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关允醒来时,温琳已经不知所踪,昨夜香梦一场,侬稀唇齿留香,只是伊人已然不在,香踪杳杳,不免让他据怅。
床头,有温琳遗落的一根长发,关允“小心地捏在手中,夹在了书页里,又看到了昨夜他的书法,是一首诗、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你不能做我的诗,正如我不能做你的梦。
也许,昨夜他和温琳共赴了同一个梦。
才八点多,市委的专车就到了。不是一辆,是两辆。
以关允的级别,本来不够资格由市委专人专车来接,但偏偏市委不但专人专车来接,而且一来还是两辆,如此隆重和高规格,不由人不浮想联翩,蒋书〗记对关允的器重,还真是让人眼红心跳。
不过等众人看到从车上下来的几人时,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尤其是站在人群之中迎候的师龙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一从车上下来一人,年约四十二三,个子中等,瘦长脸,细长眼,眼睛眯起来的时候,给人深藏不露的感觉,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卧蚕眉,十分醒目,是他整个面相之中最浓重的一笔。
不是别人,正是王姓的代表人物、市委禹秘书长王进太
怎么可能接一个关允,怎么惊动了王进太市委办的通知并未明说有市委副秘书长亲临,师龙飞的眼睛几乎掉到了地上。
师龙飞震惊的不是王进太在市委赢秘书长中排名第一的分量,而是他身为王姓代表人物的身份,通常,王进太在市委几个副秘书长中。一直对口服务崔同传闻柳星雅调到市委后,将由柳星雅接替王进太对口负责崔同。而王进太等冷岳调离黄粱之后,就会接任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一职。如果传闻成真,王进太将会成为王姓在黄粱最高职务的一人。
以上,都不是让师龙飞震惊的原因,他震惊的是王进太亲自前来接迎关允,意义深远,主要是师龙飞在市委多年,深知王进太八面玲珑的为人,多少年了,王姓一直周旋在崔姓和郑姓之间,也周旋在蒋雪松和呼延傲博之间,从来不偏向任何一方也正是因此,王姓才成为各方都争相拉拢的对象。
王姓的居中和崔姓的中立大不相同,如果说崔姓的中立是原则上的中立,那么王姓的居中则是左右逢源的居中是为了利益最大化的居中,毕竟,崔姓的目光向上在黄粱一地的利益可以适当让步,只要有助于仕途上的进步就行。而王姓的根基在黄粱,对于黄粱之内的利益,分毫必争。
只要在黄粱待上一年半载就都会清楚,崔姓的中立是大原则,王姓的居中则是投机客,或者说是骑墙派也不为过。
正是因此,王姓从来不会介入到崔姓和郑姓的明争暗斗之中,但王进太一反常态亲自出面前来迎接关允,联想到郑天则默认手下对关刻五发出的必杀令,这么说,王姓要一改多年坚持的骑墙派的立场,一步迈到台前,要公开力挺关允了
市委为什么非要派车来接关刻五,师龙飞比谁都清楚内情。
本来一开始他还嫉恨关允抢了他的位置,让他从市委一秘的位置上狼狈外放,但现在却又有些同情关允比起他当初担任市委一秘,关刻白还没有上任就成为焦点人物不但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而且还被郑天则视为眼中钉被郑天则盯死的人,在黄粱会有好下场
但在王进太现身的一放,师龙飞才蓦然惊醒,他还是小瞧了关刻五。有些人注定一遇风云便化龙,越是风云激荡,越显英雄本色,关刻就是恰逢其时的风云人物
还没有正式迈入市委,就已经引发了三大宗姓的联动,从崔同的特殊照顾,到郑天则的恨之入骨,再到王进太的出面相迎,尽管师龙飞不愿意承认他不如关允,也只能在心底深处发出一声叹服,关刻五一入黄粱,黄粱必将引发前所未有的动荡。
是的,师龙飞甚至用动荡来形容关允为黄粱带来的巨变,现在他终于知道蒋雪松为什么选中关允了。以前他一直以为蒋雪松弃他而重用关允是无奈之举,想想也是,一个乃岁的年轻人有什么过人之处现在才发现了自己的肤浅,蒋雪松也好,崔同也好,都是在官场之上浸多年的高人,会看不出关允的才能和重要性
师龙飞一经想通,再看关允时的目光,已经多了敬畏之意。
就连冷枫和陈宇翔也没有料到会是王进太亲临,也都吃了一惊,心想好一个关允,怎么就惊动了王进太出面陈宇翔一时想不通其中的环节,令枫却脑中迅速一转,联想到王进太和夏德长的关系,暗暗点头。关刻五的支点作用已经凸显。
市委副秘书长通常情况下是赢处,也有个别是正处,王进太就是享受正处待遇的个例,他和冷枫、陈宇翔平级,不过从市委而来,就算是市委领导了,他主动伸手和冷枫、陈宇翔握手:“冷书〗记、陈县长,要蒋书〗记委托,我来接关允到市委,工作都交接好了”
“随时可以出发。”
冷枫说道“王秘书长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分内事。”
王进太来到关允五面前,和关刻握了握手“现在就走”
王进太的态度不冷不热,倒也符合他的身份,只不过关刻敏感地察觉到,王进太对他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好奇,他的眼神打量他的时候,全是疑问和不解。
冷枫认为王进太出面是夏德长的原因,关刻五却不这么认为,夏德长对王进太的影响力没那么大,就算有,夏德长也顾不上出面请动王进太,退一万步讲,纵然夏德长向王进太打了招呼,王进太也未必想来就能来孔县。
王进太能来孔县,不是一方力量推动的结果,而是至少要两方力量齐动才行。就关允推测,应该是崔同提议而蒋雪松也同意的双重结果。
“可以走了,谢谢王秘书长,大老远还让您亲自跑一趟,真不好意思。”
关允客气几句,该有礼节必须有。
王进太办事倒也干脆利落,连冷枫的办公室也没进,用手一指关刻五的行李,吩咐同来的工作人员:“搬上车。”
然后他又和冷枫、陈宇翔握了握手“我就不坐了,得赶紧回去交差。”
冷枫和陈宇翔就又客气让了一让,见王进太确实要急着回去,也就不再勉强,一行人送别了王进太和关刻五。站在孔县县委新落成的大门口,望着两辆市委的汽车向西消失在远处,冷枫和陈宇翔同时收回目光,不约而同地心想,孔县倒了李永昌,死了王车军,又走了关允,从此,还真是要轻装上阵,大步前进了。
在为关允送行的队伍中,琵不见温琳,又不见刘宝家几人,只有冷舒一人站在人群之中,无喜无悲。
汽车一路西行,不多时就出了孔县。王进太没有说话,只是舒适地半躺在座椅上,眼睛微微眯着,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又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右手还有意无意地落在右腿上,轻轻敲击。
对王进太的为人,关允并不了解,他和王进太同坐一车,论级别。王进太比他高,论资历,他更是难以望其项背,王进太不说话,他就不能开口。一路上的沉默就是极有张力的压抑,换了别人,或许会紧张和不安,但对经历过一路生死追杀的关刻来说,再压抑再沉默的场景。他也能从容应对。
从孔县到黄粱一共bo公里的路程,走省道差不多要两个小时。快到黄粱市区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王进太募然睁开了眼睛,说了一句话。
也是他一路上对关允说过的唯一一句话:“到了,关允,黄粱是个好地方,不过黄粱一梦毕竟是传说,从来没有谁在黄粱梦想成真”
王进太的话,意味深长,是暗指黄粱局势复杂,谁也别想在黄粱为所欲为,或许言外之意就是,想要在黄粱梦想成真,就必定绕不过去他。
关允默然一笑,没有回应,他是无话可说,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之前他通过数人多少了解了一些黄粱局势的现状,但毕竟不是切身体会。只有等他真正置身到黄粱的急流之中,他才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并且打出最犀利的第一拳。
车到市委,正在向右一拐驶入有武警站岗的市委大门时,突然斜刺里冲出一人,手一扬,一包东西直朝关刻五和王进太的汽车袭来。来人离得又近,冬天穿得又厚,又戴了帽子,猛然从兜里拿出东西一扔,谁也没有防备就算有防备也躲不过去,汽车不是人,不可能跳开,就被扔个正着。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汽车前挡风玻璃上四溅飞散,一股液体顺着玻璃从上而下流下,遮拦了全部的视线。
液体是什么东西不得而知,但颜色却是殷红如血
在关允即将迈入市委的一放,有人节外生枝,用一瓶血红的墨水给了关允尸个大大的警告。”
好一个天大的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