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说话,我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来,是个女人的声音。不过最让我惊讶的倒不是女声,而是她话里的内容,她说:
“我,我我不是来买片子的,我,我我只是想要和你交个朋友”
我从他的面貌无法认同他是个女的,而一个男的拥有这样的声音,又想和我交朋友,我无法不想到同性恋。
我一下子被他弄了个惊慌失措,一向厚颜无耻的脸都破天荒地红了,又怕扫他的兴,所以我也结结巴巴地说:
“可是,可是,我我我没有这样的倾向啊,我我我只好女色啊”
“只好女色”黑胖青年小心地嘀咕了一声。
“对,就是只愿意和女人相好”我怕他听不懂,赶紧解释道,好及时打消他的念头。
“只愿意和女人相好只要是女人都行吗”黑胖青年又紧接着追问了一句。
我当然不会是女人都要,但无论如何,不管什么样的女人总比男人要好,我为了坚决地向他表明我只可能喜欢女人的态度,所以我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道:“是的,男人太恶心了,女人多可爱”
“真地吗,哈”黑胖青年突然惊喜地呼叫一声。
看他双目神光闪闪,满脸都是兴奋表情,我迷瞪着眼睛半天回不过味来。
黑胖青年趁热打铁,立马说:“嗯,那你做我朋友吧,我一看到你就喜欢上你了,朴实自然,坦率,毫不做作,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
她倒毫不客气,直率程度普天之下无人能比。
我震撼过后已大致回过味来了,不过我可真没她说的那么爽朗,我情非得已地伤害了她一下:“等等,你,你是说,你是一位姑娘”
这下她倒自然了,一点不以为然地说:“嘿嘿,想不到吧”
我心里在大叹造化弄人,脑袋却不停摇着兀自说道:“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啊”
她一听急了:“你,你要是不相信,你,你可以来检查一下”说完,脸已经红成一个柿子。
这姑娘估计是真急了,内急,火旺,渴望排解。
我被弄得啼笑皆非,连连摇头说:“不急不急,慢慢就相信了”
她一听,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却略带喜气说道:“这么说,你,你愿意跟我交往了”
我哭笑不得,不过心里还真是泛起一点怜惜之情,所以我抚慰她道:“交往当然是要交往的,你这么友善实诚的好姑娘,到哪里找去,但能否成为男女朋友,这个是需要缘分的,也需要时间,也许慢慢就培养出感情来了,但这个需要时间,不能操之过急,如果实在培养不出来,做一对交心交肺的好朋友,好兄妹,也很不错,你能懂得吗”
黑胖女青年很开心,拍着手掌笑道:“懂得的,懂得的,以后只要能够常常见到你聊聊天说说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心里不由一声苦叹,配合着她微笑着点点头。
这个女青年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蓝灵灵,在随后一段比较长的时间里头,我们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但是有一点,她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告诉我,就是她到北京是来做什么的,不管我怎么问,每次她都顾左右而言它地轻巧避过去了。我也没去过她的住所,所以无法探知她的来源。
她也再没有提过要我做她男朋友的事情,只是每次都欢天喜地地来找我,开开心心地离去。
我静下心来的时候也分析过蓝姑娘对我的感情性质,我有自知之明,我绝不是个可以让女人一见钟情的大好男青年,即便是灵灵这样有点先天不足的姑娘也不会,因为毕竟她有女人的心,倒是她说我看起来朴素自然比较实在,这话换一种方式说就是土不啦汲土得掉渣。我的结论是,灵灵和我一样,她只是因为孤独,她需要排遣寂寞,倾泻在人来人往的人海中沾染的那些郁闷和苦楚,当然,她不会随便找个人,这个人最好是男人,而且得值得她信任,我正好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流里流气却还有点親和力的男人。我对灵灵的感情绝大部分却只是出于想要给她以安慰,让她不要对生活的美好丧失希望,当然,在孤独的岁月中,有个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经常聊聊天,感觉也不错。
如果不是后来出现了匪夷所思的经历,也许我会真地象我曾经对灵灵说过的那样,在经年累月的交往中,真地对她产生感情,让她如愿以偿获得我,因为我总相信,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就象我后来敢于用十多年的岁月在一个奇怪的世界里苦苦追求另一个女孩一样且即便没有产生感情,仅仅是出于生活的需要,我和她结合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一点同样可以用我后来的经历加以佐证。在我后来的经历中,我和另外一个女孩的位置掉了个个,我是长得象男孩似的黑胖女青年,另一个女孩是我,当然,这只是类比,实际上,另一个女孩,要远远超出你们的想象。
好了,前边的都是废话,言归正传,我的经历正式开始,而这个开始,就算是我这一年中最大的也是最后一件倒霉事,因为这件倒霉事情发生以后,我就离开了地上的这个让我倒足了十八辈子大霉的人世,再也不敢也不愿意回来了。
故事是这样开始的。
有一天,我从中关村下班回家途中,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陌生的电话,自从我离开公职,孤身一人苦苦谋生之后,除了偶尔和父母通通电话骗骗他们,后来和灵灵有些电话往来之外,就再没有和人通过电话,所以接到这个电话,我有些许惊讶也有些许喜悦,毕竟,能有人惦记着自己,感觉还是不错的,我接通电话后,朗朗地说:“朋友,您好,请问您是”
熟料我的话音还没有落毕,那边就迫不及待地说:“五渊兄弟你好,我是狗顺啊,你还记得我吗”
我一听,惊得半天回不过味来,狗顺我当然是记得的,他真名叫苟顺,那是我小时候从开裆裤一直玩到高中的铁哥们,泥巴浆里一起滚大,一起偷过鸡摸过狗,一起泡过小村妞,一起偷看过大婶洗澡,一起欺负过小孩子,
彼岸伦敦结:留学版将爱情进行到底sodu
也一起被大孩子欺负过,高中毕业后他参军当了兵,我上了大学,刚开始那两年还通过几封信,后来就音讯全无了,听家里那边的人说他在部队表现不错,还转了志愿兵,后来应该是复员回家了。这一眨眼都十多年过去了,他今儿个神鬼莫测地突然冒了出来,实在是超出了我的想象范围。所以我张口结舌,半天没有回应。
那边狗顺听我没有反应,更慌了,急道:“五渊兄弟啊,你不记得我了吗我就是那个帮你偷看漂亮寡妇王大婶洗澡的狗顺啊后来参军去了的那位”
这家伙,为了帮助我回忆,连这样丑的事他都不惜说出来。我不由怒道:“你胡说,那次明明是你自己想要看,怎么变成帮助我看了”
那次的事情是这样的,我和狗顺放学回家,路过王寡妇家的院墙,听到里边哗啦哗啦水响个不停,小孩子天性好奇,两人都觉得奇怪,但是寡妇家的院门紧闭,进是进不去的,两人商量了个好主意,就是趴在院墙上搭人墙,轮换着看是怎么回事,狗顺比我壮实,所以他先蹲在地上,我踩在他肩膀上,他刚一立起,我的头才探出,结果我和王寡妇同声尖叫,我一个摇晃,从狗顺身上摔了下来,把他也带了个狗啃呢,后来我们被大人狠狠打骂了一顿,当然也成就了一段村里的美谈。只是狗顺这小子后来总是耿耿于怀,说,早知道是王寡妇在院子里洗澡,他就自己先看了,结果什么都没看到,摔了一跤不说,还被打了一顿,亏大发了。只是这些事情早已经埋在大脑的深处,今天被狗顺情急之下勾引出来,倒也让我这些年来一直沉闷的大脑有了些许生趣。
狗顺听我怒骂他了,终于长吁了一口气,嘻嘻一笑道:“呵呵,还好,你还记得我,刚才真把我急坏了以为你不认我了呢”
我笑骂道:“你小子这些年光顾着看女人洗澡去了,一点音信都没有,还怪我不认你,你自己先检讨一下。”
我本意调侃他一下,重新唤醒昔年兄弟之间的深情厚谊,好好交流交流。熟知他刚轻松这一小会,立刻就又火烧火燎地惶急道:“五渊兄弟,你家在哪里,我去找你,见面再说”
我大吃一惊道:“什么,你在北京”
和狗顺结束通话后,我心情立刻陷入了低谷,我做梦也没想到狗顺会来北京找我,我这几年在北京的飘荡生活,我并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不是丢不起这个面子,我是怕老父母伤心,怕他们为我担忧,我不能给他们什么回报就已经很不孝了,如果还让他们为我担忧,那就是更大的不孝。可是狗顺如今竟然找上门来了。
我能怎么办虽然我这段时间在中关村卖a片,已经勉强能够养家糊口了,也就是每月交了平房的房租之后,还有一些余钱足够我一天三顿都有馒头和盒饭吃,甚至我一度节衣缩食,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积蓄,以备不时之需。但这些小钱无论如何也不够我找个大地方摆拜阔,好把狗顺应付过去的。可不耍花样的话,狗顺要是知道了我的生存状况,回家告诉我的父母,那可怎么办呢
我在这里急得风生水起,束手无措的时候,狗顺已经不给我思索的机会了,他来到了我正在等他的地方,打电话问我在哪个方位。在我的指点下,他缓缓出现在了我视线的正前方。
一看到我,他奋不顾身地跑了起来,直到来到我的跟前站住,我们都傻傻地凝望着对方好久一言不发,十多年不见了,变化再不大,也已经面目全非了,不过兄弟之间的那种情谊却无论如何也是岁月的尘灰掩盖不住的,一种淡淡的喜悦从彼此的心头袅袅升起,狗顺胖了很多,黑了很多,站在我面前,象座黑铁塔一样壮硕,不过却难掩他那一脸的风尘和疲倦。
可能我的变化也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吧,他直愣愣看着我说:“没想到你是这个样子”
我预感到他可能以为我在北京这种尊贵的地方工作,应该也是满身贵气一脸堂皇才对,哪想得到我会是这样一种卖a片的猥琐样子。
我苦笑了一下,说:“你来之前也不打声招呼,也得让我有个准备啊,这么火急火燎的,说吧,找我什么事”
狗顺却并不回答,见面的喜悦瞬间就被一直挂在脸上的慌张所替代,他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才牵着我的胳膊说:“走吧,去你家里再说吧”
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办法了,我不可能不让狗顺去我那里,那样太没兄弟义气了,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到时恳求狗顺为我保守秘密罢了。
狗顺的心情似乎很沉重,我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加之心里心事重重,一路上,我们谁也没说话,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能自拔。
越逼近我那个草堂,我心里越是难过,此时已经不仅仅是担心在狗顺面前没面子了,而是狗顺的突然出现扰乱了我的平静生活,勾引起了我对过往辛酸岁月的绵绵回忆,那种淡淡的忧伤,便萦绕在我的心头,久久不能排解。
狗顺似乎对于我领的路很不适应,因为这里已经差不多算是城乡结合部了,而且我钻的都是小街陋巷,这与他之前心中所料脑中所想肯定差距不小,所以他脸上开始浮凸出疑惑的神情,直到我将他领到一片废弃的厂房旁,走进一个荒僻小院里来到一间墙体已是斑驳陆离的简陋砖房门前时,他已经毫不掩饰他的惊讶,微皱着眉头,将他游移的目光四处咂摸一遍后最后回到我的面上定住,脸上有个大大的问号,我微笑着点头示意,然后无视他的惊疑,开了门率先走了进去。
他随后跟了进来,随手把门带上了,我指着一把快散架的木椅子给他让座后,就转身去墙角一张破圆桌上拿热水壶给他倒水,我一侧身发现他还傻呆呆地立在屋中央,面上神情变幻不定,没有就座,我目光扫及那把结构松散的椅子,意识到它可能经受不住黑铁塔的重量,恍然大悟道:“抱歉,狗子,屋里太寒碜了,你就随便坐床上吧。”
然而我话音刚落,尾音尚在屋里闷响,便再闻扑通一声巨响,让我完全始料不及的是,我面前象座大山一样雄伟的狗顺,我印象中一个铁骨铮的钢铁汉子,竟然在我面前双膝着地跪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