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今天中午去用小石礳碾回来的粳米粉子。”母亲挤站到我的右边说,我从发愣中回过神,头继续往我的左边转,转得脖子都有些发痛,索性连身子也转过来,面对着床,背对着桌子。
看见母亲正揭开塞在蓝色花草瓷坛上的布砣塞:
“米粉我焙炒过了,你们赶不上食堂的开饭时间就用开水冲着吃。”一股我熟悉的米香扑面而至,不看我都知道米粉是金黄色的,我对做米粉的工艺熟着呢,小姐姐在家里的时候,我和她去老街推过好几回礳:
小石礳不重,我也推得动,就是推的时间不长,常死礳;手扶在50公分左右的一根虎口粗的、中间用一根绳悬在屋梁上的圆木棍上,顺着那根两米多的推杆用劲,礳就会转起来,发出“吱呀!吱呀!”好像在说“吃呀!吃呀!”的声响来,米粒从上礳盘边沿的小洞孔中喂入,米粉就就随着礳盘的转动,从上下盘的缝隙中散落到接在下面的箥箕里,很好玩的。
大米要快碾一次、再慢碾一次,小石礳齿小,礳出来的米细,拈一点放在手心中把捏,细滑得很,都感觉不到颗粒。
将碾回来的米粉放入铁锅中,用文火炒啊、焙啊,成金黄色的时候,香喷喷的,放在口中嚼一嚼,可口极了。听母亲说着米粉、嗅着它发出的香味、浮想着这么一些过程,虽然才吃过回蒋场后最美的一顿晚餐,但还是觉得口水直往嘴中流。
“白糖和麻油放在柜上面。”母亲盖上那只我后来知道是她嫁妆的蓝花瓷坛后,她说着就抬头示意我看她前面柜上的,一个我知道是家里常装糖的大玻璃雪化膏大瓶,和从小姨那拿过来的装油的,相比之下小得多的葡萄糖输液瓶。
“外面的养水坛中,有一坛盐菜,一小坛腐乳。”腐乳总是装在那只全绿色的、光亮的漂亮的养水坛中。养水坛不仅可装腌菜,母亲说“咕噜!咕噜!咕噜!”着冒水泡的时候,是它在告诉主人天要下雨了,在母亲的口里,好像家中的任何一件东西都像有生命一般,真好玩。
她说着,扭头向房门外示意地扬扬头,往床东头走的时候,有意无意般地碰了我的脚一下:
“你不是发呆,就是转来转去,我看你今天的作业要做到什么时候的!”驻脚下来,双手扶着我的肩转一下,换手又转一下,将我转到面向桌面:
“快做你的作业吧,我去洗一个大澡。”
我偷偷地转头看,直到她从床西头拿了换洗的衣服走出房门,才向坐在床边上的弟弟做一个鬼脸,低下头去做作业。
“亮亮!”母亲在外面喊:“出来我先帮你洗了睡!”
“我和俊儿一起洗!”弟弟好像也有了自己主意似地应了一声,我虽没有转头看,但凭感觉他丝纹未动,仍然乖乖地坐在那里等着我写完作业。
提水不易、烧热水又慢又要烧柴火,还舍不得烧小姐姐捡回的柴火,是这一些逼着我们中国普通人家养成了勤俭节约的习惯,就连洗把脸、洗个脚也要几个人揍到一块洗。。。。。。现在想起来,我们的先人最能利用自然之物进行加工创造了:石礳碾米、木桶打水、芦叶做斗笠、野草做成中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