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在和着秦笛的笛音,月凝霜的动作也是一样的舒缓,一样的放松,直到茶汤溢出壶口,她才慢慢的用茶盖,把茶水表面的泡沫刮去,才又盖上壶盖。
随后,月凝霜开始用开水冲烫紫砂壶表面,这时,她按下了计时闹钟。在茶水浸泡了45秒之后,月凝霜把茶汤从右到左,来回倒入闻香杯,均匀的分配着茶水。
注视着月凝霜冲烫的动作,秦笛竖笛的音符也跟着活泼起来,那原本舒缓的音符,打了一个旋儿,让人闻之不禁有种欣然起舞的感觉。
小闹钟的一串轻响,提醒月凝霜敬茶的时间到了,她把闻香杯分开,用品茗杯盖在闻香杯上。右手的拇指压住品茗杯的底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闻香杯的身体,将闻香杯和品茗杯向自己的方向倒转过来,放在茶托上向秦笛敬茶。
目睹月凝霜亲手展示了一把功夫茶的冲泡过程,秦笛不得不承认,月凝霜的茶艺功夫相当扎实,一举一动,莫不暗含章法。她的动作流畅自然,毫无阻滞之处,显然是经常在摆弄。拳不离手,曲不离口,经常做和有时做,动作上有着绝大的不同。
秦笛动作不停,笛管中继续流淌着优美的音乐,在一处颤音部分,他故意重复了两次,细听之下,竟像是有人在说“谢谢”一样,难得的是,这刻意的作为并没有影响整支曲子,竟像是那曲子原本就应该那样似的。
待到笛曲高氵朝处过去,渐至细不可闻,秦笛这才放下竖笛,从月凝霜的手中接过茶盏。
揭开闻香杯,两手轻轻揉搓,一边揉动,一边放在鼻端轻嗅。如兰似桂,沁鼻的芬芳。熏人欲醉。秦笛深深吸了一口。不禁叹了口气道:“大红袍,真不愧是大红袍。果然是茶中极品!”
放下闻香杯,秦笛端起品茗杯,开始品尝茶水的滋味。一杯入口顺滑无腻感,好比猪八戒吃了人参果,竟是未识滋味。二杯再饮到舌根。依旧淡雅。香气很夺人,隐约间,透露着一种霸气,彰显着一种豪爽,深邃里透出一种骨感。荡漾在秦笛的喉间,刻入他的心底。
听到秦笛这一声赞叹。月凝霜眉眼间不觉露出一抹得色,她对自己的茶艺相当有自信,在秦笛品尝的时候,她便开始冲水,作第二道浸泡。
性喜饮茶、品茶之人。都知道大夏茶道有句俗语:一道水,二道茶。三道、四道是精华。意思就是说,第一道其实不过是洗茶水,一般并不饮用。只是大红袍乃是茶中极品,纵是洗茶水,也比一般的名茶香上不少,倒掉不免可惜。浸泡的第二道,才算是正儿八经的茶水。这时候,不宜急着品尝,应当闻其香,观其色,浅尝、细品,方是茶中至道。
待到第三、第四道茶水,那更是茶叶中所有精华呈现的时刻,其间引人入胜之处,实非笔墨所能尽言。
大红袍再好,第一道茶水也不宜多饮,秦笛只喝了两杯,便停下动作,再观月凝霜泡茶的动作。
全情专注于茶水的冲泡,月凝霜仿佛忘记了眼前的男子,是占过自己莫大便宜的仇人,她的眼里此时只有大红袍,所有的动作也只为了泡出大红袍内含的所有美妙滋味。升腾的热气飘到月凝霜的面上,却不沾染半点俗气。
此时的月凝霜,竟像是云霞之中的仙子,沐浴在云雾之中,仙气十足,如梦亦如幻。
月凝霜再次敬茶给秦笛,大红袍的香气便开始显山露水。
欣赏着那红亮的色泽,闻着那让人飘飘欲仙的香气,秦笛不禁生出几许遗憾,若是自己长有三头六臂,那该有多好!一边品着香茗,一边吹着竖笛,一边吟着李白仙作,那悠然自得之处,怕是连神仙,也多有不如!
拉回有些悠远的思绪,秦笛端起茶盏,再送入口。一饮直入舌根热烈而滋润,二饮缠绕舌头清冽四处渗透,三饮汇聚舌中有如紫气般直冲华盖。引香入鼻,强势而非霸道,不似浪却有推力前行,此香不醉人,人早已沉醉不知归处。
待到三道、四道,秦笛便彻底爱上了月凝霜的茶艺。月凝霜还要再泡,他却轻轻摇手,阻止了她的动作,摇头轻叹道:“我真后悔,尝了你的茶艺!”
听了秦笛这番话,围观者多有不满之声,尤其是咖啡厅的服务人员,对于他们的老板月凝霜,他们可是打从心眼儿里敬仰。人长得漂亮不算什么,气质高雅也不是人间独有,可她的煮咖啡、泡功夫茶这两项技能,可是没得说,绝对顶尖的!
“秦先生,月总的功夫茶可是一绝,您可不能昧着良心说瞎话!”
“就是!就是!我们站在旁边,都闻到了香味!没得说,这香味……绝啦!”
秦笛望也不望起哄的众人,他的眼睛一直望着月凝霜,从没离开过。那张晶莹剔透的秀脸上,不见半点讶然,优雅像是在她脸上定格了似的,波澜不惊。
对方不为所动,继续卖关子也就没了必要,秦笛又叹了口气道:“喝过你泡的茶,怕是再也喝不下其他人泡的!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被秦笛无视,几名侍者有些尴尬,不过听了秦笛发自内心的叹息,他们心里还是狠狠的骄傲了一把。在他们心里,月凝霜便是如同女神一般的存在。
听到秦笛说出这番话,月凝霜脸上的优雅,终于开始有了变化,化作一抹娇笑,带着得意的娇笑。“大流氓,这下你终于还是上当了吧!”月凝霜在心底狠狠的狂笑了一把,面上却故作惊讶的道:“有什么如何不如何的?你要是想喝,我再给你泡就是啦!”
秦笛心头一阵苦笑:“你给我泡?有那么容易么?”这话自然不能当真说出口,秦笛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比了个拇指给月凝霜道:“真没想到,居然栽在这一关上!月小姐,算你厉害!说罢,你要我做什么,以后才能喝到你泡的茶?”
月凝霜嫣然一笑,挥了挥手,示意侍者撤下泡茶工具,不答反问道:“秦先生,您觉得呢?”
秦笛又是一阵苦笑,月凝霜这是摆明了要他好看!当真是腊月里的债,还得快!自己还没得色片刻,便轮到月凝霜拿翘啦!
没得到秦笛的答复,月凝霜也不着急,又招手唤来侍者,让他们把围观的顾客劝散。若是再被他们围着,许多话都不好说出口,这样的情况,自然不时月凝霜愿意看到的。
口舌之欲而已,又不是非他不可!秦笛暗自叹了口气,下定了决心。他坚定地望着月凝霜道:“月小姐,今天就这样吧!我和朋友还有事情要谈,如果有时间,秦某定然只身前来拜访!”
月凝霜脸上微微有点变化,她没想到,秦笛意志居然这般坚韧,明明已经流露出对自己茶艺推崇备至的意思,也明明倾倒在自己的茶艺之下,却依然坚守着内心的阵地,不肯向自己妥协。
淡笑着起身,月凝霜点头对秦笛道:“这样也好,那我就在这里静候秦先生大驾光临!”随后,月凝霜又换上一副欢快的表情对许丹莹道:“许妹妹,以后也请你常来我这里玩!姐姐没什么能拿出手的,如果你不嫌弃,姐姐刻意煮咖啡给你喝!”
许丹莹和月凝霜客套了两句,便目送她离开。今天她找秦笛出来,本是有事要谈的。出于对月凝霜的好感,她一直没好意思下逐客令,直到现在,月凝霜才主动离开,她心里已经暗自松了一口长气,自然没有再留客的道理。
月凝霜走没两步,便感觉脚下像是粘了胶水一般难受,经过那么长时间的冷却、凝固,脚板心已经和鞋子粘在了一起,可走起路来,仍然让月凝霜感到难受不已。一想到“粘”这个字,她便会想到那团滑腻腻的东西,心里说不出的古怪。
即便如此,月凝霜还是必须保持镇定,一路走回自己的休息室,强忍着没有回头。
季玉蓉望着月凝霜妖娆的身影,愤愤不平地怒哼了一声道:“扭腰摆臀的,一定是个小骚货!”
许久没有听到季玉蓉爆出猛料,秦笛还以为她改了性子,一听季玉蓉这话,秦笛才知道,季玉蓉永远是季玉蓉,绝对不会变成另一个人!
“蓉蓉!”许丹莹嗔笑着横了季玉蓉一眼道:“你就留点口德吧!什么骚货不骚货的,说的那么难听!”
季玉蓉撇了撇嘴道:“本来就是嘛!你没看那女人望着阿笛的样子,简直就跟久旷的寡妇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