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从上十岁,能帮家里做一点儿小事情的时候起,就有在睡梦中蹬脚的习惯,这是母亲告诉我们的,不会错,好象也没有暗指大姐以晚上装做梦乱蹬脚,来让大人免除她白日所做事情的意思。那状况啊,和一个发蛮、撒赖的小孩子,大哭大闹、仰面四只朝天乱蹬乱捣时的样子差不多;只不过大姐地两只脚是“咚!咚!咚!”地敲打在床辅上,有如擂鼓一般;被子忽闪忽闪,十之**都会忽闪到地面上,垫单搞得乱七八糟地,有时被说成象狗窝,有时则被说成象鸡窝。
我随着妈妈的调动,挪过好多地方,还没有见过第二个有这样神奇习性的人,它是怎么得来的呢?我们家里可没有一个人说得清楚。那时不象我写书的这回,好象有一种破迷信、讲科学、继续革命的气氛或气息,明地里看过好几个医生,医生说不是病,谁都知道医生只治病,不是病医生怎么治呢?暗地里求访的千奇百怪阴阳先生之类可能也不比医生少,烧香、画符、神水都不灵的后。。。。。。所以啊,妈妈和外婆婆一起想出了一个最直接、简单、有效的办法:每天晚上都要用绳子把大姐的脚绑在床架上睡觉。
这一天,到晚上睡觉时,妈不在,时隔几个月我也忘记大姐有蹬脚的习惯了,小弟和她一头,我另一头。也许是因为大姐比我们都辛苦,睡下不久,她就入睡了,随着睡眠由浅而深,两脚也开始由轻到重、由慢到快地蹬捣起来,盖在我上半身的被子,随着她乱蹬的两只脚上下不停地抖动,冷风直往被子里贯。打又不敢打,掐又不敢掐,只得把她的双脚抱住,可是我只要一迷糊,手放松一些,她就又蹬捣起来,时不时还有如猛力擂鼓般的一蹬,床板在我耳边便发出震天价响的噼啪声。
舅舅和舅妈刚开始可能认为我们三姐弟久别相见,激动得难以入睡,还在闹着玩呢。里面有时叽叽喳喳地说上一阵,然后静下来,重复、反复了好几次。在我的记忆中,这天晚上是到当时为止,我的睡眠最差的一次了。
“俊俊!”舅舅终于容忍不了啦:
“都转钟了,还这样闹啊!?”里屋舅舅和舅妈低咕了几句,电灯开了,想必舅舅奉了舅妈的指令来干涉我们这不良的行为了。
舅舅开了外屋的灯,我见他穿着秋衣和短裤,弓着腰弯着背站在我们的床边,想必他也猜出来我们床上发生的事与他们的估计不太一样。
“俊俊!究竟怎么回事?”他见只有我一个人睁着眼望着他,满脸疑虑,压低声音询问道。
我眨巴着眼:
“大姐在家就是这样,睡着后总爱蹬脚。”我在说大姐噼噼啪啪又蹬了几下脚,看来她很配合我说的话似地。
舅舅转眼看看她,又转向我:“别瞎说,她也许是一路辛苦在做梦吧。”显出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应付我、帮着大姐说了一句,转身回里屋时关掉了灯。
这一夜真难熬,天快亮,我才抱着她蹬累后停下来的双脚进入梦乡,醒来时床上就只剩下我一人了,肯定是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