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里的河岸旁密林边缘几树浓密柳条掩映之后,突然惊现一片广阔的荒野,没有高大乔木,遍地都是荆棘和杂草,散落着一些枯黄的树叶和腐朽的藤条,密林中间毫无过渡就出现荒野虽然惊奇,倒也没什么可怕。可怕的是,在那些荒凉凄零的草叶荆条上,横七竖八散乱分布着不下数百具尸体,从每具尸体上流出来的血在草丛间隙里汇成另外一条与小河平行的小溪,正往荒山蔓草丛中漫溢,真正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啊
露五渊和狗顺早已经历了白衣女一气呵成连杀七人的惨厉场景,所以本能地惊惧之后,倒也没有林妹妹和苟雄那么恐慌,很快就平静下来,露五渊温和地看一眼林妹妹,给了她一个鼓励安慰的眼神,林妹妹却仍然在兀自花容失色、娇躯微颤,显是还在惊惶当中,哪里还理会得了露五渊对她的好意。也真是难为她了,在中国生活在蜜罐子里的她,又怎么能遭逢如此血腥场景呢,任凭她天生有多么英勇的品质,也要情绪失控了。
露五渊苦笑一声,和狗顺对望一眼交流了想法后,不再迟疑,一齐纵身前扑,进入那片荒野,趟过边缘地带的荆条和荒草,来到最外围的那十来具凌乱的尸体旁,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刺鼻而来,熏蒸着他们的大脑,闻之欲呕。两人捏着鼻孔强逼着自己审视眼下的情景。这一审视之下,看得清楚了,两人忍不住同声惊呼,骇然相望,心下凛然生奇。却只见这些尸体的身躯上无一例外全都披挂着战士袍服,肩缀铠甲,头罩银盔,俨然正是在他们在岷王陵宫地板上曾经见到过的那种式样的明朝武士盔甲。只是那里见到的盔甲都锈迹斑斑了,而这里穿在战士身上的却都银光映着血光,耀眼生辉。
那些已经作古的古物,怎么却又活生生穿在了这些刚刚才死气沉沉的战士身上了
露五渊晃了晃脑袋,给自己找回点神识,想了想对狗顺说:“狗子,你不是说这种服饰是明朝士兵穿的么,那如果这还不是在拍反映明朝战争场面的古装电影,那就已经超出我的智力范围了”
狗顺面露惊疑道:“可如果是在拍电影的话,怎么会真地死这么多人血都流成河了”
露五渊摇了摇头,有点迟疑道:“或许这不是真地死人,只是拿红色液体冒充血液而已”
其实说这话,露五渊一点底气都没有,红色可以冒充,但那血腥味却不是那么轻易能够逼真出来的,而且真要是拍电影的现场,有他们这两个无关外人擅入,那地上的死尸哪还能不站起来制止他们
狗顺却已经在旁边俯身低头哀叹不已了,声音微颤道:“二狗子,他们是真地死了,你看那红色的液体,都是从脖子上的一条缝中流出来的,拍电影再怎么精细,也不至于真地从活人的脖子上割一道口子,往里边灌红色染料吧”
露五渊作为外科医生,早就有一种本能地要去查看血液来源的想法了,只是害怕残酷的现实得到证实,所以强抑住这种冲动,暂时用虚幻的理由来安抚住自己,哪想到却被狗顺一把揭破。露五渊不由苦笑一声,也低头去查看眼皮底下的那具尸体,果然,在他粗壮的脖颈上,黝黑色的皮肤上豁开一道细细的鲜红,正是颈外动脉走行处,血液还在从里边汩汩而出,显然,那战争场面发生的时间并不久远。
露五渊凭着外科医生的敏锐眼光,已大体判断出那是被锐器快速切割而后形成的切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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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系着前后情形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个事实,刚才那白衣女杀了七人后遗留的场面,他就想去查看的,只是顾忌着怕林妹妹看到害怕,最终放弃了,现在冷不丁意识到了,不禁一下子心胆俱寒,失声惊道:“天,莫非又是她干的”
狗顺先是一愣,接着也颤声附和道:“对啊,怎么没想到她,她拿起锋锐的宝剑,在天上象那条怪龙一样腾空一掠,那还不想切谁就切谁,哇靠,这婆娘实在是太毒辣了,我这当过兵的都有点受不了了,二狗子兄弟,我看你也别泡她了”
露五渊惊骇之余不忘原则,扭头对狗顺怒目而视。
狗顺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补救道:“五渊兄弟,五渊兄弟”
露五渊哭笑不得,握着拳头警告道:“下次再犯,绝不容情”
狗顺回头望一眼还在僵立的林妹妹,嬉皮笑脸道:“我都是在她听不到的情况下才这么叫的,别这么凶嘛,我看你和那恶婆娘还真是有夫妻缘,只相处这一会,就感染上她的凶相了”
露五渊拿他没法,只得苦笑道:“你怎么说我都行,只拜托你今后别再叫我二狗子,没在那姑娘面前也不能叫,否则你叫习惯了,怎么也改不了的”
狗顺忙举手起誓道:“天可明鉴,狗子今后要再叫二狗子为二狗子,天打五雷轰”
露五渊被弄得啼笑皆非,只得狠狠捣他一拳道:“行了,到此为止,下不为例事不宜迟,咱们走”
完,不再去思考眼下形势的诡谲离奇,转身就走。
狗顺这小子真不愧是当兵的,对兵器似乎有种特殊的爱好,愣是不空跑,从血泊中掏出一条血淋淋的木柄长枪来,怡然自得地握在手心,随在露五渊身后。
两人镇定从容走回来的神态无形中给了正在恐慌的两人以安慰,林妹妹已经能妙目流转了,看到狗顺挎着的那杆血腥长枪,黛眉皱得紧紧的,颇为不忍的样子。
露五渊正回头要狗顺丢掉那把可怖的东西,狗顺却见机得很,立刻奔赴到那条河边,把红缨枪泡在翻腾的河浪里濯洗得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露五渊见狗顺这么乖巧,又那么喜爱的样子,就不忍心再说什么了,回头看林妹妹却已回复平常,似乎只要没有血腥她就能忍受,也就不再干预,由着狗顺去了。
狗顺有了新式武器非常开心,立刻就在苟雄身上进行试验了,他跑到正低头耷脑蹲在一旁的苟雄旁边,手中长枪一晃,微风凛凛道:“怎么样,你不是嫌我没有新花样吗,那好了,我现在不用那过时的手枪了,我用这新装备的长枪,你看我能不能制住你”
苟雄和狗顺斗了这么久的气,似乎早就腻了,当下只是闷哼一声,根本不予理睬。
露五渊摇头苦笑道:“行了,别磨蹭了,阿雄,你也别窝火了,就在前边开路吧,照目前情形看,过不了多久应该就可以还你自由了”
苟雄这才有了点生气,抬起头来看露五渊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亮色,起身迈步往前。
露五渊这时才有心思和余暇极目前顾,视线掠过那片荒野,才发觉荒野那边依然是森林,只不过好像不再那么浓密了,那条小河从荒野中笔直穿过,河那边也是荒野,不过没有这边的广寂,沿着荒野放眼望过去,远方山峰耸峙,群峰林立,却要比这片深广无边的密林地势高出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