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的本意是面朝南方,南为生,北为死,南为阳,北为阴,夏天万物生长,本是生机勃勃的一个姓氏,但姓氏好,名字却没有起好。”
老容头脸上微有遗憾之色,“长相不好,影响一生的第一印象,名字起不好,也会影响一辈子的运气。就比如我的姓名,有容乃大,容姓是多好的姓,却没有容下祖国的大好河山,只容下了半座山。”
关允现在没心情听老容头对自己名字的自嘲,忙问:“夏莱的名字,怎么起得不好了”
老容头微一摇头:“莱字本是指荒废的田地,延伸的意思是田地荒废生野草,试想,在夏天生机勃勃的季节,万物繁荣的大地上,却有一片田地荒废并且杂草丛生,你是什么感受”
已经不是老容头第一次说到夏莱的不好了,上一次是用情深不寿形容,当时关允还浑不在意,但老容头又提夏莱如夏天荒废的田地时,他心中莫名一阵惊慌夏莱已经整整一周没有消息了
如果说老容头并不知道夏莱已经音讯全无了一周,那么他就真是神机妙算的神仙般人物了,关允和金一佳对视一眼,一惊之下同时站起。
“夏莱已经一周不见人影了。”
金一佳一脸恐慌,“容伯伯,夏莱到底会不会出事”
“我不知道。”
老容头也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只是人,不是神仙。再说人的命运都有变数,测字只是提供了一种可能,不一定准确。”
话虽如此,深知老容头说话从来不会无的放矢的关允心急火燎,急急对金一佳说道:“一佳,你快联系一下夏德长。问问夏莱和他联系没有。”
老容头挥挥手:“你们先回吧,我还要开张卖烧饼,关允。你在离开黄梁之前,来我这里一趟就行了。”
关允就和金一佳急匆匆告别了老容头,走到外面。金一佳即刻打了夏德长的电话,不料让金一佳气愤的是,夏德长竟然没接。
金一佳气得差点摔了手机:“还组织部副部长,这点气量我呸他”
“呸他就不对了,毕竟他是你的长辈。”
关允也很气愤,“我替你呸你好了。”
说话间,二人回到了医院,进了病房,金一佳去打热水,关允就坐在椅子上想事情。越想越觉得心慌,恍惚间回到了夏天,在万物勃勃生机的田间,忽然就有一片田地荒草丛生,与周围的盛景格格不入。是何等的凄凉并且让人心惊肉跳。
夏莱万一遭遇了什么不幸,他又将如何面对正想得入神时,金一佳打了热水回来,扬了扬手中的手机说道:“刚才和夏莱的同事联系上了,她说夏莱才给她发过一个短信,说是即将结束采访。最晚明天就可以离开黄梁市了”
“呼”
关允长舒了一口气,夏莱没事就好,担心死他了,又一想,忙说,“一佳,你也给夏莱发一个短信,就说我受伤住院。”
金一佳微露慌乱之色:“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怎么会怎么了,你快说。”
关允情急之下,没有深想。
“你刚住院的时候,我就给夏莱发过短信,她还回了一个”
“啊怎么不早告诉我”
关允一惊,“她说什么”
“她说”
金一佳支支吾吾地不肯说,“还是别说了。”
“不行,必须说。”
关允双手放在金一佳的肩膀上,目光坚定。
“好吧,你听了别多想。”
金一佳一扭身挣脱了关允的双手,躲到了一边,“她说她暂时抽不出身,让我先替她照顾你,还说让我照顾你归照顾你,但不能和你日久生情,她还说,要是我喜欢上了你,她会恨我一辈子”
“当然,她是半开玩笑说的。”
金一佳又自我安慰地说道,“我也想开了,其实我对你充其量只有好感,谈不上喜欢,更不是爱,也就是我胸怀比较宽广,见你受伤,觉得你和小狗一样可怜,就自告奋勇照顾了你几天,你可千万别以为我真喜欢上你了。我帮你,是为了让你帮我演一场戏,好骗过爸爸妈妈。等你陪我去了一趟京城之后,这事儿,就两清了。”
金一佳说得轻松,其实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苍白解释,她眼神躲闪,神情落寞,几天来的神采飞扬一瞬间变成了落落寡欢,也让关允明白,终究,夏莱是他和她之间无法逾越的高山。
他和夏莱有四年的感情,金一佳和夏莱情同姐妹,他和金一佳如果真的走到一起,必定会伤害夏莱至深,以后谁也无法再面对夏莱。
可是刚刚老容头还说金一佳红鸾星动,有喜事临近,难道说,金一佳会和哪个世家子弟订婚但又说夏莱的名字起得不好是夏天的荒田,又是什么意思
算了,不去胡思乱想了,既然夏莱暂时没事,就是好事,他忽然一阵倦意袭来,才察觉身体虽然康复了,但气血还是稍有不足,就说:“佳佳,我先休息一会儿,你也睡一会儿吧,再过两天逍遥的日子,等回到孔县,就又有得忙了。”
高干病房是套间,关允一间,金一佳一间。金一佳或许也是困了,或许是心情低落,应了一声,也去休息了。
关允倒头便睡,他是年轻,但毕竟输了血又奔波了一路,而且几天来费心费力,现在大局已定,又得知夏莱无虞,而且老容头人也在黄梁,就一下放下了心事,睡得十分香甜。
一觉就睡到了下午。
醒来后才觉饥肠辘辘,一看时间都下午三点多钟了,房间内没人,金一佳去了哪里带着疑问,关允推开了另一个房间的门。
金一佳正缩着身子睡在床上,她穿了紧身秋衣,半截胳膊露在外面,美如玉,由于是黑色秋衣的缘故,黑白相映,更显胳膊白得耀眼。一瞬间关允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其实金一佳的白比夏莱的白更好看,夏莱的白过白了,而她的白,白而健康,并且久看不厌。
精致而高雅的脸上,泪痕未干,显然是才哭过不久,就连下面的枕头也打湿了一片,让人心生怜惜。每个女孩都有软弱的时候,即使如金一佳一般干练的女子,也是情动之后,再也不知归路。
关允心疼了,回身到卫生间洗了毛巾,来到金一佳面前,蹲子,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痕。他细心地沿着泪痕的痕迹擦拭,轻如蜻蜓点水,不惊醒她沉睡的梦。
不料却是擦了旧痕又添新泪,金一佳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原来她根本没有入睡。
“别哭了,傻丫头,哭多了,就有皱纹了,就不好看了。”
关允的心也被她的泪水冲击得生疼,一个男人平生只有两行泪,也只能有两行泪,两行泪呀,他到底该为谁而流
“不要你管,我就是想哭。”
金一佳不睁开眼睛,泪水汹涌奔流,“我第一次为一个男人流泪,他就站在我的身前,却感觉和我有千山万水一样的遥远。从小到大,我想要什么有什么,想抢谁的东西就抢谁的东西,但为什么现在,我想要爱情,却又那么的无力”
关允理解金一佳的痛,本来她是一个坚强的女孩,以前嘻嘻哈哈也觉得什么,但一路风雪兼程,情根暗生,她和他之间,再也回不到当初你是你我是我的云淡风轻,人生是单行道,一旦曾经同行,就永远有一段生命交融。
也许是老容头的话刺激了金一佳的心事,如果真是喜事将近,但将要陪伴她一生的人不是她喜欢的人,怎不让她伤心欲绝关允就劝道:“你别想太多了,老容头有时也就是喜欢卖弄学问,他说夏莱名字不好,夏莱不也是安然无恙他说你喜事将近,也未必就真是订婚。”
“我就是心里难过,就是想哭,就是想让你抱”
金一佳忽然伸手抱住了关允的脖子,“你都从来没有抱过我。”
关允被金一佳一拉,身子向前一倾,收势不住,嘴就压在了金一佳的红唇之上,微热而温润,柔软而甜美,他心中蓦然点燃了激情和渴望,想起金一佳的种种好,想起未来的种种难,就双手伸到了金一佳的身后,用力将她抱在了怀中。
只一抱,关允就热泪长流,怀中的女人瘦若无骨,才几天,就为他消瘦如斯
两行泪,关允终有一行为金一佳而流。
“关主任、金姐姐”
正当二人意乱情迷之际,外面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我是冷舒,关主任,孔县出事了。”
关允一时惊醒,急忙站了起来,一看金一佳脸色绯红,忙说:“赶紧起来,洗洗脸,别让冷舒看出什么不过你现在的样子,红润可人,真好看。”
金一佳含羞飞了关允一眼:“别嘴甜了,快去开门。”
关允飞速到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拉开了门,门口站着一脸焦急的冷舒。
“孔县出什么事了”
算算时间,孔县现在才宣布完任命大会,能有什么大事
“王车军”
冷舒跑得急了,气喘吁吁,说不出话来,“王车军死了。”
“死了”
关允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