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卷：春桃自愿跳火坑
第12节 第12节：最后一次洗澡
第12节：最后一次洗澡
十七岁那年，春桃的心变得烦躁不安。无论是走着，坐着，还是忙着，闲着，春桃都觉得全身不舒服，到底是哪儿不舒服，她说不清。
每一次在猫耳朵山上走来走去的时候，她都远远地望着凤凰镇的方向，望着双峰县的方向。
活到十七岁，春桃到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双峰县，那个在春桃的眼中繁华似锦的县城，对春桃充满了无限的诱惑和吸引。
去远方，去远方，走得远远的，离开这个没有生气，没有希望，没有未来的家，这个念头像春天里青龙河边郁郁葱葱的青草，在春桃的脑海里疯长。
远方有多远，远方有什么春桃不知道，但春桃就是想去远方。
人一作怪，天就跟着作怪。
那天春桃感觉头有点疼，就没有上坡。自从春桃的二姐跳河自尽之后，春桃娘便从来没有骂过春桃。
娘和姐姐妹妹都去锄地了，春桃一个人呆呆地躺在床上，寂寞像一张网，紧紧地包围着她。
春桃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转来转去，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睡觉的地方就是一张大满炕，衣服都是大姐穿过的破衣服。
春桃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纸箱子，她整理着所有用过的东西，小时候攒下的几张花花绿绿的糖纸，潘小宝送给她的打草的本子，一本新儿女英雄传的小人书。
春桃忽然就发现了压在箱子底下的那个小手帕。小手帕上残存的血迹虽然模糊，却隐约可见。那是她自己的处女血，那是一个男人留给春桃的永远的记忆。春桃把小手帕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叠得整整齐齐，放到了贴心的衣兜里。
那天的天气真是怪，夏天热辣辣的风在破了几个洞的窗户上趟了几个来回，太阳还挂在空中，忽然就下起了雨。雨点很急，很大，把正在坡上锄地的男女老少都赶回了家。
春桃就是在这个时候出了家门，她走得悄无声息，以至于从坡上急急忙忙往家里赶的爹、娘、妹妹，都没有发现春桃往青龙河走的身影。
天是旱，青龙河里的水流平缓。可是，就在二姐曾经跳河的地方，有一块凸起的大岩石，那块大石头挡住了青龙河原本顺畅的流水，在岩石下方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回水湾，湾内的河水与原本平缓的河水形成了一个交错的漩涡。
这个漩涡就是春桃十一岁那年，曾经洗过澡后被那个男人强暴过的地方。
这个漩涡就是春桃的二姐跳河自尽的地方。
这也许就是生命的定数，生命中注定的悲欢离合，生命中赋予你的喜怒哀乐，你必须照单全收。
暮色袅袅地从猫耳朵山飘落到杨家崮村春桃家的篱笆上，春桃看到灰暗的暮色在篱笆上颤动了几下，然后又悄无声息地浸到每家每户的院子里，厨房里，浸到路两旁的塑料袋、葱皮、菜叶、牛粪和鸡毛上。
太阳像是被猫耳朵山的山谷吸下去的，一点一点地往下缀。天就渐渐地暗了，有细细的风吹拂进来，水腥味儿随风四处弥漫，渐渐散发出浓稠的气息。
春桃毫不犹豫地脱了衣服，她一个猛子扎到了岩石下方的回水湾里。
春桃其实是不会游泳的，她在青龙河里洗澡，只不过是在浅水湾里擦擦身子。现在，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从哪里来的能力，竟然一个猛子扎到了深水底。
她赤裸着身体仰面躺在水面上，青龙河里有一种十一年前熟悉的气息。春桃一下子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愿意往青龙河边跑，原来，青龙河一直在这儿等着她，一直盼望着再一次看到她赤裸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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