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的事。
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硬邦邦的床上,四下打量一番,是间简陋的斗室。
头脑很清醒,我记得昨夜所有的事情,于是做出判断:这应该是这尼姑庵里的某一间禅房。
我身上穿着一件灰色僧衣,打满补丁。这让我想起一个尴尬又好笑的事实:被雷劈之前我正和那小发廊妹在肉搏,身上一丝.不挂,夜里在树林醒来后自然也是赤身裸.体,但因为当时急于求生,根本没顾得上意识这些,由此可以肯定,救我的小尼姑昨夜看到的我是个裸.男。
真不知道一个清心寡欲的小尼姑看到裸.男时会是怎么样的惊讶,然后把这裸.男弄进屋里再穿上衣服又是怎么样的羞涩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昨夜听到的那声惊叫稚嫩而娇美,绝对是个少女,漂不漂亮不知道,但根据那声音的成色,我坚信那是一个美女。
我云飞今年二十一岁,从十七岁做街头小混混起,猎艳生涯也同时拉开序幕,到今天,还是那句话,玩过的女人不下一个营,其中包括各种年龄,各种身份的女人。售票员、售货员、小姐、学生妹、家庭主妇、小寡妇,甚至是某位局长她夫人。这些傲人的业绩说起来连我自己的感到自豪,但是当现在躺在这尼姑庵的床上,我产生了一个新的意识:我那营里还少个尼姑。
色,这个字就像毒品,一旦对其浸.yin日久,就会变成一种戒不掉的瘾,而要满足这种瘾,当然是通过各种猥琐手段从女人身上获取。
此时的我虽然生理不允许,但我的色心是毫不萎靡的,我决定来个小猥琐调戏一下那小尼姑。
禅房里空无一人,只有落日的余晖透过虚掩的门缝在地面上划下一道溶金之痕。
我身上仅仅穿了一件僧衣,没有裤子,僧衣的款式决定了赤身裸.体的我如同穿着个连衣裙。这正合我意。
我把僧衣下摆拉上来,露出我性.感的,然后翻过身去,大声咳嗽了一通。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脚步声。门吱呀一声开启,我听到那脚步声径直朝床边走过来。
虽然我八百年前就不是了,但就这样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还是感到极大的压力,无奈事情已经做出,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啊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如果这惊呼之声仍然是昨夜那个娇美的声音,此时的我一定会乐得偷笑,可是我滴个佛祖啊,这分明是个老头子的声音
我正后悔得肠子发青,寻思怎么收场,那声音再次入耳:“阿弥陀佛,施主醒了么”
我当然不会让这老头儿知道我是醒着的,含糊地哼了一声,翻身把调到里面。
“施主”
在老头儿叫出第三声之后,我装模作样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眉须皆白的光头老和尚,就像武侠小说里的得道高僧一样。
“我我这是在哪里您是”我觉得我的演技精湛至极。
“阿弥陀佛,此乃嵩山普贤寺,老衲乃此寺住持,法名慧方。”
老和尚这彬彬有礼、充满古味儿的言辞让我有些诧异我从小在嵩山脚下长大,对这一带的和尚并不陌生,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和尚们上网、用手机、甚至肆无忌惮地啃着冰激凌在大街上穿行,连少林寺方长释永信大师都有私家车,哪里还有这么复古做派的和尚还有,嵩山旅游景点里的所有寺院我都带妞去玩过,中岳庙、法王寺、永泰寺、老母洞怎么从来没见过或听说过有什么普贤寺
悄悄拉下僧衣盖住,坐起来开门见山道:“大师我记得昨晚是昏迷在一个尼姑庵的,这请恕我孤陋寡闻,和尚和尼姑应该不能呆在一个庙里吧”
老僧呵呵一笑,“施主昨夜昏迷的是与我普贤寺一溪之隔的静云庵,由于施主衣装简陋,惠真师太不便料理,便叫了老衲去,是老衲把施主背到普贤寺来的。”
靠,弄半天我昨晚的裸.体都便宜了这老和尚,妈的,心灵严重受伤
心里失望归失望,嘴上当然不能表现出来,人家好歹救了咱的命。我笨拙地行了个佛礼:“是这样啊,那就多谢大师了。”
“阿弥陀佛,施主不必客气。”老和尚还以佛礼,很人性化地说:“施主一日一夜水米未进,一定饿了,老衲去为施主准备斋饭。”
老和尚走后,我坐在床上感觉了一体状况疼,还是疼、那种空荡荡的感觉依然存在、血液也仍然火辣辣的,但都已经减轻了很多,和昨晚比简直是身在天堂了。
地上放着一双破旧的僧鞋,我苦笑着穿上它,尝试活动了一番四肢,头又有些眩晕,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然后我走去开了禅房的门
“靠不会吧”当看到院子里的景象,我血压蹭一下蹿上二百,彻底傻了
我必须得承认,我这辈子从来没这么惊讶过。不过各位,您也别骂我一惊一乍,如果换了您,明明昏迷前活在一个烈日炎炎的夏季,而醒来后却发现秋风萧瑟、黄叶飘零,您的反应一定比我还大。
普贤寺和之前的尼姑庵一样小,一样残砖断瓦。寺院里两棵大桐树,大大小小十几棵杨树,如果在夏季,正是枝叶繁茂的时候,而现在我看到的却是满树枯枝,黄叶掉落。
寺院的地面早已被落叶覆盖,由此可见这不但是秋季,而且已经是深秋。
我自然不甘心就这么稀里糊涂过起秋天来,举目眺望群山,但见寒林绵延,天高云白,最终,一行飞鸣而过的大雁让我彻底死了心
夏天昏过去,醒来后已是秋天,这意味着我在那林子里昏迷了一个多月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第一,我被雷劈之前还有个同伴,她事后一定会去报警,如果我掉落在那林子里,警察一定能找到我。第二,就算那闺女不管我的死活,在林子昏迷这么久,哪有不被野兽当点心的道理就算一天侥幸,两天侥幸,难道我已经牛.逼到侥幸一个多月吗好吧,就算我有那么牛.逼,一个多月不吃东西我怎么活下来的
做出这一番分析之后,我除了对自己的逻辑思维敬仰不已外,心里突然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一瞬间,神秘的气氛四面八方涌过来
看到老和尚端着碗过来,我顾不上浑身疼痛,大步迎上去,“大师,告诉我,现在是几月”
老和尚略微想了一下,回答说八月初十,再有五天就是中秋了。
“哪哪一年”不知怎么的,我下意识问出这在老和尚看来一定愚蠢至极的问题。
“施主你没事吧”
“我没事,快告诉我”
“建炎元年”老和尚愣愣看着我,顿了一下补充道:“公元1127年。”
虽然我高中没上完,没什么文化,但作为中国人,康靖二年这样的词组还是听得明白的,它绝对不属于我生活的那个时代,我生活的那个时代没皇帝,自然也没这样的年号。再加上老和尚补充的公元1127年,这他娘的分明是说我云飞现在正站在古代某个寺院的土地上,呼吸着883年前的空气
妈了逼,不是我疯了就是这和尚疯了此时我完全乱了方寸,嘴里喃喃着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然后忽然拔腿跑到那大桐树下,抱起树干蹭蹭蹭爬上去,眺望山下。
原本高楼林立的现代化城市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古建筑群。山林间那蜿蜒盘旋的山道倒是还保留着我熟悉的线条,但显然那也已经不是政府为了发展旅游业斥巨资修出的那条带栏杆的青石步道,而是一条没任何修饰的羊肠小道。
呆呆在树上坐了许久,我不得不告诉自己:云飞同志,你穿越了
一瞬间,心里充斥起失落和兴奋失落的是我失去了生活二十一年的世界,兴奋的是我得到一个新的世界。
“施主,快下来吧,饭都凉了。”老和尚忧心忡忡地叫我。
对着天空长长呼了口气,我滑下树来。
当看到那粗瓷大碗里是绿盈盈的大半碗青菜,我不得不确定一下这就是所谓的斋饭:“不好意思啊大师请问只有菜吗”
老和尚念了声阿弥陀佛,苦笑道:“施主见谅,这大灾之年,寺里仅有的一亩薄田颗粒无收,如今只能靠菜汤度日了,慢待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之后,在我询问下,老和尚把这个陌生世界呈现给我。
这是历史上著名的乱世南宋。当朝皇帝则是著名的庸主赵构。宋金两国兵祸连年,民不聊生,而偏偏老天也不给人活路,从初夏到现在,滴雨未下,百姓颗粒无收,饿殍遍野。豫中一带实际上已和人间地狱没什么分别
听完这些,我为自己的处境下结论了:倒霉鬼云飞穿越的不是大唐盛世,没有锦衣玉食,也没有杨贵妃可以泡,以后的日子将吃不饱,穿不暖,见到的女人也肯定是饿得皮包骨头,毫无风韵可言总之一句话:这他娘的纯粹是找罪受来了。
对于我的穿越,老和尚既没有惊讶,也没有不信,而是表现出了一个出家人应有的淡定,只念了句阿弥陀佛,天机玄奥,然后便很慈悲地说:“既然如此,施主不嫌弃的话,以后寺里就是你的落脚之处,这也算是你我的缘分。”
虽然从道德上讲我应该算是个人渣,但绝不是那种混蛋式的人渣,我始终把那句话作为我一千多条座右铭之一: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给我一口水,我还人一瓶可乐。
我像个婴儿赤身来到这世界,一无钱财,二无权势,对老和尚的收留之恩我无以为报,唯一能凑合一下的也只有拜人家为师了。
说出想法后,老和尚礼节性地劝了我一番,最终答应下来。
直到此时我才知道,这普贤寺只有老和尚一个光杆司令,我是三年来寺里的第一个弟子。
对老和尚的话,我丝毫不怀疑,因为要为我剃头发的时候,才发现寺里的剃刀早已锈得打不开,无奈之下,只好让我去借
“去静云庵向惠真师太借把剃刀来,顺便也答谢一下师太昨晚的救命之恩。”老和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