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生活,你是我的全部,我不能没有你,可这并不代表我可以自私地拥有你。你也是父母的。对于他们,你总不希望若干年后,咱们都背着一个强烈的违背良心和道德的叫做罪恶感的包袱去面对吧。有些亭情是避免不了的。一切爱恨都会缓和下来,这是万物发展的必然规律,谁都无法更改。”
“可我害怕他们抓我回去”。陈妙姗幽幽地叹道。
“不会的”,孟浪说,“只要你不想回去,没有人可以左右你,还有我呢,你放心吧,我跟他们说。”
“嗯!”陈妙姗还是有些犹豫,“你一定要保护我!”
“放心吧!”孟浪安慰她,“天塌下来我扛着!”
“嘀——嘀——嘀——”几声长音之后电话通了。
“喂!你好,哪位?”孟浪想电话那头一定是陈妙姗的妈妈,她的声音有些苍老。
“说话啊!”看陈妙姗愣在那儿,孟浪催促她。
“妈——”陈妙姗上来就哭了。
“姗姗?!姗姗,是你吗?”陈妙姗妈听到陈妙姗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紧接着,迫不及待地问道。
“嗯!”陈妙姗答。
“你在哪儿?姗姗你在哪儿?跟谁在一起,你过得好吗?妈妈想死你了……”陈妙姗妈也哭了,电话里头,电话外头,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哭得孟浪很心焦,舌头都软了,根本就不知道待会儿该说什么。
“我在青岛”,陈妙姗止住哭。摸一把眼泪,哽咽着说。
“你等等,你等等,我……”
“妈,我跟你说”,陈妙姗打断她,“我过得很好,跟一个叫孟浪的在一起,他对我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告诉我你在青岛哪儿?我跟你爸看你去……”
“不!”陈妙姗一口回绝,“我们马上就走了,你们不要来。我很好,真的很好,你们不用担心,我会照顾自己的……”
“妈妈不逼你,不逼你去日本了,你回来吧!”
“不!”陈妙姗表现得异常坚决,“我不回去,我现在很好,孟浪对我也很好,他是个画画的,是他让我给你们打电话的,他让我给你们报个平安,说快过年了,大家都开心点儿。你等等,我让他跟你说话!”说着,陈妙姗示意孟浪说话。
“我……”孟浪停顿一下,抑制住紧张,“阿姨您好,我是孟浪。”
“你好!”陈妙姗妈说。
“阿姨你听我说,我这边电话免提,你刚才跟陈妙姗的谈话我都听到了。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她不想回去,咱们谁都不能逼她。她是自由的,她应该有她选择生活的权利……”
“可陈妙姗还是个孩子!”陈妙姗妈说。
“我知道,也完全能体谅您的苦衷,我的父母死于去年的一场车祸,今天我是回来扫墓的。之前我跟我爸的感情不是很好,但是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没有谁敢说自己永远是对的,对么?每个人都有犯错儿的权利,但这不是他落在别人手里的把柄,也不是可以拿来要挟他的理由。您明白我的意思么?我是说。只要陈妙姗自己不想回去,我绝对不会弃之于不顾。我不想你们误会,我已经带她在路上跑了一年,我会对她好的,这是我唯一能向你们保证的!”
“学校还在等她回去上课……”
“我不回去!”陈妙姗吼道,“你们不要骗我,我现在很好,我……”
“阿姨您放心!”孟浪示意陈妙姗停下,“我们很快就会回南方,我会帮陈妙姗另找一所学校……”
“姗姗,你回来吧!”陈妙姗妈哭得一塌糊涂’。
“不!”陈妙姗又一次回绝她,“我今天打电话的目的就是想告诉你我们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该回去的时候我会回去的。过些时候我会回去看你们的。妈,你别再逼我了。我很好,真得很好。”
“有事情记得给家里打电话!”孟浪想陈妙姗妈一定被她坚决的态度折服了,“家里电话号码都没变,我的手机,还有你爸的都没变!”
“嗯!”陈妙姗说,“你们不用再找我,那些乱七八糟的寻人启事根本就没用,再说我真得过得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您放心吧,阿姨,我会好好照顾陈妙姗的!”孟浪补充道。
“你要注意身体啊,记得休息,没钱了别忘了告诉我。”
“知道了”,陈妙姗说,“我挂了,赶火车去了。告诉我爸,别为我但心,我不会有事的,先祝你们春节愉快,等有时间了我再给你打电话。”说完,咔擦,陈妙姗把电话给挂了。
“咱们好像不赶火车啊!”孟浪说。
“要是不这样说,他们肯定会来青岛的!”陈妙姗说,“我太了解了,他们就想把我骗回去,然后再……”
“兴许他们想通了呢!”
“没那么容易”,陈妙姗说,“我这样的家庭一般都洋溢着腐朽气息——强权,而且暴力。”
“精辟!”
“马屁精!”
“就拍你马屁怎么了?!”孟浪一把把她掀倒在床上,“来,让我看看你的马屁!”他一脸坏笑,强行脱下她的裤子。
“你耍流氓!”陈妙姗挣脱开,跳起来。
“哎!我说,你们家电话有来电显示么?”把她拽倒,孟浪突然莫名其妙地问了这么一句。
“没有!”陈妙姗答,“害怕?”她又问。
“当然不是!”孟浪重重地把她压在身下,“有点儿舍不得你……”
跟T城通过电话的第二天,陈妙姗担心家人找过来,所以。他们另换了一家宾馆。
除夕夜,12点一过,孟浪给靳丽和何刚分别打了电话。
并未聊及太多,只是说了一些家常里短的琐事儿。他们过得都还不错,自从我离开,他们相互之间联系的也多了,据说正在朝一个谈恋爱的方向上行进。
孟浪没说我回了青岛。
陈妙姗问孟浪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孟浪说,看到他容易想到伤心的事儿,大过年的,就让大伙儿开开心心地乐呵几天吧,算是对去年春节的一个补偿。
除此之外,整整一个下半夜,什么都没做。
陈妙姗陪孟浪在静静的黑夜里,在老PlNK迷幻的音乐里呆坐了7个多小时。
早晨8点的太阳升起来。
窗外的第一缕阳光进来,陈妙姗搂着孟浪沉沉睡去,打算醒来之后,去他喜欢的那家麦当劳小坐,然后,驱车南下。
“你为什么喜欢这里?”陈妙姗问孟浪。
“可以看见海。”
“在沙滩上可以看得更真切。”
“距离产生美”,孟浪说,“有时候离得太近,容易发现丑陋。”
“海是丑陋的?”
“不!海是浩瀚的,**的,肆意的。”
“那什么是丑陋的?”
“人心。每个人可以随心所欲地说海是广阔的,可实际上。海是可以一网打尽的。还有就是,海水明明是混浊的死灰,可人们却在欺骗自己说海是清澈的蓝。人心不可怕,可怕的是相对于静止的真理。它总在运动。”
“你很哲学。”
“其实哲学没什么用。没用的哲学就像这条鱼”。孟浪掰开手里的麦香鱼,“在欲望蠢动的时候,它只是堵人嘴巴的一个工具。尽管它生前可能在水里很活跃。”
“什么时候还能再回来?我会怀念这里的。”
“等以后有钱了,咱把这家店子买下来。”
“做什么用?”
“看海!”
“海有什么好看的?”
“租给别人看,喜欢看海的傻子很多,比海滩上的沙子还多。”
“胡说八道!”
“那就不说了”孟浪站起来,“走吧!”
“这就走?”
“嗯!”孟浪点点头,“我临时改变注意,先去我家以前住的地方看看,在楼下转两圈儿,然后再走。”
“我想带个贝壳回去。”
“没问题,走,我带你去最大的那家贝雕工艺品商店。”
没有什么改变,依然还是那条朴实无华的巷子。站在院子里,陈妙姗想要上楼去看。被孟浪拦住了。孟浪说过去的就都让它过去吧,远远地看一眼就够了,只要记在心里,家,就永远活着。
刚一上车,陈妙姗就开了音乐。
一路上,她问了孟浪很多次,为什么总喜欢听这张重复的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