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杨晖家去。”弟弟刚将碗中的最后几颗饭粒扒入鼓囊的小嘴巴中,我就急不可待地催促起他来,巴不得立马离开这个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累赘的地方。
“我还想吃一点。”弟弟食欲满面,腼腼腆腆地瞟我一眼。
“我的肚子也不是饿的吧!”
“那你为什么不吃了呢?”
真烦人,问什么问!要我说理由,说真的我当时还真说不清楚呢,带着威胁的口吻,没好气地冲他一句:
“你去还是不去!”
“我不去,我要在这里等妈妈。”他显然是装出来的怪可怜的样子,不过看他那样,我心也有点儿酸酸的味道,他略低头:
“妈妈跟我说过的,要我吃完饭后在厨房里等她的。”
哎,人越小就越离不开妈妈,这一点也许读者们都会认同?我那时已经7岁多了,再说也生性野一点,差不多是到了需要小朋友比需要母亲更多一点的年龄,可弟弟才四岁啊,他更需要母亲的呵护,只要母亲在舅舅家,他是不和我一起找小朋友去玩的。不过话也说回来,如果不是我去夹菜遇到那情景,至少我会再吃一碗饭后再走吧。哈哈,说人前、落人后,在母亲带着弟弟和小姐姐离开蒋场的时候,我不是也学不上地追到渔薪镇吗?
我丢下弟弟,让他一个人在厨房里傻等他的妈,独自一人,一路小跑到,可能也有一公里开外的杨晖外婆家。
也巧啊,杨晖一家五口人正在吃饭,在杨晖忙不迭地招呼我在他身边坐下来的时候,我的双眼却被满桌子的好菜吸引得移得移不开,哈哈:比舅舅家还丰盛,我口水直流,母亲常说好吃佬的运气好,可能就指的这种情况吧,心里想:
杨晖这时让我吃饭就好了,但我应该怎么说呢?吃还是不吃?杨晖被大桥们打过之后,就一直住在他的外婆家,现在脸上的绷带取了下来,头发剪得超短后,可清清楚楚地看到三处伤痕,但没有刚开始剃去伤口处的长头发时,显现出来的一个个大发坑那么难看了;脸上的青斑虽然还没有消尽,但脸已经没有原先那么肿了,总之,样子是好看多了。是我和弟弟陪他渡过了至少半个月的难熬时光啊,我感觉到他视我为最好的朋友了:一个是在武汉没有同学的乡下孩子,一个是被打得不能和同学在一起上学的原先的老大。。。。。。
气氛不错,他们一家好象特别高兴似地,没有了我平日里感觉到的被打压后的压抑味了。“我帮你去盛饭,吃过了也再吃一点。”杨晖根本上就没有问我吃过没有啊?还吃不吃啊?之类的废话,直接做到我的心坎儿上去了,说完起身就去盛饭。
“你也不问人家吃过没有?”已是满头白发的外婆笑嘻嘻地说。
“不用问,这么好的菜,吃过了也要吃。”杨晖回过已经去盛饭的身子说:
“走这远,肚子也该腾出点位子来了。哈哈!”
“今天我和你舅舅一块去买的菜,你们家里来客人了吧?”杨晖的爸笑着,找话题和我说话,大人小孩子之间有什么共同的话题呢。
“是的,来了一个医生。”提起这事我就有点不自在,面有难色。
“小孩子那知道大人操心的事。”杨晖的妈妈好像已看出了我的为难,想叉开杨晖爸的话题,双眼在打量我的时候,流露出关切和怜悯的神情:
“你看这孩子穿这么薄,这几天还会降温,”转一下身子正面对着我:
“感觉到冷吗?”真没有想到她怎么就能问出比杨晖的爸更让我难受、更难回答的问题。小孩子穿不穿得暖,难道不更是大人的事吗。。。。。。
“杨喜的毛衣你应该能够穿。”她肯着头,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那种出手帮人的样子:
“等会拿给你试试。”说得我浑身一股热浪涌出,比穿上大棉袄还暖呼呼地。
“那我呢?!”杨喜放下筷子。
“新毛衣明天就打好了,你是要新的还是要旧的?”她笑嘻嘻地对她儿子说。
“别说了,吃饭吧。”杨晖盛来好大一碗饭,比我妈盛给我还多呢,我看着饭,心想:我能吃得完吗?但被调起的味口,却好像在拚命地叫喊快接到手中吃啊、再多得吃得下地!
“你边吃边听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杨晖见过抓起了筷子,说着就开始给我夹菜,不停地夹,几乎嫌吃饭会耽搁讲令他高兴的事儿似地,不停地讲,他的家人也间或讲讲什么,插一句两句嘴,但我的主要精力顾着口里,杨晖讲的话我听进去的多一些,大人们的讲话我基本上也能听见,就是没有用心去理解究竟是个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