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俊快起来穿衣服。”我似乎觉得有人在喊在推我,动了一下身子,就被人从热被褥里拉坐起来。一道强烈的白灼灯照得我睁不开眼,我打了一个呵欠,用双手揉着眼睛,睁眼看:妈站在床边,一只手扯着我的破衬衣,不让我再倒在床上,另一只手把我搭在被子上的衣服裤子往我怀里塞:
“快穿衣服,我们回家。”说完放开手走出了门,我想是洗脸刷牙去了吧。
当我穿衣服的时候注意到,被子的另一头大姐正坐在亮亮的身后扶着他把衣服往他身上套,亮亮眯合着眼,耷拉着头,东穿西歪,西穿东歪,样子又可怜,更滑稽。
这是1971年2月中旬的某一天清晨,雾气很重,住宅楼下连接着武汉机械厂门与中北路的那不到60米长的水泥路旁的两排路灯像带上了一个护罩,毛茸茸,灰蒙蒙地,发着惨淡的白光,灯下无数白小白雾珠无规则地窜动,从楼房空地,沙湖湖面上吹过来的一股股寒气透过毛衣,钻进我的身体四周象要取暖一样,使我直打啰嗦,当用手捂冻得发痛的双耳时,大姆指触到灌风的衣领下的脖子时,顿感隆起一片鸡皮疙瘩。
四周寂静,只听得见风声和沙湖中浪打湖岸的响声,使我们5个人行走时的响声显得格外突出。
舅舅用他那半新的永久牌自行车推着亮亮和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布包裹,因为刚从四楼把自行车搬下来,口中还喘着粗气。这是他的爱车,可是过不了几个小时它就要易主了,这可是他家唯一值钱的一件东西了。
“算了,这辆车我不要了!”在通往武汉重型机械厂的那段还没有装路灯的石子路上走了好大一会,舅舅放下包袱似地松口气,感慨地说了这群人所说的第一句话,打破了我们默默无语赶路的沉闷气氛。
“你打算怎么样?”母亲从我身边紧走两步与舅舅并肩,我也小跑几步紧跟在母亲旁边,后排只留下大姐跟着我们。说心里话,人虽然多,但我心中还是疑神疑鬼的,关于鬼的故事可多了,我听得也不少,中国可能是世界上鬼文化最丰富的地方。听说还有一本专门讲鬼故事的书呢!
“我以180元的价卖给了我们车间的小王。”
“你为什么这样做!”
“已经再借不到钱了!”
“告诉书琴了吗?”
“没有!”
“她反对怎么办?”
“哼!哼#烘她去吧!我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告诉过你们,书琴就是我舅母,因为在我看来舅舅也和母亲一样,将为小姐姐治病看成了头等大事,好象这个治病是挂帅的政治一样,做得有点不顾自家的冷暖了。舅妈可是个好舅妈,她也不是不让舅舅帮助妈,只不过认为帮得有点过头了,所以一直都有点异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