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妙姗是我,孟浪!”
“你?!”
“别挂”,孟浪怕她挂上电话,赶紧说,“别挂,我只说两句话。”
“说!”陈妙姗的口气生硬而简短。
“你又抽烟了?”孟浪问,“怎么嗓子都哑了?”“还有一句!”陈妙姗冷冰冰的语气霎时降到了零度以下,在烦闷的空气里,他感觉不到丝毫炎热,周身环绕的全是冷气,内心深处,已经结起了冰棱。
“我爱你,你是唯一的,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孟浪平静一下心跳,“我晚上在乡间小村等你,你可以不来,但我会等……”
“啪”,她把电话挂了。
“打过了?”佳宜看孟浪回来,问他。
“嗯!”孟浪点头。
“陈妙姗看上了我家楼下的一间房子,房东刚搬走,陈妙姗打算过两天租下来。”
“操!”除此之外,孟浪无话可说。
“刚才电话里,陈妙姗怎么说?”佳宜问孟浪。
“晚上我在乡间小村等她,帮我说两句好话吧”。孟浪哀求道,“我他妈真是无辜的,我都说过那堆狗屎汉字跟我无关了,你们还想让我怎样?你说我还能怎么样?”
“哼!”佳宜一声冷笑,“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随便你怎么说”,孟浪无奈地摇摇头,“小顾呢?刚才不是还在么?”
“买汽水去了。”
“待会如果博广过来,我们还没回来,帮忙打个招呼。就说我找小顾有点重要的事情,办完就回来。”说着,孟浪拎过肩包。
“那汽水怎么办?”待孟浪下楼。佳宜冲到窗口,问他。
“一会儿加倍”,孟浪说,“小顾是去前面超市了么?”他指指门口。
“嗯!”佳宜点头。
……
孟浪在门口等了不一会儿,小顾扛着一箱汽水过来。
“先放传达室”,孟浪把箱子接过来,“跟我去咖啡馆聊一会儿,我好像要出事儿了”,孟浪说,“我已经请好假了,不用着急回去。”
“你不会真信我上次说的话吧?”小顾要了一杯摩卡,而孟浪,依旧是意大利。
“信!”孟浪坚定了一下语气,说,“前两天报纸你也看了,陈妙姗已经搬出去了,你说,能不能感觉到什么?”
“你眉头锁着一块青红,肯定犯了桃花劫”,小顾说,“不过我估计事情没那么简单,发展下去有可能比这还要复杂,我感觉有些模糊……我说你不是真信吧?我说的可都是直觉啊,不代表科学观点……”
“我要的不是科学。要科学的话,就不找你了”,孟浪给他打气,“有没有破解的方法?”
“不会吧,你?”小顾以为听错了,“这是不科学的。”
“知道!”孟浪不耐烦地喝一口咖啡,“只要能让陈妙姗回来,我管他科学不科学。”
“我只是有一种要出事儿的感觉,但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破解,我不懂啊,真的,我就是感觉到了,然后说出来。就这么多,没其他的了。”
“有这方面的高手介绍么?”
“你来真的?”小顾吃惊的表情告诉孟浪,他不相信他孟浪也会沦落到今天这地步一依靠迷信来维系自己的爱情。“是真的”,孟浪说,“喜欢一个人是无畏的,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没有认识的”。小顾歉意地看看他,“这次,我也帮不了你了。”
“操!你爷爷不是半仙儿么?”孟浪大声嚷道。
“小点声!”小顾提醒他,“他是,可我不是!”
“行了!你他妈也不遗传点儿好的。你说你要也是半仙儿,那你多牛逼!”
“我也想,可是光想没用。”
“算了”,孟浪长叹一口气,“得了,看来我只能自己扛着了。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就不信这个邪,我他妈不把这丫头给弄回去,我就不是孟浪!”孟浪恨恨地,连把空气咬碎的心都有了。
“爱情能把一个人逼上绝路。”小顾笑笑。
“可是没办法”,孟浪说,“不走绝路,她不跟你。”
六点下班。
六点三十分,孟浪喝光了第一瓶喜力。
紧接着,没过多久,酒吧开始沸腾起来。白色的、红色的、黑色的、漂亮的、不漂亮的……
拥作一团,在同一间房子里进出,在同一片空气里,不计时地消费夜里的感情。
他们全都准备好了,而孟浪没有。
他们是等待出发的车子,而孟浪是个空旷的车站,他在等待——到达。
八点三十分,陈妙姗没来,孟浪重又叫了半打喜力。香烟是陈妙姗上次给他的那种.绿色的,万宝路。或者叫软妈啵,这个名字是陈妙姗起的,她说她喜欢。
其实孟浪也喜欢。
九点十分,有些人走了,有些人又来了。
音响里的音乐换成了真枪实弹,乐队早就换了。这拨的水平要好一些,歌手的嗓子好听多了,而且风格也换成了BLUES,没有人理孟浪,孟浪也不理别人。这样很好,他是独立的,他好像又是不存在的。
当然,孟浪不存在的时候,他们也不存在。
十点钟。开始有人点歌。
最好听的歌是乐队唱得最差的——老鹰的加州旅馆。
孟浪喜欢吉他手旁坐着的那个弹BASS的女孩儿,他觉得她长得很干净。说不上是否漂亮,他只是觉得干净。
孟浪掏出300块钱交给服务生,告诉她他想听一个干净的歌儿。服务生误以为他要乐队伴奏。她过去之后又回来,问他要听谁的。孟浪说,“PINK,如果乐队水平不行,可以放这个”。
孟浪拿过书包,找出一张THEWALL,“第二首歌”,他说,“音量开到最大。”
服务生去了。乐队暂时停止。
DJ把他的唱片塞进唱机,接着,他听到耳畔传来温暖而熟悉的声音,慢慢地。大音量的音乐像夜色那样铺开,继而。又像灰尘那样炸开。
整个房间弥散着一股清淡的老PINK的迷人芳香……
Mammaloveherbaby,Anddaddyloveyoutoo……Andtheskycanlookblue……
孟浪喜欢lnthethinice里的那种温暖中透着些许冷静和起伏的心情。
Don’tbesurprised,whenacrackIntheice!他这样告诫自己。
孟浪相信陈妙姗一定会来。
他相信,一定会的。不管他们之间是否也出现了裂痕。
十一点一刻。孟浪玩了一会儿飞镖,然后回去开始他的第四个半打。
喜力有个喜气洋洋的名字,适合在开心的时候喝。也适合在不开心的时候想找开心的时候喝。
孟浪总是不停地换啤酒的牌子,跟音乐不同,音乐他只听PINK,而啤酒。他什么都喝。
又过了一刻钟。
在欢乐和闷闷不乐中沉沦的人们开始攀升,他们挤进了一个高氵朝。
这个高氵朝属于夜晚,属于酒吧,属于这里的每个人。
他们存在的时候,孟浪也许不存在。
陈妙姗不存在的时候,他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接近十二点。孟浪看到她进来。
没有人注意孟浪。他在最漆黑的角落。陪伴他的只有还没撤走的空瓶子、空气和空荡荡的心和肺。
孟浪不知道她是否和他一样。她有一个不怎么好听的名字。但她人很漂亮。
她依然还是那个习惯。
她习惯说一句话。然后自然地舔一下上嘴唇,她的嘴唇其实很性感。但他不喜欢。
“过来坐啊”,看她离开吧台找位子,孟浪站起来招呼她。
“你?!”她有些意外。
“我在等人!”孟浪说。他可能喝醉了,他想,脑子里面乱哄哄的不再是音乐,而是他的情绪。
“前两天的事情,我想道个歉,如果道歉有用的话。”
“我接受你的道歉!”孟浪笑笑。他可能笑得很不自然,他发觉她有些怕他,“喂——”孟浪拉住路过的服务生,“再来半打。”
“你喝了多少?”她问孟浪。
“不多”,孟浪指指桌上和地上的瓶子,“两打,还没你水多。你看,我……我都没怎么上厕所。”
“……”她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