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老马狂笑不止,“有意思,还有吗哈哈……还有吗”
“还有一个难度稍大一点儿的”,孟浪说,“我怕你猜不着。”
“说!快说!”老马突然像个孩子似的,迫不及待地催促他。
“听好了”,孟浪坐正,说。“精神病院来了两个傻子,这天,院长拿了一个很大个儿的梨子来到病房,结果。这俩傻子看到这个大梨之后,一人说了一个国家的名字,你猜他们说的分别是什么。”
“……”俩人陷入沉思。
“什么”过了良久,老马憋不住了,于是问孟浪。
“弱——!”孟浪骂道,“第一个傻子说,‘咦。大梨’。所以他说的是意大利,呵呵,还剩下一个自己猜。”
“嘻……”蜜水又笑了起来。
“猜到了”孟浪问。
“嗯!”蜜水俯到孟浪耳边小声问道,“是不是澳大利亚”
“没错儿!”孟浪点点头,“先别吱声,让老马再猜一会儿。”
“年纪大了,脑子不够用了。”老马摆摆手,“说吧,第二个傻子说的什么”
“你说!”孟浪示意蜜水。
“澳大利亚”,说着,蜜水控制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哦,大梨呀!”老马恍然大悟,接着,更是控制不住脸上的肌肉,哈哈哈地笑开了花儿。
其实,孟浪之所以乐忠于发现一些生活中简单的笑料,无非是想让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活得轻松一点儿。活着。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开心。
这也许才是他毫不犹豫答应老马的真正原因。
虽然孟浪也曾想在艺术中再一次卷起轩然大波。但是以现在的心境。在如此平淡的日子里,是否还能无所顾忌地继续肆意那些往日里关于艺术的**,他并不知道。
孟浪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当然,怀疑不是绝望。他只是对自己再一次深入到纯洁的艺术领域里是否还能保持一种平常心态提出了质疑。他想他是对的,至少他是认真的。
孟浪清晰地意识到,此刻的他,已被周遭的一切染上了浓重的世俗色彩。这种色彩说好听点儿叫民间,说不好听点儿就叫下三烂。他并不是对普通的事物产生了厌倦情绪。他只是担心,太过普通,会损坏艺术。
这种想法,蜜水是体会不到的。
跟孟浪一样,跟他刚刚走出校门的时候一模一样,她有远大的理想,而通往理想的那条途中的风景,她的期望值过高。
孟浪不想打击她。
对于一个真正乐意委身于艺术的人来说,无人能够左右的乐趣,也许是唯一的动力。
星期天的太阳似乎大了很多。
天空的浮云很低。轻轻浅浅地悬在清闲的风中。像一团一团的迷雾。笼罩着这座城市高高低低的建筑和树木。
而孟浪只是其中的一处点缀。无足轻重,有也可以,没有也不会妨碍别人的一日三餐。
那么多不相干的人群与他擦肩而过。
已经很久没有体会一个人走路的感觉了,孟浪想,自从认识陈妙姗,这种感觉就淡漠了。
他是爱情中的一贴虎皮膏药,而他的陈妙姗,是麝香,是他的精神,如果不小心失去了爱情就成了负担,生活也会因此失去味道。
到达纯真年代的时候,蜜水还没来。
纯真年代,这座城市唯一的一个书吧。名字虽然幼稚,但也正附和孟浪这种正在老去的老小孩儿的心态。他似乎明白了蜜水找他来这儿谈事儿的目的。她可能跟他有着一样的感觉,孟浪想,青春即逝,已经长大的人,都不愿意在长大。
“有时候心里累加的东西越多,就越疲惫”,蜜水说,“我喜欢这里宁静的氛围,不只适合看书,也适合静静地想事情。”
“你好像不属于那种小女生”,孟浪盯着她美丽的眼睛,说,“但是很多时候你又表现出了只有那种小女生才有的单纯气质,这是好事儿,也是坏事儿,对于一个人的成长,这是对年龄的一种反抗,如果应用到艺术中去,你的作品会保持长久的生命力,但是如果只是针对单纯的生活,这是不成熟的。”
“你好像很喜欢反抗”,蜜水舔舔上嘴唇,“我看过你一些作品,似乎冥冥之中你总想突破些什么。”
“你不想突破”孟浪反问,“人生就像一道算术题。最简单的算术题,它太简单了,所以才需要艺术来填充,要不活着就没意义了,也没乐趣。”
“人生算术题”她眨眨眼睛,又添了一下上嘴唇,孟浪这才发现,这原来是她的习惯动作。
“是啊!”孟浪说,“人。生于加法,而死于减法。你想想。是这道理吧。”
“嗯,好像是”,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喜欢听你这样静静地说话,很睿智,也很机警,不喜欢你那天晚上跟马叔说话时那样。”
“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样的感觉好。”
“女孩子是不是都很注重感觉”
“那当然。”
“那如果让你跟一个现在感觉特别好的人一起生活10年,这10年里,他始终给你这种不变的感觉你会不会腻”
“不会吧”,蜜水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笑,“这也太极端了。”
“很多时候,生活就是这么极端”,孟浪说。“你总希望一切都如自己所愿,但事实上,真正能如愿的事情并不多。就比方说我。好像每一天都会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而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自己所能相像到的,更甚至。有时候根本就不可预料。”
“人生当然都会有起伏了。要是一成不变那不就没意思了。”
“话是这么说”。孟浪说。“不过你要知道,一成不变才是最难实现的。因为它有规律。而生活中最不好把握的就是规律。”
“艺术呢”蜜水问,“譬如画画。”
“当然也有规律了,你看。最简单的说法,你是画国画的,我是画油画的,你的规律跟我的不同。”
“也对,嘻嘻”,她笑一下,“你跟西北狼之三很熟吗”她问。
“那当然。我是老大,他是我兄弟,你说熟不熟”
“他跟你完全是两种风格。”
“对”,孟浪叹口气,“他是西北狼帮最稳重的一个,我是最善变的。想法天天都在变,所以才可以领导他们,因为他们觉得我脑子活,呵呵。”
“你指的是画画”
“那当然,大家的生活相互独立。我想搀和人家也不让啊。”
“你更适合单打独斗,可是郎昆,我觉得,教书更适合他。”
“没锚儿。我这辈子的目标是教化自己,让自已对自己屈服或者佩服。而他不一样,他比我喜欢教化别人,他说那样才有成就感。”
“艺术应该是个人的。”
“也不全是”,孟浪纠正她。“创造的时候,艺术是一个个人行为,但是一旦创造成功,那它就脱离了作者,那就是作品本身的事情了,作者可以决定它的生死。却不能左右它的命运,干扰它的传播。所以说,虽然每个艺术家都有权力偶然或者刻意地选择某一艺术品的表现形式,但等他的使命完成之后。这个艺术品就要自己去选择合适的人群,以实现它该有的价值。”
“郎昆也这样说。他也认为艺术必须选择它合适的读者或观众。”
“那是我说的”,孟浪笑笑,“大学时,这是我的一条经典理论,只不过大伙儿也都赞成而已。”
“你觉得这次的合作会成功吗”蜜水问。
“肯定没问题”,孟浪给她打气,“回头咱们再研究一下具体方案。我现在只有一个初步想法,再想两天,还不怎么成熟。”
“先说说”,她迫不及待地催孟浪,“先说说,我也想想看。”
“是这样的,我的意思是说。咱们一起想创意,如果合拍,那就OK,譬如说,想象这样一个画面:一个阳光明媚的晴天,高楼林立,路上车水马龙,在一座高耸如云的建筑的顶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领着小鸟依人的漂亮小妞儿,静坐垂钓,鱼钩从天而降,鱼线深深地埋进城市里……”
“你是说让我用笔墨山水的国画风格表现现代的都市气息”她领悟到了一点儿。
“还不完全”,孟浪接着说,“表现手法上,咱们要有一个合理交叉,其实也就是要相互补充,从矛盾中寻找和谐,在和谐中发现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