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浪看了看姚警察,把脚上的皮鞋脱下来,扔在外面。
“叭”地一声,孟浪脸上又挨了一巴掌,“狗日的还嚣张”另一位警察抖了抖手腕,怒视着孟浪。
“这位警官姓章,我们俩负责你的案件。”姚警察用脚把孟浪的皮鞋踢得距离小屋子远些。孟浪没吱声,咬紧嘴唇。他不能开口,一开口,嘴里的血就会流出来。他不想被站在自己面前的警察看到他流血。
孟浪这时才觉得自己不该来这个鬼地方,自己所有的想法,除了幼稚之外,别无它物。只是现在才觉得自己犯了大错。已经来不及了,已经成了别人案板上的肉了,惟一能做的就是任人宰割。
孟浪双脚泡在积水里,刺骨的冷钻到心里,他明白这才是开始,可身子再也坚持不住,将要坐在积水里时,孟浪脱下身上的羊毛衫,系在腰间,然后绑在铁门上,这样才防止自己倒下去。
孟浪在小屋子里有过一次大便,三次小便。
一天一夜没有进食物,没有一滴水。
好在孟浪到后来一点饥饿的感觉也没有,也闻不到什么异味。
孟浪被关了二十四小时后,姚警察和章警察带着打扫的东西,来把孟浪放了出来。
“一个踩三轮的老头送来四十五元钱,你拿好。”姚警察把钱塞在孟浪的手中,若无其事地站在一边,看着孟浪捡起地上的外衣和鞋子,“把里面扫干净。”孟浪不声不响地把小屋子里打扫干净。
“这就叫自己拉的屎自己打扫。那边有水,把脸洗一洗。”章警察扔给孟浪一条毛巾,指着靠墙的一个水阀。
孟浪穿好鞋子和外衣,走到水阀前,一只手按在水阀开关上,拧着,没拧开,就用两只手去使劲拧,还是拧不开,冻住了。章警察走过去,手腕一较劲,水就从阀门里淌了出来。
孟浪小心地在嘴里含了口水,鼓动鼓动腮部,双手抄着水往脸上泼,抬起衣袖,擦擦脸上的水珠。他没用警察给的毛巾。
“走,姚警察说。
孟浪就跟在姚警察的身后往外走。
章警察走在孟浪的身后。
警察没再问孟浪什么,就把他放出来了,孟浪觉得莫名其妙啊,难倒就这么容易走出派出所孟浪怀疑着,可他不知道警察搞什么鬼。出来了也好,孟浪想,或许有些事情人为地去想复杂了。别看呆在小屋子里面,不打不骂(一个巴掌算便宜的),二十四个小时下来,要了孟浪半条命。孟浪怀疑自己抗不了四十八个小时,准会趴下。
“孟浪!”
章警察在身后大声喊着。
孟浪停下了脚步,章警察和姚警察赶了上来。
“我们要置留你二十四小时。”姚警察狡黠地说。
“何必让我出来”孟浪忍不住问了一声,“你们也不嫌麻烦。”
“在没有找到新的证据前,只能置留你二十四小时,这是法律规定。”姚警察耐心地解释着。
“我不是已经被你们扣了二十四小时了”
“你不是出来了吗”章警察不耐烦地说,“走,这个二十四小时与上一个二十四小时,没关系。”
孟浪就这样,又被带进了派出所。
孟浪最担心的就是又会被带进小屋里去。那是人呆的地方吗想到熬过来的二十四小时,孟浪的腿肚子就抽搐。谢天谢地,警察总算没有把孟浪再投进小屋子里。不过等又过了二十四小时之后,孟浪清醒过来,后悔了,还是被关在小屋子里的日子好受些。
第二个二十四小时孟浪在死去活来中度过,没再能享受到再走出派出所享受一下户外阳光待遇,而是被押送到了看守所。
以涉嫌绑架的罪名,孟浪被刑事拘留了。
灰蒙蒙的天空,毫无幻想地滞留在孟浪的视线里,没云彩的飘动,没有风儿吹来,更不会鸟鸣;偶尔有巡视的哨兵从窗前走过去,冷冷的身影,冷冷的脚步声。孟浪无奈地在牢房里呼吸着混浊而缺乏自由的空气。这里怎么与他孟浪曾经生活中的世界之间的距离,遥远到连想像都无法衔接的地步呢
孟浪开始后悔与辛佳丽之间游戏一般的性生活,若是自己能抵抗住来自辛佳丽肉体的诱惑和金钱的诱惑,不至于陷入今天这个让他对自己完全失去把握的境地之中。那么,辛佳丽又是为什么在得到他孟浪之后,要如此地折磨他呢现在想来,辛佳丽给他的那个手机号码,也是一个永远也打不通的号码。
若是辛佳丽要把他从飘逸集团公司铲除掉,根本用不上这种手段,随时随地,辛佳丽只要一个电话,通知一下,孟浪就得离开他在飘逸集团公司的那份工作。并且从所有的迹象上来分析,辛佳丽好像也没有故意陷害他的必要。在许多种猜测与分析之后,孟浪找不出辛佳丽陷害自己的一丁点理由。现实的问题是,孟浪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这么多天来所发生的所有事情的根源在何处,只有辛佳丽站出来说得清楚了。
让辛佳丽在这个时节出现简直是痴人说梦。
惟一能透出点线索给孟浪的也只有胡鹏飞了。
胡鹏飞在孟浪需要见他的时候,恰如其分地出现了。
刑警大队队接手了辛佳丽失踪案。
胡鹏飞说由于他与辛佳丽的关系,不适宜接受这个案子,更何况吴紫薇的案子至今没有实质性进展。孟浪笑笑,他说,实在没看出来胡鹏飞对辛佳丽的感情。胡鹏飞说感情不需要写在脸上。再往深处说,若是辛佳丽真的被绑架,被杀死了,对于他胡鹏飞而言,也不是什么坏事情。
飘逸集团公司所有的财产该归谁差不多吉陵市所有的人都会明白。胡鹏飞问孟浪是不是真的等他与辛佳丽离婚后,孟浪会补那个缺孟浪笑而不答,孟浪忽然想通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只要能走出这里,不管辛佳丽在这次事件中扮演了怎么的角色,他都会促成辛佳丽与胡鹏飞离婚,然后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和辛佳丽结婚。孟浪这是在舒曼宁的话中得到的启发,一个人可以去做许多事情,而并非需要心甘情愿。等到哪天不愿意继续下去了,再作另外的一次选择。胡鹏飞见孟浪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也就没有再坚持问下去。
“你认识一个叫做陈见明的人”胡鹏飞给孟浪一支香烟。
“怎么了”就在孟浪凑上前去点火时,听胡鹏飞这么一问,愣住了,火在烟头上燃烧,他却没有吸。胡鹏飞示意之后,孟浪才对着火吸着。
“犯案了。”胡鹏飞把打火机扔在桌子上。
“犯了什么案子”孟浪警觉地问,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有点数目了。
“贩毒。”
“严重吗”
“一百克。”
“逮了”
“这个社会不缺乏告密者。”
“谁”
“你想知道”
“想。”孟浪说的是真话。
“派出所的日子没这里好过吧。”胡鹏飞没有直接回答孟浪的问题,而是脸带微笑地反问道。
“谢谢你的关照。”
“有些事情,就是我打了招呼也没办法。”胡鹏飞把打火机抓在手里,把玩起来,“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应该算运气不错的人了。”
“我会控告他们的。”
“怎么控告”
“我被打了一百五十个耳光,被电警棍抽了三十下,打晕过去六次,跪了二十个小时,被剥光身上的衣服,在小屋子冻了两个晚上……”
“这些我都熟悉。”胡鹏飞笑笑,自己点上一支香烟,“即使所有的事实都证明你无罪,再把你再关上两个月,身上所有被打的痕迹都不见了;还有,谁来证明你被打了。到这个时候,你还是那么幼稚,就难免被殴打了。”
孟浪没有说话。
“若是在一个月内,辛佳丽还没有影子,你就算完蛋了。其实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不相信你绑架了辛佳丽,但公安局不是我开的,既然有人报了案,就得查,辛佳丽在延陵市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她也算得上是名声显赫的私营企业家,是吉陵市树立的榜样,是国家改革开放政策的体现,市委市府的要员对辛佳丽的失踪案,关注的程度远远比我胡鹏飞要费心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