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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村,二十纪世末期以盛产普通竹子而远近闻名。当时,镇上有一家造纸厂。造纸的主要原材料之一就是竹子。是主要的却不是唯一的,有的时候,麦杆之类的也是原材料。
竹林村的村支书钱三多,和纸厂的厂长刘远国是高中同学。念中学的时候,两个家伙好的可以穿一条裤衩了,还经常偷看女人尿尿和洗澡,是出了名的死党。
为了照顾自己的老同学,刘远国就把竹林村作为了重点试验村。让钱三多大力栽种竹子,有多少,他就收多少。上个世纪末期,连续几年栽种竹子,钱三多真为村里的村民赚了些钱。
08年之后,纸厂的生意越来越差。拖了一年多,到了09年底的时候,终于倒闭了。竹林村的村民,再也不栽种竹子了。恢复了生产,依旧过着春播、夏长、秋收、冬藏的日子。
李向阳是片警,竹林村是他的管区之一。天刚麻麻亮,有人跑到派出所找他,气吁吁的说,竹林村出大事了。这货担心自己罩不住,病急乱投医,把梁国栋给拽上了,帮他壮胆。
本来是件小事。可是,双方的当事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犯事的一方,是竹林村的二流子姚三娃。闹事的一方却是村支书钱三多。
没事的时候,他们两人本就有点掐。原因很简单。一、钱三多的名字有个三字。姚三娃的名字也有个三字。在名字上,两人有点犯忌。钱三多又看姚三娃不顺眼,动不动就找他麻烦。可是,姚三娃也不喜欢钱三多。觉得他耍官架子,动不动就欺负村民,臭显摆。
他们之间,真有点兵和贼的韵味。试想一下,不管有没有事儿,兵和贼之间,能真正的和平共处吗当然可能。更何况,这次是贼犯了事儿,兵的一方,肯定借题发挥,揪着不放。
姚三娃有土地,可一直没有种过。他喜欢走捷径。当年栽种竹子,虽然赚了点钱,却恨钱三多欺压,吃了他的回扣,一直怀恨在心。不栽竹子了,开始养牛。
这年头,牛肉卖三四十块钱一斤,养牛卖肉,当然赚钱。养就养吧,他和钱三多之间,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昨天晚上,井水终于流进了河里水,混在了一起,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道怎么回事,姚三娃家里的四头水牛,深更半夜的跑了出去,别的地方不去。偏偏跑去了钱三多家里的菜园子,种了三分多地的窝笋,可以卖了,却被四头牛吃得干干净净的。
钱三多一口咬定,是姚三娃故意的。可是,姚三娃打死不承认。还口口声声的说,昨天夜里,他把牛拴得好好的,不可能跑出去,更可能把牛牵到钱家的菜园子里。
他说的是实话。却被钱三多抓了把柄,牛既然拴得好好的,为什么会跑出去不是一头,而是四头牛都跑了。别的地方不去,仿佛商量好了似的,一起去他家的菜园子。
牛又没有人长手,不可能自己把绳子解了。即使解了绳子,也不会逃出牛圈。退一万步讲,即使牛圈没有上栏杆,牛可以自由出入,趁黑跑出去找吃的,想美美的饱餐一顿。
可是,它们怎么知道哪块地是钱家的。别家的菜不吃,偏吃他家的如果离得近,可能是巧合。可姚家的牛圈离钱家的菜园子有两百多米远。显然不意外巧合,而是刻意的人为。
三分地的窝笋,倒是值不了多钱。如果一次性砍了,拿到菜市场批发,估计就三四百块钱。一天砍几十斤,天天卖零的,大约五六百块。可钱三多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讨个说法。
他要的说法,不是让姚三娃赔钱,而是把姚三娃的四头牛全杀了。杀了之后,不准吃一块牛肉,直接埋在他的菜园子里。算是给那些窝笋报仇,让吃了窝笋的牛,永远长埋于此。
四头牛,有两头已经长大了。有两头小的。以现在的市价计算。如果了杀一头大的去卖肉,少说也是万多块。小的也要卖五六千块。四头牛值三万多,这等于要姚三娃的命。要杀他的牛,不如直接杀了他。所以,他打死也不同意钱三多的办法。别说杀牛,赔钱的事也不同意。
李向阳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好说歹说,姚三娃终于让步了,同意赔钱。不管怎么说,钱家三分多地的窝笋,是他养的牛吃了,这是不争的事实。赔点钱,是天经地议的事。
可蛋疼的是,姚三娃只赔当初买菜苗子的钱。三分地的菜苗子,只要几十块钱,加上人工费和肥料钱,一共只赔两百块。这是最大的让步,也是他的底线了,不能再多一分钱了。
两边都是不好惹的主儿。一个是村支书,而且有点后台,一个是二流子,把他惹毛了,什么事儿都能干,听说也有点关系。李向阳只是一个小小的片警,惹不起他们,无法处理,准备逃了。
“妈的。你好歹是编制内的民警,真的逃了,以后还有脸出来混吗别的不说,所长那一关,你就过不了。”梁国栋拽紧李向阳的胳膊,劝他冷静点,想办法化解双方的矛盾。
“我快崩溃了,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你还有别的法子吗”李向阳也明白,他真的一走了之,以后也别想在派出所混了,运气好,可能贬到乡下,反之,他的公务员就到头了。
“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吗”梁国栋拉着李向阳到了树下,压低声音分析,“看姚三娃的愤怒神情,不像装的。”
“又能怎样”
“妈的,别插嘴,听老子说完。”梁国栋瞪了李向阳一眼,“姚三娃虽然混蛋,却知道游戏规则,绝不敢轻易把牛放进别人家里的菜园子里。所以,他说拴好了,一定是真话。
四头拴好的牛,深更半夜的,怎会无原无故的全部离开了牛圈还神秘的到了两百多米之外的钱家菜园子。不约而同的盯上了钱家的窝笋,有商有量的全吃完了。真是巧合吗
白痴都知道。显然不可能。所以,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有人故意解了绳子,把牛牵出了牛圈,还带进了钱家的菜园子里。只要查清楚这个人,有什么目的,这事儿就解决了。”
“好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是,怎么才能找到这个人竹林村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回一起,三百多人。一时之间,如何查”李向阳一阵苦笑,抱着脑袋蹲了下去。
“你想不想在镇派出所待下去如果村里没有是非和矛盾,为什么还要派片警”梁国栋抓紧他提了起来,“想的话,就想办法找到这个杂种,不想的话,立即滚蛋。怂货”
“你再说一遍”
“怂货你好歹是编制内的民警,我只是协警,我都没有放弃,你凭什么这样快就放弃了遇上困难就逃避,你不是怂货,谁是怂货”梁国栋毫不示弱,一连说了三个怂货。
“你”李向阳能力有限,可人不笨。他知道梁国栋是郝大根的人。等于是乔木的心腹。真有事儿,他可不敢得罪梁国栋。再说了、梁国栋的话有道理,真这样认怂,确实很丢人。
“行了,你找姚三娃问问,看他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一般的人,肯定立即排除,必须是比较特殊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敢同时玩弄姚三娃和钱三钱。我找钱三多问问。”
“信你一次,希望真能找到这个杂种。”李向阳甩甩头,强行驱出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尽量保持冷静,把姚三娃叫到一边,细细盘问。
还没有问出结果,郝大根来了。李向阳两眼一亮,立即盯上了郝大根。如同溺水之人见到了救命的浮木,决定找郝大根帮忙,扔下姚三娃,跑步迎了过去。
可他没有想到,郝大根不是来看热闹的,而是来抓梁国栋的。让梁国栋尽快查清楚乔玉儿参加夏令营活动的所有细节和背后黑幕,找到猥亵乔玉儿的王八蛋,替她讨个说法。
“滚蛋”郝大根一脚踢开李向阳,对梁国栋招了招手,“梁同学,滚过来,老子找你有重要的事情,立即跟我回去。”
“老大”梁国栋不傻,当然知道有重要的事,否则,郝大根不会亲自追到竹林村来,可这儿的事也需要解决。如此好的机会,他得好好的表现一下,做点成绩出来。
“你只是协警,关你鸟事啊。这种屁大的事,让片警处理。滚上来。现在就走。”郝大根拍了拍后座,冷冷瞪着梁国栋。
“老大,事情没有这样简单。”梁国栋心一横,决定赌一把,用最简短的话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想抓住这个杂种。老大,你帮帮我”
“行啊。老子可以帮你,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郝大根想了想,认同梁国栋的想法,如此多的巧合,显然就不是巧合了,摆明了是人为。
动手脚的人,不是和姚三娃有仇,就是恨钱三多。不管是哪一个,他都惹不起。无奈之下,想出了这个两败俱伤的办法,让钱三多和姚三娃斗,他坐山观鸡斗,乐享其成。
放眼整个竹林村,敢和钱三多正面叫板的。只有姚三娃。反之,整个竹林村,能完全压制姚三娃的,只有钱三多一个人。能灭了姚三娃的人,也只有钱三多。
以现在的局势看,不管是公了或是私斗,只要双方都上了火,最终吃亏的显然是姚三娃。有道是,民不与官斗。钱三多好歹是一村官。更何况,吃菜事件,本就对姚三娃不利。
这就是说,有人想借刀杀人,想借钱三多之手除去姚三娃。这个人一定很恨姚三娃,却是敢怒不敢言,惹不起姚三娃,只能借别人之手报仇。整个村子里,最理想的人就是钱三多。
“我有办法了。你把姚三娃和钱三多叫过来。我有话问他们两个鸟蛋。”郝大根拧动手把,车子骑到树下,下车支起脚架,抬腿坐在后座上。
姚三娃和钱三多都不知道郝大根是哪根葱,根本没有人鸟他。尤其是钱三多。他好歹是村支书,在镇上还有上关系。又一把年纪了,哪会把郝大根这种小屁孩放在眼里。
“妈的。你是猪啊你去抓钱三多。出了事,老子一个人顶着。”郝大根踢了李向阳一脚,对梁国栋打个响指,“他不过来,直接抓过来。抓不了他,你也别过来了。”
“好嘞”一听这话,梁国栋正中下怀,兴奋的哈哈大笑,抓紧姚三娃的脖子,直接拖了过去,扔在地上,抬起右脚踩在背上,“我老大有话问你,老老实实的交代。”
“小子,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子可以帮你。”郝大根伸出右脚,用脚尖勾起姚三娃的下巴,“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你到底是谁”
“你再说一个字的废话,老子立即废了你。你的四头牛,全部杀了,埋在钱家的菜园子里,你一分钱都赚不到,连本钱也会全赔进去。”郝大根下了车,对姚三娃耳语几句。
“你真有把握”
“混蛋,你怀疑我老大说的话,我抽死你。”梁国栋甩腿,在屁股上踢了一脚,抓紧姚三娃的脑袋,紧紧按在地上。
“算了。放开他。”郝大根站了起来,对梁国栋耳语几句,“你和他一起回去,一定要凶点,把四头牛都牵到钱家菜园子去。”
“老大,你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梁国栋虽然不知道郝大根耍什么把戏,但他坚信一点,以郝大根的头脑,要摆平这件事,绝对比尿尿容易。拽起姚三娃,拖了就走。
李向阳真没有胆子抓钱三多。郝大根才懒得鸟他,抓起钱三多扔在后座上,放下脚架,跨骑上去,拧动手把,栽着钱三多向钱家菜园子冲去,“把村里的人,都弄到菜园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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