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林姐真的出了意外,让她亲眼目睹一个她已经熟悉了的、鲜活的生命忽然间在她的生活里消逝,那么触动她的不仅仅是悲哀和无奈。
林姐彻底清醒后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她问徐丽娜:“我还活着吗?”
徐丽娜又气又笑:“你还活着,可你要把我给吓死了。给杜总打电话,他手机又不开。”
林姐感激地拉过徐丽娜的手:“谢谢你,丽娜。”
徐丽娜说:“谢什么,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没什么事儿比什么都好。”
林姐凄然:“丽娜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徐丽娜说:“为什么?”
林姐反问她:“你说呢?”
徐丽娜小心翼翼地猜测:“因为杜总?他不是出差了吗?”
林姐说:“那你想我还能因为什么呢?我不缺吃不缺穿,又有钱花,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还能有什么让我想不开的呢?”
徐丽娜说:“真因为杜总?你们吵架了?”
林姐摇头:“我以前就说过我们从来都不吵架……他没有去北京,我昨天下午在商场看见他了……他和那个小妖精罗莉在一起……”
徐丽娜愣了愣,她咳了一声转移话题“……林姐你饿了吧?”扶林姐坐起来,拿放在床头柜上的保温盒,从里面舀出稀粥喂她:“我特意让楼下的餐馆做的,你看,还是热的呢。”
林姐慢慢地吃着,忽然说:“丽娜,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徐丽娜说:“什么?”
林姐低垂眼睑,“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杜江……我不想让他觉得我太懦弱了。”
徐丽娜点头。“丽娜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活着没信心,自杀没决心。”
徐丽娜心里一动,说:“林姐你别胡思乱想了,你不是还有儿子吗?你不是最疼爱你儿子吗?”
林姐抬手试泪,哽咽,“是啊,我最疼爱我的儿子了,要不是因为他,我就不会活得这么艰难了,……我不会找人来救我。”
徐丽娜又舀了一匙粥喂到林姐嘴里,“那你就更应该好好地活着。”
林姐吃完稀粥后,人精神了许多。她让徐丽娜去上班:“你去吧,别让公司里的人看出什么破绽来。”
徐丽娜很担心:“你一个人行吗?”
林姐说:“我既然打电话找你来救我,你想我还会有事儿吗?你放心吧。”
徐丽娜听她这么一说,也确信她不会再有事儿,找来护士安排好后,她说:“中午的时候我再过来看你。”
徐丽娜打了个“的”去公司上班,不是赶时间。杜江表露出来的意思有那么一点可以看出来是想泡她,所以每个月付给她的薪水不仅让她小有积蓄,并且让她开始逐渐的体验到可以随心所欲的支配金钱的畅快与优越。
徐丽娜慵懒地坐在舒适的沙发座上,揉着晕沉沉的额头,脑子里想钱真是个好东西。如果放在钱不够用,“计划经济“的从前,即使再身体欠佳也决不会舍得打“的”来关爱自己的。这样想着她就感觉自己有一点小富即安的没有出息和小人乍富之余的渲泄。不好意思了一会儿,又想自己以前可能是没有体会有钱人的生活质量与普通人的有什么不同,所以就借以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假清高来标榜自己是多么的视金钱如粪土,多么的鄙视、又不能容忍他人因为金钱亵渎自己的灵魂,出卖自己的人格。
平日里表现出处处与此格格不入的潜意识里徐丽娜肯定自己其实是多么渴望过上有钱人的生活!她一直不敢承认当初夏日口袋里的钱对自己是多么的具有诱惑力,多么让她动心,就差那么一点儿吗,他要是攻势再凌烈一些,她就会上了他的床了。
网上有一句话说的很好:女人不背叛自己,是因为男人给的筹码不够;男人不背叛自己是因为女人给的诱惑不够!
现在,与孟浪的感情纠葛里不可能不掺杂一点儿钱的因素,毕竟自己是个女人,是女人就不可能没有虚荣心。而女人虚荣心又不得不需要金钱来化作有缮的物质来充实和满足的。徐丽娜再联想到林姐也算得上是个有钱的女人了吧!可她为什么感觉不到作为一个有钱女人的快乐呢?
电话的铃声打断了徐丽娜的思绪。有了以上想法的时候徐丽娜人已经坐在了办公室里。电话是杜江打来的,他询问在他离开的时间里业务的进展情况。他煞有介事说:“公司没什么别的事儿吧?北京的事儿一处理完我就回去。”
徐丽娜说:“公司里挺好,没什么太大的事儿。”
杜江说:“那就好。”在电话那端半晌没有作声,又不放电话,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徐丽娜只好等看。
杜江终于说:“丽娜,我走后小林来过公司吗?”
徐丽娜说:“没有。”
杜江说:“你如果有时间的活能不能麻烦你去我家里看看,我打电话回去,家里没有人接听。你林姐那人粗枝大叶的,我有点不放心。
徐丽娜说:“也许你打电话的时候正好林姐出去了。”
杜江说:“不可能,我昨天晚上十点多打的电话,按理说她不应该不在家。”
徐丽娜说:“你说的是昨天昨上吗……昨天我和林姐在一起。我们带小宝出去玩了,回来是晚了点儿。”
“是吗?”杜江似乎放心了,“我还担心呢!”
林姐在杜江回来的头一天出院。
杜江一进家门儿子就欢呼雀跃地奔了过去,“妈妈你快看呀,爸爸从北京回来了。”
杜江使劲亲了一下儿子的脸,说:“快过来儿子,看看爸爸从北京给你带回来什么好东西了。”
杜江比儿子还显得迫不及待地打开行李箱献宝:他给儿子买了北京果脯,还有一个儿童高级拼图智力板。他热情地递给林姐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是一套十分高档的进口化妆品。他说:“很贵的,我特意上燕莎给你买的。”
杜江像个演技拙劣的蹩脚演员,掩耳盗铃的演绎着观众已知的、与事实相悖的慌诞剧。而面对他的惟一观众又必须得装出懵然无知的样子接受他明目张胆的欺骗,这让林姐苦不堪言,备受煎熬。
那套SK一Ⅱ化妆品她在新世纪见过,价格的确不菲,林姐没有想到杜江会买给她。她直直地望着眼前的SK,脑子里又出现杜江和罗莉在一起时的情景:是了,那天他给她买完衣服,然后他们又一起给她买了从“北京”带回来的礼物。
林姐面色苍白,神情恍惚。
杜江问他:“你怎么?”
林姐说:“没怎么,”生硬地挤出一丝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示意一下说:“谢谢你。”
他们的儿子在一旁大声地说:“爸爸,妈妈住院了。”
林姐急忙掩饰说:“别听小宝吓唬你,我只是有点伤风感冒,不过是去医院打了瓶滴流而已。”
杜江说:“我说你脸色怎么那么差呢!好一一点儿了吗?”
林姐说:“比前两天好多了。”
忽然间,林姐觉得自己和杜江其实都很辛苦,两个人都当对方是傻子,自欺欺人地一起自编自导演一幕戏,也不知道到底要演到什么时候,给谁看。
看见房门上贴着的字条,徐丽娜才知道唐星珊曾经来找过她。她想去小区的小卖店买些零食上来吃,刚一出楼洞口,却发现孟浪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一盒未拆封的香烟,和小卖店的阿姨正聊得热火。走近前了才知道吸引他的是阿姨的小侄女,一个五六岁的长着一双大眼睛的小胖丫头。孟浪蹲下来亲小胖丫头的脸,把小胖丫头高高举过头顶。看见徐丽娜,孟浪恋恋不舍地拍拍小胖丫头的脸,笑着问徐丽娜:“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胖?”
徐丽娜俏皮的说:“这得闻问我妈。小时候的事儿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傻呼呼的一眨眼就长大了。”
阿姨惊讶地看着他们:“你们从识?”
孟浪说:“是啊,我们……”
“我们是表兄妹。”徐丽娜急急地抢过话来,手指孟浪,说:“他是我表哥。”
阿姨半信半疑,徐丽娜笑嘻嘻地拉孟浪回到她的小屋。
孟浪似笑非笑地问徐丽娜:“怎么忽然间我就成了你的表哥了?”
徐丽娜眨了眨眼说:“那我怎么说?说你是我的男朋友?”
孟浪说:“是不是说我是你的男朋友会让你感到耻辱?”
徐丽娜撒娇,双手环绕孟浪的脖子,“爱,你生气了?”
“没有。”孟浪说:“我太能理解别人的苦衷了。”
徐丽娜听得出来孟浪还是有点儿在乎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她松开手,说:“我要是真说你是我的男朋友,你想别人会不会相信?”
孟浪顿了一下,说:“你想呢?”
徐丽娜想起刚才阿姨的那副神态,她嘻嘻哈哈的笑着说:“他们会认为我肯定是傍上款爷了,你开着一部那么好的车。”
孟浪自嘲地笑:“你指的是我的年龄吧?”
徐丽娜怔了怔,生气了,“孟浪,你什么意思?”
孟浪看着在灯光里连生气都千娇百媚的徐丽娜说:“我觉得你挺在乎别人怎么看你的,”神态略带讥讽地着重强调,“你很注重自身的形像,把自己定位在一个淑女的样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