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潜至水底,我把那东西看了个清楚,它确实是个手柄,通过石面上的一段凿孔可以看出来,它可以扳下来。
一个设置在水里的手柄,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水闸,但我很快就否定了,因为我实在想不出井里面设置水闸有什么作用。
气息有限,我迅速剥去那棒棒上粘糊糊的青苔,是根青石棒。
好吧怪东西,你是不是水闸试试就知道了。
就在我抓紧石棒往下扳的一瞬间,脑海里突然出现刺猬的形象。,这该不会是个什么暗器机关吧,一扳,几百支箭,我变成刺猬
第二次浮出水面,我大口喘着气,犹豫不决。
最终,极有逻辑性的几个自问自答帮我坚定了信心问:武侠小说上那些暗器机关的作用是什么答:保护人或财物。问:这些机关一般设置在什么地方答:古墓或密室里。问:为什么答:因为古墓里有陪葬品,密室里一般用来藏财宝。问:古往今来,有人把湿气浓重的水井当藏宝室吗答:除非他脑袋让驴踢或者是门夹了。问:那你还怕个鸟答:是啊,那我还怕个鸟
第三次,我潜下去,毫不犹豫第扳下了手柄
屏住呼吸,不,我本来就摒着呼吸,应该说是绷紧神经,静静等待结果的出现。此时此刻我甚至有些后悔年轻人做事不该这么冲动,万一出什么意外,我这神奇的穿越之旅岂不是理了个发就结束了
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刻意等待的总是不会出现一口气用完,我没能等到任何结果,潜出水面又等了至少一口气的时间,结果仍然没有。于是我用一句奶奶个熊来发泄我的失望,并断定那是个没有任何意义的东西,然后嘴巴咬住剃刀,攀绳准备重返人间。
就在这时,上面突然传来老和尚的呼喊声:“晕车,晕车”
声音很急。
“上来了”我应了一声,快速攀登上去。
眼前的情景把我吓坏了老和尚手里提着把斧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师傅,我可没头发了,你敢再乱来别怪徒弟大逆不道”我慌忙先发制人。
“阿弥陀佛,徒儿不必惊慌,为师这是要去驱逐贼人,与你无关。”
“驱逐贼人”
“那些偷菜的毛贼又正在静云庵的菜地行窃,你且随为师去驱逐他们”
我松了口气,“佛祖的菜也有人偷”
“唉,大灾之年,哪里没有劣迹”老和尚说着,把斧头递给我,自己跑柴堆那里提了根大木棒,“走”
我来不及多问,跟着师傅出了寺门。
“师傅,你经常打架”
“阿弥陀佛,这些恶贼屡屡侵扰我佛门境地,身为佛门弟子,为师岂有袖手旁观之理实属无奈。”
“嘿嘿,那师傅,你打架猛不”
“阿弥陀佛,为师年轻时曾做过捕头,略通些拳脚功夫,如今年老体衰,哪还有勇猛可言,作势吓唬他们而已。”
“论打架,你徒弟我可是在行的很,一会儿让您老见识见识。”我说这虽然是玩笑话,但也并非虚言,在我生活的那个城市,本人效力于一家实力雄厚的讨债公司,说白了就是变相黑.社会集团,手下一帮小亡命徒,整天过的就是动不动就掂刀往人脖子上架的生活,为了提高业务素质,睡房里都吊着沙袋,这些年锻炼得一身疙瘩肉,自认为一个挑一般小伙三四个不成问题。
打架对我来说是人生第二自信的事情。排在第一的是床上打架。
没过小溪,就听到吵嚷声,两个女声不用说是惠真师太和弟子静月,那些流里流气的男声自然老和尚所谓的贼人了。
我和老和尚赶到现场,看到对方有六个人,衣衫破旧,瘦得皮包骨头,眼泄绿光,像六匹饿急的狼。
地上几个大竹筐,里面装满了各种蔬菜,看样子这就是这几个贼人的盗窃成果。
再看墙外的那片菜地,已经是片片拉拉,一片狼藉。
流氓不愧是流氓,在我和老和尚走过来的过程中,听到其中一个流里流气地说:“师太,你们佛门以慈悲为怀,普度众生,我们哥儿几个都快饿死了,来跟佛祖求几筐菜都不行啊”
另一个说:“反正这些菜拔也拔下来了,再埋回去也活不了,您老人家就行了顺水人情呗。”
第三个络腮胡子没这么客气,粗声粗气道:“大哥,和她们废什么话啊,俩娘们儿咱们还怕她们不成”
我和老和尚的到来,打断了流氓们的热闹,六双发着绿光的眼睛齐齐投射过来。
“有文化,真是太有文化了”面对众流氓的目光,我笑着鼓掌,“偷东西都能让你诠释出如此合情合理、天衣无缝的理由,看来我的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都要因此而改变了。敢问高人尊姓大名”
流氓头子,那个刚才大发言论的家伙愣了一下,冷声道:“你是哪根葱想来管闲事不成”
“兄弟此言差矣。你看我头上一毛没有,身穿僧衣,还猜不出我的身份吗天下僧尼是一家,你来我们家偷东西,还发表如此空前绝后的言论,我岂能袖手旁观”我摸着火辣辣还在隐隐作痛的光脑袋走到流氓头子面前,“阿弥陀佛,贫僧晕车,二问阁下尊姓大名”
流氓头子给我弄得一愣一愣,后退一步,没好气道:“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牛八咋了”
“八哥,我承认你很有雄辩之才,可有句话它说得好,事实胜于雄辩,你们现在被抓了手脖子了,人赃俱获,扯那些没用的实在是没啥意思,说吧,准备如何了结此事”
牛八看一眼我手里的斧子,“咋,你以为拿把破斧子就能吓着咱哥儿几个了告诉你,咱们过得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不吃这一套”
“你错了,”我盯住这流氓头子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贫僧从来不吓唬人,既然提了这斧子,看中的就是他的实用价值。怎么,需要我证实一下吗”
牛八又后退了一步,话没出口,刚才那络腮胡子憋不住了:“小秃驴,你他娘的识相的就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再他娘的罗里啰嗦,活剁了你”
其他几个也跟着起哄,那阵势,如果我再多说一句话,必然群起而殴之。
作为资深流氓,我对流氓的心态是相当了解的,在己方人数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他们是绝对不会示弱的。我知道,今天这场架是打定了。
同时经验也告诉我,在这样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要想镇住他们,唯有擒贼擒王,比他们更心狠手辣
“这位老大,我建议你最好管一下你的手下,他这种态度是十分危险的。”我仍然盯着牛八的眼睛。
流氓头子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厉声道:“危险个逼老子今儿就看看你有”
话没说完,他已作势后撤,这自然是忌惮我手里的斧子。
我早有准备,箭步冲上去一脚踹在他裤裆里,趁他弯腰抱住裤裆的机会,重重一肘砸在脊背上,这本来就骨瘦如柴身体虚弱的家伙当即爬在地上
一脚踏在脖子上,我抓住他一只手,另一脚踩住手腕,迫使他的五指大大张开,二话不说,一斧子剁下去,半截小拇指立刻告别母体,血淋淋地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跳动着
牛八的惨叫声很容易让人想起杀猪。
络腮胡子和其他四个人本来正冲过来,这突然的变故让他们戛然止步,一脸惊恐地踌躇起来。
“你们现在离我大概十步,”我抬眼不紧不慢地说道:“靠近一步,我就让你们老大少一根手指头。鄙人从来说话算话,绝不玩吓唬人那种无聊的伎俩,如果你们还要继续验证的话,请继续你们勇敢的冲锋,我就在这十步之外恭候着。”
场面一下子鸦雀无声,我看到五个流氓几乎傻了的表情,我想这是因为他们从没见过这么狠的和尚吧。
师太面色苍白,闭目直念阿弥陀佛。小尼早吓得躲在师太身后,捂着眼睛不敢看。唯独我师父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老头儿只是不紧不慢地念了声阿弥陀佛,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仿佛眼前发生的事如秋风落叶般正常
“日.你祖宗”络腮胡子嗖地从后背拔出一把类似柴刀的凶器,一尺多长,咬牙切齿地就要冲上来。
其他人慌忙拉住他,“二哥,不能过去呀,老大要是手指头没了,以后可就成废人了呀”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我要砍了这秃驴的狗头日.你祖宗”络腮胡子像头发怒的狮子,咆哮挣扎。
我淡然笑着,低头对脚下的牛八道:“你这兄弟看来不太明白手指头对你的重要性,你要不要开导开导他”
“老黑,你他娘的给我安生”牛八立刻带着哭腔呵斥起来:“退回去,都给老子退回去”
老大命令,加上四个手下的劝阻,络腮胡子终于恶骂着和四人一起退了回去。
我松了脚,把带血的斧子架在牛八脖子上,利刃般的目光戳进他惊恐的眼睛里,字字清晰道:“你很明智,我希望这明智继续保持下去。带上你的手下,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从今天起,普贤寺和静云庵的菜地受我保护,再来偷的时候先数数你的手指头还剩几根”我撤开斧头,“滚”
牛八跌跌撞撞跑回他的阵营,络腮胡子还准备接着掐,可惜这老大和其余手下全丧失了斗志,连阻带拉把他拉上了下山的羊肠小道。
走了足够远之后,我听到牛八声嘶力竭的警告:“兔崽子,你给老子等着不宰了你,老子誓不为人”
这穷凶极恶的威胁换了任何人都不可能不担忧,但我已经对它免疫了,这些年对我说这句话的人能编成一个团,如果我因此害怕、恐惧的话,早就变成恐惧症患者了。
“师太,您没事吧”我想关心一下我的小尼姑,自然要走一下程序。
面对我真诚的慰问,冷冰冰的师太显然温和了许多,“阿弥陀佛,多亏你了。”
“师妹,你也没事吧”
“额我没事”
这小丫头显然还没从恐慌中摆脱出来,一脸恍惚。
时机不对,我也不便过多关怀,把剃刀还给慧真,主动帮她们把那几筐菜背进庵里,和老和尚打道回府。
“云彻,对于你方才的表现,为师甚是欣慰,不过此种心狠手辣只可对付恶人,万不可乱伤无辜,你可记下了”
“嗯嗯,记下了。”我嘿嘿一笑,“师父,不好意思啊,当时情势危急,没能给您老一个表现的机会,您不会怪我吧”
“休得胡言,为师青灯侍佛几十年,岂能有那争强斗狠之心”老和尚说着朝厨房走去
晚饭还是菜汤,没半点儿盐味儿,照这样下去我很怀疑自己能不能撑过明天。
吃过晚饭,已经暮色四合。
天黑之前,首先发生了一件让我开心的事儿,之后,一件祸事接踵而至。
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