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宁进来给孟浪的客人泡茶，谷大红的眼睛一秒钟都没离开过舒曼宁的PP部。孟浪看到眼里，想起中秋节晚上，姚洪说的“十个男人九个狼，一个不狼是队长”的顺口溜来，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孟浪的笑，使舒曼宁感到莫名其妙，而谷大红当然知道孟浪笑什么，不过谷大红很自然地把落在舒曼宁PP部上的目光收回来，重新调整视点，落在舒曼宁的胸上。
“有佳丽相伴，确实不要去学校教什么劳什子的书。”舒曼宁离开后，谷大红看着孟浪感叹道。
“是不是又来告诉我，你收了多少贿赂”孟浪刻薄地挖苦着。
“若是每天都有人行贿，每天我都能贪污，我就不会来找你了。”谷大红一副无奈神色，看着孟浪，“跟你借钱来了。”
“你不会搞错吧。”孟浪摇摇头。
“只要你说，借还是不借。”
孟浪苦笑着又来了一句，“借钱请干妹妹吃韩国烧烤”
谷大红还当真地愣了一下，脸也红了两秒。
“五千元。”谷大红向孟浪伸出一只手，“但很难说什么时候能还你。”
“你以为我是开银行的”
“不借”孟浪的回答，使谷大红感到吃惊。
“是没有。”
“那就算了。”谷大红站起身来告辞。
“孟部长，我这里有。”舒曼宁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五千元钱。孟浪坐在位置上，不动声色。他能看见谷大红见到舒曼宁手里那叠钱时，眼睛里闪着绿光。
“谢谢你了。”谷大红说着，走到孟浪桌子前，扯了一张纸，掏出钢笔，迅速写了一张借据，转过身来，把借条塞在舒曼宁的手里，接过舒曼宁手里的钱，“谢谢你。”谷大红又看了看舒曼宁，尔后，依旧背对着孟浪，竖起一只手“再见!”
孟浪始终一动没动。
没等孟浪开口问，舒曼宁就说，“我不能让我的领导没有面子。”
冬天来了。
飘逸集团公司一个多月来，都由胡鹏飞掌管着。辛佳丽生病住院了。出乎孟浪意料的是，胡鹏飞并没有对孟浪下手。在会议上，多次表扬了策划宣传部开展的工作中，所取得的成就。孟浪在胡鹏飞的表扬声中，越加感觉到今年的冬天，要比往年冷得厉害。孟浪差不多每十天去医院看一次辛佳丽，在他的感觉中，辛佳丽根本没病。辛佳丽的住院只是一种策略，其间隐含着什么。凭孟浪的能耐，还真的观察不出，分析不了。
自从中秋节去过博爱公寓之后，孟浪再没有去过，仅仅是电话里和姚倩玫或者姚洪聊聊天。姚洪对孟浪说，她知道孟浪为什么不到她们家去。是因为孟浪在心理上总觉得自己去了，就有了性贿赂的嫌疑。孟浪在电话里不置可否地笑笑。
姚倩玫说，税务局长已经开始办退休手续了。
孟浪从姚倩玫说话的口气中感觉到，她很快就会晋升为局长。
孟浪正在路上开车，脑子里忽然出现了祁樱的影子。孟浪把车行驶到停车区内，伏在方向盘上，觉得胸中发闷。像一个季节在日历上被掀过去了，其实还在日子里穿梭。孟浪觉得自己并不是对祁樱刻骨铭心。上一个季节的意识总会被已经来到的这个季节的意识所替代的。孟浪确认到这一点后，启动了车子，再次在路上行驶。
等到孟浪到了目的地，看了看手机，发现刚才有人打电话给他，陌生电话。
现代人不知道为什么，对于陌生电话号码，总是持陌生的态度，像是要置陌生电话于千里之外。其实世界就是在相互的陌生中，存在，熟悉，融洽。孟浪把手机放回口袋。
手机又响了。
孟浪再次拿出手机，看看，还是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孟浪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接听了。
居然是祁樱。
“你在哪里”祁樱问话的声音静若止水。
“在外面。”孟浪听到祁樱的声音后，显得激动。他不想激动。
“想请你帮个忙。”祁樱能意识到孟浪的情绪，“你会帮我的，是吗”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信任你。”
“未必。”孟浪有点冷。
“若是你觉得不妥当，那我就走了。”
“你在哪里”关键时刻，孟浪还是有了恻隐之心。
“在你门口。”
“二十分钟之后，我到。”
和祁樱在一起的那位女人，孟浪从来没有见过。
“这是孟浪，我朋友。”祁樱自如地向身边那位女人做了介绍。
“她叫麦婕。”祁樱看了看孟浪，说。
“你好。”麦婕把手伸给孟浪。
孟浪也伸过手去，和麦婕相握。
麦婕的手很冷，冷得于瞬间能一直从孟浪手上传感到孟浪的心。
进了屋后，祁樱自己动手，给麦婕倒洗脸水，泡茶。孟浪反显得无所事事，麦婕看着局促不安的孟浪，善良地笑笑。孟浪回报了麦婕一个笑容。
“我得走了。”祁樱自己也喝了一杯水之后，说，“孟浪，我想让麦婕暂时住在你这儿一阵，行吗”
孟浪看看祁樱，再看看麦婕，装着一副大度地姿态，“行。”
“谢谢。”祁樱握着孟浪的手。
孟浪把祁樱送到外面，本来他想刻薄地说祁樱几句，可话到了嘴边，却是关切地问，“你……还碰那个吗”
祁樱不置可否地笑笑，举手在孟浪的脸上摸了摸，尔后转身走了。
孟浪对麦婕交代了几句，又回单位了。
辛佳丽已经出院了，坐在老总的椅子上，而胡鹏飞只能回到治安部的位置上去。辛佳丽回到公司，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一张奖励通知单交到孟浪的手上，当然不是奖励孟浪的，而是让孟浪为这次奖励去开展相应的宣传工作。
区政府奖励飘逸集团公司一辆尼桑。
奖励的理由是飘逸集团公司被评为私营企业中的纳税带头人。
孟浪看着这张奖励单，想到姚倩玫对自己说的话，一下子没有掩饰好自己的情绪，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辛佳丽虽说体质还没有得到完全恢复，敏感依旧。
“笑我们逃了那么多税，居然区政府还奖励飘逸集团公司。”孟浪也没有想到自己敢这么对辛佳丽说。
“奖励的是纳税带头人，又不是奖励不逃税。”辛佳丽出奇地坦然。
孟浪当真又受了一次教育。
“这辆车是我从小金库里拿钱买的，又不要区政府花一分簿钱，无非是借他们的手用一下。”辛佳丽索性把事实真相全对孟浪说了。
“车领回来后，归你用。”辛佳丽交代孟浪，“你那辆奥迪车拿出来，给尤綮安排。”
“好吧。”孟浪拿着奖励单走出辛佳丽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情，孟浪把舒曼宁和璩凤召集过来，吩咐她们立即通知各自负责的新闻单位，对飘逸集团公司被区政府评为私营企业的纳税带头人进行报道。
“以前花了不少宣传费用，这次能不能不花一分钱，就圆满地完成宣传任务”孟浪突发奇想，不想给舒曼宁和璩凤宣传费用了。
舒曼宁和璩凤看了看，璩凤说，“私车公用都得支付使用费，部长你不会光是要牺牲我们，而不支付费用吧。”
孟浪无奈地看看手下的两个女兵，“先记账上。”
舒曼宁和璩凤也不再说什么，分头去执行任务。
舒曼宁和璩凤出去之后，孟浪拿出那张奖励单子，看着，横竖觉得好笑。一年逃税数百万，不追究法律责任就算了，还获得奖励。区政府的官员不会是白痴吧，是白痴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尤綮打电话过来了。
“璩凤没有告我的状吧”孟浪在电话里开着尤綮的玩笑。
“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尤綮一副纯洁的口气。
“不明白就好。”孟浪笑了。
“我是跟你要车的。”
“总务处主任跟我要什么车”孟浪想起辛佳丽的关照。
“人家问我要，我只好跟你要。”
“谁是‘人家’”
“区长的小舅子。”
“我还没去领新车呢，何况领了来，还得上牌照。”
“他妈的小舅子才不管这么多事情呢，就是要车，今天就要。”
“操他妈的。”
“他妈你可以操，车你也得今天给。”
“你来开吧。”
“还得送去。”
“我没时间。”
“只好委屈我了。”
“你现在就过来拿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