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进步
第19节 把自己当儿看
当晚，吴广田便安排了电视台最得力的记者到县委办加班，城管局的更是从局长到办公室主任，来了一大群听候差遣。城管局长想到是自己的事，心里过意不去，有些讨好地问代中国：“主任，你看有啥子需要的，你尽管说。”
代中国也客气地笑笑说：“局长，你客气了，没事。”这局长都当老了，代中国说是没事不是不需要，只是不好说，立马会意，马上喊一句：“张主任，马上去拿一条中华，再整点夜宵，看还有啥子，你自己想想，今天晚上要做好保障。”
代中国连连推辞，“局长，多礼了，多礼了，这样不好吧。”
“哎呀，老弟，你给我客啥子气，你都是在帮我大忙了，我这个局长保不保得住还得靠你了。”这话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如果影响挽不回来，这局长位置真怕难保。代中国心里也便有数了。
代中国知道自己那水平不行，便让电视台的记者执笔，城管局的同志负责把事件的来龙去脉写清楚，但强调一点，必须真实，一个字都不准假。记者写这一部分要表明县委县政府的态度。
于是众人开干，等第一稿出来后，代中国仔细看了，那城管局的内容倒是写明白了，倒像是真的，但记者这一部分就有点高高在上了。心想，妈的，什么鸡巴通稿嘛，就是给老百姓道歉，你日嘛的尽整些打官腔的东西，锤子大爷认可。便笑着摇头，记者一见，汗水都出来了，忙笑着说：“主任请指点。”
代中国便说，“我给你说一个意思，你再重新写一写，目的一个，就是要向公众坦白问题赔礼道歉，有多诚恳写多诚恳，有多低调写多低调，把自己当儿看，把老百姓当爹看。”这道理又是大家都明白的，但在官场上转悠的，在领导身边久了的，没人敢往上面想，一开口都是讲成绩，一写材料就是讲原则的话，讲大话，讲思想认识不到位什么什么的，听起来掉鸡皮疙瘩。记者对代中国这说法非常吃惊，还反问一句：“代主任，真这样写呀”
“你就这样写，有事我担着。”代中国毕竟没经历过什么官场，还打不来官腔，所以就把自己当一普通群众，想象就两人打架这么回事，嬴了这一方如何让输的这一方满意，不就是个认错的问题吗不就是个赔礼道歉这么个事吗
那记者又写一遍，代中国看了，还是觉得不够深刻，又要求重写。那记者估计也是留了一手，还是没把话说绝，还是放不开，见过不了关，也就心一横，管他妈的，反正是代中国要求的，出糗也是他的事，也就下了猛劲地写，把个政府写得跟个龟孙子似的，把老百姓抬到天上去了。这样写了，代中国看了，觉着还行，也就满意了。
天亮的时候，代中国便揣着城管局送的烟准备回家睡大觉，临走把稿子塞吴广田门缝里。
吴广田上午又跟着书记开半天会，也没来得及审稿子。中午到办公室一看，吓一大跳，我的娘也，这代中国写的啥子东西这样拿出去，不把钟中吓傻全是自己骂自己，自己作贱自己的句子。赶紧了找代中国，可代中国没来。着急，准备自己重新，一看时间，妈呀，二点半的发布会，现在一点了，神仙都来不及写了。心里直叫，完了，完了，这县委常委、秘书长、县委办主任算是当到头了。也就以烂为烂，也没动笔了。
这钟中历来对稿子要求不是特别严，只要吴广田审了，自己也就认了。到要开会的时候，吴广田颤颤惊惊地把稿子送上去。钟中见吴广田这样，问：“你做啥子”
“没事，书记，这稿子可能写得不太好，请书记批评。”说完便退下去了。钟中拿着稿子快速的浏览了一遍，脑袋轰地一声，我的仙人，这啥东西，这话能这样说吗这样说了以后县委还咋在老百姓面前树立威望，恨恨地看一眼吴广田，也不好说，再看下面的记者，黑压压的一片。如果不念，自己又说什么呢如果念，县委政府的形象可能受损，咋办到开会的那一刻，钟中也横了，妈的，不就是实话实说吗，这代中国写的也一点没错，说就说，管他妈的，说实话总比说假话好。
便开始念，前面是交待城管打人的经过，中间是县委怎样处理的人，这一部分有点狠，当事人开除城管局，同时追究法律责任，城管局分管副局长免职，城管局长记过处分，分管副县长警告处分。这是县委常委会决定的，倒无异义。后面便是向社会暴露缺点的部分了，先是列举政府机关存在的一系列乱象，包括进人把关不严，乱进人的问题，包括强行拆迁的问题，包括执法队伍乱执法的问题，还包括跑官要官的问题。总之，能说的都说了，而且是真实存在的。钟中边念边流汗，流汗就紧张，紧张就语音走调。就在快要崩溃的时候，也就是要结束的时候，还好哇，这记者还算个官场边上的人，做了一个往回拽一下的段落，意思是：县委县政府对这些行为绝不姑息，已经着手查了的，要查到底，还没有暴露的，要让它见阳光，广大群众要积极举报，举报一起查处一起，绝不护短。
这钟中念完，已经是气得无法想事了。而下面的记者却听得聚精会神，中央电视台驻该省的记者也到场了，专门在会议结束的时候上前给钟中对接，钟中忙客气地应对。记者说：“书记的一席让我听得热血沸腾，像这样敢于自我揭短，作自我批评的县领导，我知道的还是第一个，你表达的决心我看不出半点套话空话，佩服佩服。明天我们就发稿，争取给你们挽回一些影响，同时，我们还将做一些连续报道。
钟中愣了，这是哪一初，听这意思刚才自己的话还被这中央媒体认可了也拿不准，也不敢多想，这就么提着心过了一天。到第二天，全国各地的报纸、电视一下播出转载无数关于东城县铁腕治乱的新闻。以国家级一报刊为例，甚至标题写上：东城县委书记痛骂腐败，会场声音几度嘶哑。还有写：东城自曝短，老百姓拍手称快；最牛书记自骂，全国第一人；做好迎接群众唾骂的准备：铁书记抹开面子说里子
这些报道，看似负面，却全是叫好的，称赞的，甚至群众一下对这县委书记有了直观认识，哦，原来我们书记还这么正直嗦；这个当官的嘛，才像个当官的嘛；敢这样做官，不错这钟中见了这些，那嘴就合不拢了，高兴之余，第一件事就想到了代中国，他真想跑到代中国面前喊声亲爹。这人没用错呀，一件小事，做好了，换回的是无形和无限的好呀。这市上，甚至省上的领导都作出了重要批示，对他予以了肯定，这面子，可是自己修十个东城县，访一万户贫困户都换不回来的呀。代中国这人才，得重用亅亅梦亅岛亅小说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