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从里屋搬来一把闪着银光的钢筋骨架椅子——后来我知道那是他结婚时买的,没有能按好事成双的吉祥想法添置,可能是因为满足拥有的需求可以破掉成双成对的吉祥规矩吧?平时也不放在外屋,随便让人座。
将宝贝般的椅子在搭起的床铺对面桌边,有模有样地挪了好几次,才摆正放稳,似乎用挺对得起全家首席座椅的姿态坐下来;正正身体,拿起放在桌上的,比我们蒋场家里的饭碗小巧、精制的碗后,人却又弹站起来:
“先吃饭啰,吃完再看再说吧。”边说边打出我虽从来没有见过,但猜得出是请用餐的手势。
妈为我和亮亮拈菜,舅妈为威威拈菜,她们还分得清谁是自己的孩子,也许这是天性中的母爱吧。哈哈!这种母爱对吗?好吗?认人唯亲是天性,任人为亲则是基于这一天性?
舅舅自个儿大口吃饭,腮帮两边鼓出两个不断蠕动的包来,打这之后我的腮帮也出现两个包了,从长相上看,我好像也有点像他,所以后来母亲总说我像舅,吃饭也像,还笑着:“外姪直像舅!”
几口菜饭下肚,人就来精神了,人是铁饭是钢,一口不饱饿得慌,母亲常说的农谚都是有道理的。辣椒里的肉一块块的,真好吃,也许过去猪不吃饲料吧,也许吃得少吧,也许盘中的肉就那么几块吧,反正在舅舅家吃的第一餐饭中的猪肉是我吃的最好吃的一次了。
桌上有三个小孩子嘛,吃着吃着就有点儿乱了。我的筷子开始和威威的筷子有点儿碰,当我有点强势地掀开威威的筷子,夹到辣椒炒的最后一块肉的时候,威威生气了:
“呜啊!”他扭动身子,叫一声后打着撒娇的声调:
“我要!我要!没有了!我不干!”
我只顾自个儿吃得香甜,真没有在意、当回事。
“来!我这儿有一块!”母亲应他的叫声而答,站起来将自己碗中的肉夹给他。
“你碗中的我不要!脏!”威威止住哭腔。
“脏什么脏!这块肉是我夹到你姑妈碗中的,她一块都没吃!一直放在碗边没动过的饭上!碰都没碰过!”舅舅厉声呵斥着,一句比一句的语调重,脸都涨红起来。
“有话好好说嘛,凶什么呢,不仅吓着了孩子,也吓大人一跳。”舅妈轻言慢语地说,让我看不出有一点儿袒护的味儿来。
“我说孩子,你掺和什么,孩子就是被你惯坏的!”
“我又没有说什么,嗨嗨!”一幅无辜茫然等待公平良心支援的表情。
“都不说了,吃饭吧。”母亲笑着直摆手。
我眼珠子一溜,有知怎么地就觉得吃饭没有太大的味口了,也许是我吃得比任何人都慌、都急,已经吃过量了?母亲常说我是个眼睛饿的人,看别人吃好吃的东西就想吃,直流口水,真的吃起来也吃不了多少。好在我已经将肉嚼吞下肚,只是碗中的一小砣饭还没吃完。
不留碗兜是被母亲早就逼教出来的吃饭习惯了,这个习惯听说全中国人都有,也许全世界的人都有,即使天吃海吃铺张浪费的人也有。。。。。。但第一次在舅舅家吃饭不能留碗兜啊,特别是在被自己抢出了状况的情况下,更不能留剩饭,至少我当时就这么坚认的。
也就一点儿饭了,象我这样哆嗦地写书应该可以吃完好几回了。不过,当时我是坚持着吃的,吃啊、吃啊,吃了比吃前面多得多的饭菜还要长好长的时间,在满桌的人吃完,收碗筷的时候,我才下定决心吃下最后一口。
在武汉舅舅家的时候,有好吃的东西时我还是一忘形,就会现出原形地和威威抢个不停,虽然母亲私下叮咛我好几次,说什么我大一些,要懂事一些,让着威威一点,但人要吃啊,有好吃的谁不想吃呢,一不注意忍不住,我就量出抢食的绝活,哈哈。而弟弟亮亮是给什么吃什么,从不主动夹菜的,时间一长,我从舅母的眼神中,还是看得出来,对我有点儿意见的,有一次还说我不如不到4岁的弟弟懂事,不过她是不是指的吃饭这件事,我就不知道了,也不好意思去问她。但舅舅却总默不着声。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