脸,但应该是有点发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