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壮汉突然呼喝一声,吓我一哆嗦,连忙抬头惊诧地看他。
狗顺走过去,踹了壮汉一脚厉声道:“鬼叫什么,还嫌这地洞里不够阴森是不是”
壮汉此时毫不理会狗顺的暴戾,依然怒目瞪视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我看着他那快要喷火的眼睛,在手电光森冷的寒芒下,我甚至不自觉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我皱着眉头不悦道:“你管它是哪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壮汉咬着嘴唇狠声道:“什么关系这是我大哥的背包,怎么会到你的手里,我大哥在哪里,快说”
我“啊”地惊呼道:“什么你大哥他是你大哥”
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我脸色顿时煞白一片。
狗顺先也是大惊,但瞬间他就怒了,又朝壮汉踹了一脚道:“丫挺的你什么态度你敢这样对我兄弟说话他妈的是我们管教你还是你管教我们活得不耐烦了,你”
完,余怒未消,抬腿又要施刑。
我连忙拉住狗顺制止道:“行了,别踢了,也不能怪他,获知兄弟信息如何能不急,算他还有点义气,自身受制于人还不忘兄弟安危这点倒是值得肯定的,孺子还是可以慢慢教化的”
狗顺这才放过,嘴里还是骂骂咧咧不休。
壮汉慑于狗顺的气势,不敢再对我假以颜色了,但还是紧咬着嘴唇怨愤地望着我。
我心里早软了,主要是因为我一直对盗贼的死心怀愧疚,如果说囚禁壮汉我还能给自己找个正当的理由,那么害死他兄弟我真是怎么也给自己洗脱不了了。
我对壮汉的歉疚之意不自觉就浓厚了几分,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但拍起来硬邦邦冷冰冰的,我没有得到一丝共鸣,不由得苦叹一声道:“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你大哥”
狗顺吃了一惊道:“二狗子,这就不用了吧,咱们时间着紧,别再节外生枝了”
我苦笑道:“狗子啊,人家怎么也是哥俩,咱们不让他们见最后一面就把人带走,实在不人道啊”
狗顺还在犹豫,他当然是怕壮汉知道他哥哥死了,闹起情绪来,会更加难以管制。
我管不了这些了,做人毕竟还是仁义为先,其他的,只能慢慢消化了。
我掉头重新向那岷王的寝宫走去。壮汉毫不犹豫跟了上来,因为是我的意思,狗顺也不便阻止,只得叹了口气,随在后头。
进了石室后,壮汉立即紧张地四处张望着,没看到他兄弟,呼吸都急促起来。
我满目肃然地走到棺材旁边,凝视了一会棺盖,扭头对身旁已一脸惊骇表情的壮汉一耸肩膀叹道:“你该知道你大哥在哪里了吧我只能对你说抱歉”
壮汉身子剧颤,满脸惨白,伸出手指指着棺材哆嗦着说:“我我大哥在这里头”
我无言以对,点头哀叹不已。
壮汉大叫一声,扑了上去,猛地推开棺材盖子,伏在棺材壁上,探头骇然地看了下去,然后凄切地狂喝一声:“哥呀”
急怒攻心之下,他晕厥了过去。
我大惊,这可不能再死人了,要不我良心如何受得了。
我赶忙拿出医生的冷静和理智,探了探壮汉的生命气息,还好,他只是情绪突然爆发,一口气暂时不顺,致一时昏厥,我在他鼻翼下边的人中穴上一阵推拿,在他拇食指之间的合谷穴上一阵揉捏,倒了一些凉水在手,按摩了一下他的脖子,他终于悠悠醒转过来。
他一恢复意识,立刻跳了起来,又扑到棺材壁上,望着棺材里他的大哥哀号啼哭起来,声声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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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真是痛断人的心肠啊。
我心里极为愧疚,让他兀自发泄了一会,然后走过去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也疏导一下自己心头的酸楚。
谁知我的手刚落在他的肩膀上,还没开始启动我的感情敲打出温和的节奏,壮汉突然猛地一挥胳膊将我的手甩掉,蓦然转身,眼睛瞪得滚圆地望着我,那里边竟似射出血红的光芒,暴喝一声道:“你们杀了我大哥,我跟你们势不两立”
壮汉骤然发威,我促不及防,惊得连退数步,心脏还在扑扑直跳。
狗顺也吃了一惊,连忙纵身跳了过来,横在我和壮汉面前,盛怒道:“你他妈地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信不信老子一拳把你打成肉酱,让你向你的死鬼大哥发威去”
壮汉一晃脑袋,金刚怒目道:“你们杀了人还敢这么横,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狗顺被触动了伤处,微一愣怔,然后突然哈哈笑道:“王法哈王法都掌握在那些王侯将相的手里,他们可以用王法把老百姓逼死,然后还能高枕无忧,咱老百姓如果眼里尽是王法,那可真是顺他们的心意了我可不吃那哑巴亏,先杀了他们再说,哪怕躲到这地洞里”
壮汉被狗顺这一狂笑乱了阵脚,刚刚拢聚起来的威势被惊疑一冲,又消散开来,满脸迷惑地看着狗顺。
狗顺大笑过后,还是难掩被突然触发的忧伤,也不说话了,浑身散发着一种苍凉的气息。
壮汉愣愣地看了狗顺一会,回过神来,似乎看出了什么,但仍然愤声道:“你就是有再大的冤屈,跟我和我大哥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害我们”
狗顺一呆,片刻后笑道:“为什么要害你们呵,你还不明白吗你他娘的在外边民妇,你大哥翻入棺材王尸,你们这一对活宝,当真是什么都敢干啊你狗大爷和狗二爷替天行道,算是害你们吗”
壮汉吃了一惊,张大嘴下意识地往棺材里看了一眼。
我斥责狗顺道:“狗子你别胡说八道,积点口德好不好”
我又对壮汉说:“流氓兄弟啊,我还是对你说明一下吧,完了,你要还怪我,那你就怪,我也不会让你大哥白死的,会给你们一个说法的”
然后,我就将当初情形一五一十给壮汉讲了,讲完,我又是一阵长叹不已,尽述自己的愧疚之情。
壮汉咬着嘴唇听我讲完,眼里的仇恨倒确实是减弱了几分,不过依然还是一副悲愤难抑、苦大仇深的样子,想要他一下子就释然开来,估计是不现实的。
壮汉面向他大哥沉默了片刻后,然后身子再次俯了下去,把手伸进棺材给他大哥整了整衣服和遗容,便抬起身来,一声不响地走到棺材盖子边上,捡起来盖上,四处还摆布了一下,让盖子盖得更加严密完好,然后退开几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又一脸肃穆地站起,走到狗顺身前站住,一言不发。
我知道他是催我们走了。
我苦笑摇了摇头,对狗顺摆摆手道:“走吧”
狗顺黯然点了点头,启动了步伐,前边壮汉也抬腿就走。
我们三人就这样各怀心事,一路默默无言,收拾好我们的包,走回到了那个诡秘石室里。
我持手电筒环绕一圈,石室墙壁再没有什么变化,那条火鱼蹦出来的洞口继续严严实实关闭,怪物进入的黑洞依然黑气森森,然后就是我们打算进入的那个石洞了,无声无息地横亘在我们的眼前,深入感觉进去,除了幽密,就是冷寂。
我不再犹豫,当先步了进去。
手电筒的强烈白光将前方一段距离内的黑暗趋走,我感觉出了周围的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