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我明白”,陈妙姗她爸接过来,“你很有志气。”
“志气倒是不敢当”,孟浪说,“就是还有点力气。还能在这个行当里找到碗饭吃。”
“爸,不说了!”陈妙姗抽出手,站起来,“咱们先去南湖吧,我带你和我妈四处转转,咱们一会儿就吃饭了。”
“好吧!”陈妙姗妈妈和她爸同时站起来。
“孟浪你是开车过来的吗”
“嗯。”
“那我跟我爸我妈一辆车,你开车带路。”
“好的,没问题。”
“先别高兴得太早”,下楼的时候,陈妙姗小声跟孟浪说,“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原谅你呢。”
那是一顿丰盛的晚餐,但孟浪不希望它是最后的。
能为陈妙姗做的,他都做了。当然,是按照她提前吩咐好的那样子去说的。他不知道陈妙姗这样做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觉得这其中肯定有爱,但是也不排除自私想法的存在。
不论是爱人还是仇人,在分析具体问题的时候,他不喜欢欺骗自己。
所以孟浪才说陈妙姗可能也是自私的。
孟浪曾经猜想,如果她真的对他死心,对这段感情失去了信心。那么,现在她要求他做的。就只是为了自己能在外面留下来,不用再回去看父母的脸色过日子,任由他们安排这个,安排那个。
可孟浪对陈妙姗还是抱有极大的幻想。他不相信一场误会可以摧毁整个爱情。
聊及陈妙姗离家出走的这些日子,陈妙姗父母的脸上掩饰不住内心的惊恐和忧伤,孟浪容易理解,天下所有父母的关心都基于一个善良的出发点。没有不疼爱自己子女的父母。也包括当初跟他吵翻闹翻要他做这做那的他那死去的老爸。
饭后,陈妙姗送父母去了宾馆,然后跟孟浪回到南湖。
孟浪把车子停在白堤的路边,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他等了足够长的时间才等到了今天,他想,他们很有必要坐下来好好谈谈,不论是他错了,还是她错了。
“你跟蜜水怎么样了”这是陈妙姗的第一句话。
“以前是朋友,现在还是朋友,我们相互之间是干净的,干干净净,不像你所想象的那么肮脏。”孟浪惊诧于我平静的口气。
“这算是解释吗”
“如果你需要我来解释,那么这算是。可如果你不希望解释,那么,这就只是事实。它没有感情色彩,它只是一句实话。”
“我爸我妈对你比较满意,就说你的头发颜色太浅。看起来好像患了白血症。”
“他们怎么看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看。”
“咱们认识快四年了吧”陈妙姗感叹道。“你总说网上一张脸网下一张脸,可我觉得你两张脸都是一样的。”
“厚是吧”孟浪笑笑。“一个执著的人容易被人误以为脸皮厚。”
“你不爱笑了。”
“我不是一直在笑么,呵呵。不过说实话,现在才发现。以前总那样开开心心的无所顾忌。其实挺没道理的。生活真的那么有意思么生活如果是个笑话,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个黑色幽默。”
“你过得好吗最近。”
“还那样,天天难过天天过,有什么好不好的。吃了睡,睡了吃,挺好的。”
“你悲观了,看你,胡子又长了。”
“是啊,人道中年,老的速度也加快了。”
“去你的”,陈妙姗捡块石头站起来,扔出去打了个水漂儿,“就你那样儿还人到中年呢,屁中年!”
“你没跟你妈说脏话吧,看看你,跟我一起都学坏了。”
“无所谓,反正大家都坏了。”陈妙姗幽幽地又坐下。
“我跟蜜水真的没什么,我想你是最了解我的人,你不应该这么不相信我。”
“我在犹豫是不是该跟他们一同回去。”
“我还是刚才跟你父母说的那句话,回不回去,这完全决定于你,你是一个有自己独立意识的成年人,你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
“我跟他们说好了,我妈陪我先在湖州住上一段时间,我爸明天就走。他还得回去忙工作。”
“你想走么”
“还没想好。”
“如果我不让你走你会留下来么”
“不一定,我还没想好。”
“我会等你想好的”,孟浪说,“我送你回去吧,你去宾馆还是半道红”
“半道红。”
“过两天就是博广和佳华婚礼了,我得早点儿睡觉去,明天一早还得去取定做的西服。”
“你以前穿过西服吗”
“凡事都有第一次,不是么哎,对了”,孟浪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有没有看到我的如意金箍棒我那支画笔不见了。”
“哦,上次回去收拾东西,不小心给带走了,回头我给你吧。”
“不着急”,孟浪说,“没丢就行,先放你那儿吧,等你想好了走不走再给我。”
“你想我走吗”
“当然不想。这还用问!”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时间在笑声中过得很快,在盲目的无所事事中过得更快。
一切都在不经意地慌张上演,所有的情节都抹上了浓重的忧郁色彩——风的颜色是深蓝的,心情是湛蓝,而路上的行人是墨蓝,混浊而潦草。
结局不再明亮,天空看起来很远,孟浪想,可能夏天已经死去,秋天活了过来。
可秋天并没真正的来临。
夏天最后的一截儿尾巴还攥在陌生人的手里,正在闷热的空气中不停搅和。
佳华和博广结婚了。
孟浪在他们喜庆的婚礼上又一次遭遇了冷落。
陈妙姗似乎故意躲着他,每次接近她,她总有理由走开。
是不是他穿着西服不好看孟浪问佳宜,陈妙姗最近怎么了,为什么看见他就像躲瘟疫一般,难道我他妈身体腐烂变臭了
佳宜瞅瞅孟浪,看起来好像不愿意说什么。但见他一脸真诚,最后她还是说了。
她说,有可能你的身体没变,心变了。
她告诉孟浪陈妙姗正在犹豫,她说孟浪是决定她是否离开的主要因素。
佳宜的意思孟浪懂。
“孟浪。过来喝杯酒吗”小顾喊他。
“没问题”,孟浪过去,“看到没有我的桃花劫升级了,陈妙姗搬出去快一个多月了,她妈也来了,要接她回家。”
“早就知道了”,小顾跟他碰一下杯子,“这才刚刚开始。”不过,他语气转换一下,“我只是凭感觉瞎说,你别太往心里去,我告诉你我现在的想法。”
“说。”
“我跟你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小顾呷一口,“大家相互之间也不是太了解,但是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你跟陈妙姗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你明白吗也就是说,陈妙姗的性格注定了她只能找一个可以包容她所有缺点的男人。你可以包容她的缺点。但是你是不一样的。你因为锋芒太露,所以无形中也会给她很多伤害。知道吗你不能拿自己的框架去衡量她的思想。这是不对的。”
“这些我都明白,还有什么呢”孟浪问,“你这到底是感觉还是心理分析”
“都有吧,前些日子我听我妈说我爷爷当初也是这样的,她们说如果他不是大家公认的半仙儿,很有可能成为一个很好的心理学家。”
“有点道理”,孟浪说,“吃这碗饭的人对心理揣摩都有一套。可他们怎么可以预知未来呢”
“感觉!”小顾说,“任何事情的结果都是必然的,根据一个人的性格、神态和语气中所表现出来的无意识,排除机遇、运气等等不客观因素的影响,完全可以预测他的未来,虽然这个未来不一定是一件确定的事情。但它肯定逃不出某个基本属性。这个属性是由前面说过的性格、神态和语气等决定的,如果没有好的机遇和运气,那么它就是必然的。”
“有一套!”孟浪不由得佩服起小顾来,“你说的这些东西我完全可以理解,真的,其中有些我也曾想过,只不过从来没试着把它应用到更具体的事物上去。”
“所以根据你和陈妙姗性格上的反差,我觉得你们的事情肯定没完。或者换句不好听的话说,就算是今天和好了,因为这种反差的存在,总有一天还会再次爆发的。你别不爱听”,小顾说。“忠言逆耳。”
“我还不至于那么混蛋”,孟浪笑笑,“你说的有道理,看来我现在必须得先想个办法把这种反差消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