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浪,你……”听孟浪说完,陈妙珊妈妈有些感动。
“我会照顾自己的,您快去看看陈妙珊吧。”孟浪打断她,“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您跟叔叔能多体谅她,她不是不懂事,她只是脾气太倔,想事情容易走极端。”
“我……”
“阿姨您别说了,这些天你们就不要来看我了,等好一点儿我马上就出院。”
“可你的脸……”陈妙珊妈妈竟也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
“我自己会想办法。”孟浪说,“如果陈妙珊执意不肯去日本,你待会儿带她进来,我跟她说两句话。”
“说什么?”陈妙珊突然推门进来,目光炯炯地盯着孟浪,仿佛要把他给吞了。
“陈妙珊咱俩完了。”孟浪咬咬牙,逼自己横下心来,“我现在是个废物、丑八怪,咱俩的缘分尽了,你就听阿姨的话,赶紧走吧,兴许日本那边有个小帅哥儿正在等你呢。”
“孟浪,你?!”陈妙珊怒目圆瞪。
“我没什么,没被丑八怪甩过是吧?”孟浪腰上用力,忽地一下子坐起来,“我他妈今天甩定你了,看你能把我怎么样。”他恶狠狠地抛过去一句。
“不。”陈妙珊扑过来,“你不会甩我的。你不会。”
“什么不会。”孟浪一把推开她,“我是当着你妈妈的面儿跟你说的,你要是没听清,可以问她。”孟浪指着陈妙珊妈妈。陈妙珊妈妈的脸已经成了刚刚灌溉完的梯田。
“孟浪你别想甩了我,我不会善罢甘休的。”陈妙珊冷冷地瞪他一眼,哭着跑出门去,重重地把门摔在身后。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孟浪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软软地倒在床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想着过往的一幕一幕,流出绝望的泪来。
知道孟浪是违心的,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陈妙珊还是天天都来。不过较之与从前,说的话明显少了。
刘光义和他老婆也来看过孟浪两回。刘光义向孟浪坦白了那天晚上打完电话之后,是他告诉陈妙珊他在郊县的。他说他想帮孟浪,没想到会弄成现在这样。孟浪随便敷衍几句,没有责怪什么。
孟浪拿出一卡通让刘光义帮他取完最后的两万块钱。然后吩咐他帮忙通知一下陈妙珊的妈妈,说他想见她。
那是一个星期五。可能是黑色的。陈妙珊陪孟浪在病房里聊了一整天。夜里大约8点,在他的强烈要求下,陈妙珊极不情愿地回家睡觉去了。她走后没多久,她妈来了。
“好一些了吗?”陈妙珊妈妈进来,关切地问孟浪。
“好多了。”孟浪说,“掉沟里那天身上沾了不少水,不过已经没事儿了,也不过敏,也不发炎,应该很快就能出院了。”
“什么时候才能洗澡?”
“暂时不行吧。”孟浪摸摸身上皱巴巴的皮肤,无奈地笑笑,“我有个办法,可以让陈妙珊心甘情愿地去日本,您愿意配合么?”
“什么办法?”陈妙珊妈妈问道。
“如果陈妙珊还不答应去日本,那您就假装为难,并在适当的时候,提出一个交换条件,就说我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连澡都洗不了,这样下去就完了。我想,说到这里,陈妙珊一定会很痛苦。然后您就可以趁机问她愿不愿意离开。如果愿意。那您就帮忙垫付所有的医疗费帮我整容。她肯定会答应的。”孟浪说,“等她离开,我就离开医院,离开T城。”
“去哪儿?”
“先回湖州,那里有我的生活和事业,我不甘心就这样倒下去。”
“这样合适吗?”陈妙珊妈妈有些犹豫,“如果找不到你,她会生我们气的。”
“这个您不用担心。当婊子立牌坊的事情交给我来做。到时候如果她知道了真相,您就说是我自己跑出医院的。”
“干脆我给你钱你就把脸给整了吧。”
“不。”孟浪坚决反对,“我是不会要你们钱的。”
“可这样不好……”
“都到这份儿上了还有什么好不好的?我他妈都成废物了,您以为我愿意拖累她一辈子?好了,就这么着,什么时候搞定看您自己,我这边一定会全力配合。”
陈妙珊抱着孟浪哭了很久。
孟浪的心情极度复杂,但还是要安慰她,“没事儿的。死不了,只是不允许你为了我去做这样的事情。去不去日本你自己拿主意,千万不要为了钱屈服于他们。”
孟浪感觉他现在是个十足的傻逼。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拿如此卑劣的行径激得陈妙珊离开。
“咱们结婚吧。”陈妙珊说,“这一天,咱们等得太久了。”
“傻丫头,那也得等我好看了再结啊,你不怕,你就不怕参加婚礼的人害怕么?你看,这边脸上的皮肤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红了吧叽的多吓人。”
“不吓人。”陈妙珊抚摸孟浪,“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跟你。”
“得,起来。”孟浪扶她起来,“别傻了,等有钱了我整容之后再说。反正这个婚是迟早要结的。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追回来。”
“你可不许骗我。”陈妙珊笑一下,旋即又沉下脸来,“那要等什么时候才能有钱啊。这么大的一笔。唉!”
“很快的。”孟浪安慰她,“但不管怎么说,你都不能跟父母交换。”
“嗯!我再想想。”
两天后的中午。迎着窗外斜射过来的阳光,陈妙珊的妈妈迈着轻盈的步伐进入病房。陈妙珊不在身后。孟浪知道,他的伎俩得逞了。
“这是给你的信。”陈妙珊妈妈给孟浪一个信封。
“谢谢您。”孟浪接过信封,“我明天就出院,您能不能帮我订张车票?”
“去湖州?”
“嗯。”
“你等着,我马上就去办……”
孟浪:
为了你能早日康复,我选择了离开。
你恨我吗?我想你不忍心,你是爱我的,我知道。
孟浪,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吗?我是爱情里的逃兵。那是真心话。真的,为了咱们这段真挚的感情,我所付出的都只是满腔的热情和无休无止的美好的幻想。对于生活,这太渺小。是的,它们都很渺小,我赞成你以前的说法。
孟浪,其实我并不是一定要付出。但是为了爱情中的公平,为了生活能够正常地健康地延续下去,我们都要学习长大。你早就长大了,而我不能原地踏步停滞不前。你说对吗?
我希望你能体谅。我不是离开你,我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在另一个陌生的时间里,等待更咱们更长久的爱情。你也会等我的,我知道。你一定会等我!
我已经让爸爸妈妈安排了你的手术,你就安心去吧,你为我做了那么多,这就当是我为你做的第一件事情吧。
孟浪,记住我。
我很快就会回湖州找你。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手术之后你能帮我租下半道红的房子。咱们在那儿丢失了一些重要的东西,我想要把它们找回来。
孟浪,你多保重。我会照顾自己的。
爱你的,永远的,陈妙珊。
“孟浪,你怎么了?”看陈妙珊妈妈进来,孟浪赶紧抹一把泪。
“刚闭了一会儿眼睛,外面阳光太强烈,突然不适庳。哎,阿姨,帮我拉上窗帘吧,我想睡一会儿。”
“好的,你先歇着,我刚刚打过电话了,等车票拿到,我马上给你送过来。”
“谢谢阿姨。”孟浪拉过被子,把身体隔在另一个世界里。
孟浪在车上颠簸了差不多有20个小时。
从湖州站出来,天空正在落雨。站前广场人声鼎沸,赶来送行和急着进城的人们一样急促,他们步履匆忙,慌不择路。这场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呢?走向公交站的路上。孟浪想,南北的差异真大,T城那边还是阴冷的冬天,而这里。已经微微透出了煦暖的春意。
日本的东京又会是个什么样天气呢?坐上车,孟浪不禁又一次想起陈妙珊。
唉,完了,他安慰自己说,不管这张脸皮还能不能修复,也不管老子还能不能开上自己心爱的车子去追逐爱情,这后面开始的都将会是下一个故事。
陈妙珊已经演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