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己是夜深,但临清宫的暖阁里还是亮着灯火,在窗影摇曳着的,依稀是两个女人的身影。
因为这时还是八月初的时间,暧阁里并未生火取暧,但皇太极的正宫皇后哲哲,依然习惯的坐在炕头。而在她侧座的是一名宫装少妇,姿容秀美,娇俏妩媚,正是皇太极最喜爱的宠妃庄妃。
庄妃蒙古科尔沁部贝勒寨桑的次女,姓博尔济吉特,名布木布泰,小名大玉儿,是皇太极后宫五宫中,永福宫的主人,也是皇太极的九子褔临的生母。因为她是皇后哲哲的亲侄女,因此皇太极如果不留宿在临清宫或是永福宫的时候,她就经常来找哲哲聊天,有时还说得很晚。不过这时暖阁里只有这姑侄两人,沒有一名宫女太监在身边伺候。
哲哲道:“玉儿,你估莫着范学士能向皇提吗”
庄妃道:“姑姑,他一定会提。因为满朝的王公大臣,也只有范学士能够向皇提这件事,而不会引起皇的怀疑,何況范学士只是向皇建议立储,而绝不会建议立谁,因此皇更不会怀疑到他的头来。”
哲哲点了点头,道:“你想的确实比我周全,但我还是担心,就算皇下决心立储,但就一定会立福临吗会不会又立了别人,那么我们费了这一番功夫,岂不是为旁人做了嫁衣。”
庄妃道:“姑姑,你放心,如果再过几年到是不好说,但如果皇马就立皇储,我敢保证,一定是会立福临的。”
哲哲还是皱了皱眉,道:“若是让皇在福临和博果尔之间选,我想皇一定会选福临,因为福临不但比博果尔大,而且还聪明得多,但这不还有个豪格在吗虽然他母亲出身低微,但豪格必竟以经是成年人,而且这些年以来,又立了不少功劳,也颇受皇的赏识,现在都封了亲王,我就怕我们这一番布置,结果反到是便宜了豪格。”
庄妃微微一笑,道:“姑姑想得太多了,皇若是要立豪格,早几年就可以立了,也不会等到现在。而且他的母亲继妃也早该提升,关睢宫都空了二年,虽然继妃出身出身低微,但到底也是皇长子的生母,熬了这么多年,执掌一宫也不为过份,如果皇真有心立豪格为储,断不会对她还不闻不问。除非”
她顿了一顿,才又压底了声音道:“除非皇知道自已大限将尽,国需长君,或许还有可能,但现在皇以为自己的身子骨还硬朗,因此是绝对不会立豪格的。”
哲哲的脸色变了变,终于也点了点头,道:“其实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只是这心里就是放不下。三年前皇在锦山大战时突然流鼻血不止,差一点把我吓死,如果那个时候皇就去了,只怕这皇位早就被豪格坐了,那这宫里头那里还有我们娘俩立足的地方,幸好是你机灵,隐瞒了皇的病情,才拖到今天。说实话这三年以来,我一直都提心吊胆,生怕那一天皇就突然撤手去了。”
哲哲的话也触动了庄妃的心里,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是啊,这三年以来,我们不知花费了多少功夫,寻找了多少灵丹妙药,只是为了拖着皇这一口气。但现在大师父也说,他们以经无能为力了,别看皇表面看着壮实,其实也是有一天算一天,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说实话,姑姑不放心,我其实也是不放心,只是我们再也拖不下去了,才不得不想了这么个办法。明知是冒险,但也要试一试。”
哲哲也苦笑了一下,道:“说不了那么许多,这三年里,你也费了不少心血,一面要教导好福临,一面又要伺奉好皇,还要督促大师父他们配药,唉但愿老天爷睁眼,就保佑我们一回”
庄妃也苦笑了一声,道:“汉人有句话说得很好,叫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把能说的事情以经都做了,现在也只能看老天爷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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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崇祯十六年,清崇德八年1643年八月九日。
虽然以是入秋,但在午间时分,依旧是骄阳似火。而永福宫外绿阴摇曳,蝉声阵阵。庄妃正躺在凉榻闭目养神。猛然只听宫外有人高喊道:“皇架到。”
庄妃猛然睁开眼,从榻坐了起来,匆匆理了理衣服,带着一干宫女太监迎了出去。
只见皇太极一脸倦色的走进了永福宫。庄妃赶忙前施礼,道:“皇吉祥。”
皇太极摆了摆手,笑道:“起来,这都入秋了,想不到天气还是这样热,还是你这永福宫里荫凉。”说着带头走进屋中。
庄妃忙和一干宫女太监们也进了屋,请皇太极在榻坐下。庄妃赶忙拿了一个坐垫,让皇太极半躺在榻,然后在侧坐陪着。
皇太极将自己胖大的身躯半躺半靠在榻,也觉得舒服了不少,长出了一口气,道:“议论了一个午,真是累得紧,头也晕,眼神也不灵光了。看来还是老了,今天也不知怎么半边身孑都有点儿木。”
庄妃听了,也不禁一脸忧色,道:“皇,赶紧传御医来请脉。”
皇太极摇摇头,道:“朕沒事,只是了年纪,精力有些不济罢了。这一请脉又要让人无端猜疑了。就不要多事了。”
庄妃依然忧心忡忡道:“国事繁重,皇日理万机,龙体要紧,还是请御医来看看。”
皇太极抬头扫了宫里一眼,道:“福临呢怎么不见他”
庄妃见皇太极将话头差开,也不好再强求请御医来,只好答道:“他去范大学士那里听讲去了,这会还没有回来呢”
皇太极道:“哦朕到是忘了,但这天太热了,我看今天就算了,让他回来。”
庄妃笑道:“那怎么成,这么大热的天,皇不是照样也升朝议事吗天热一点怕什么皇的龙子日后都是要为大清开彊扩土,建基立业的,如果这么点热都受不了,那么日后又怎么能成大器呢。”
皇太极听了,也不禁心中一动,若有所思。这时一个太监进来,道:“皇,今儿的拆子都以经准备好了,皇看放在那儿”
皇太极道:“就拿到这永福宫来,朕就在这里看。”
“不可。”庄妃猛然高喊了一声,叫住了转身欲走的太监。然后转头对皇太极道:“报阅奏拆仍是国家大事,理当是在御房或是皇后的临清宫里,岂能拿到臣妾的永福宫来。还请皇收回成命。”
皇太极怔了半响,终于苦笑了一声,摆了摆手对那太监道:“就拿到御房去,朕现在想要休息一会儿,晚膳之后再过去,到时候你们再安排着伺候。”
那太监退出永福宫之后,皇太极笑道:“朕不过就是图你这永福宫里荫凉,不想到御房里去受热,想不到连这一点你都不能体谅一下。”
庄妃这才道:“不是臣妾不体谅皇,而是自古后宫干政,都是不详之兆,何况皇是圣明之主,臣妾担当后宫干政的罪名是小,但影响皇的一世英名却事关重大,臣妾又怎么能不替皇着想一二呢何况御房里也有人伺候着,未必比臣妾的永福宫里差呀。”
皇太极道:“那么朕晚到御房去批阅奏章,让你去伺侯,你是去还是不去呢”
庄妃道:“伺候皇,仍是臣妾的本份,自当听从皇的吩咐。只是晚臣妾可只去伺奉皇的饮茶消点,铺纸研墨,或者是给皇捶背捏肩,至于奏拆的事情,臣妾可不敢参与,皇也不要拿那些事情来问臣妾。”
皇太极又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以你的聪明,若是帮朕,也能省了朕不少功夫,偏偏不肯帮朕,让朕多了不少心。”
庄妃笑道:“其实皇心里比谁都明白,那里还用得着臣妾来帮忙呢”
皇太极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挥了挥手,对旁边的宫女太监道:“你们都退下去,我和你们的主子的话要说。”
所有宫女太监都退了出去,整个屋子里只有皇太极和庄妃两人,庄妃赶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道:“皇有什么要说得,臣妾在听着。”
皇太极微微一笑,把庄妃拉到榻,坐在自己的身边,一手搂着庄妃的纤腰,道:“前几天,范大学士劝朕早立太子,以安人心,朕想了几天,也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该立太子的时候了。你可知道朕想要立谁呢”
庄妃只觉心跳加快,知道是到了紧要时候,但仍然不动声色道:“策立太子,仍是国之重事,皇圣明,自有定论,臣妾又怎敢乱猜呢只是这是朝廷大事,臣妾只是后宫一女子,皇可不要先对臣妾说。”
皇太极呵呵一笑,道:“当然要和你说,因为朕以经想好了,明天就传旨,立福临为太子。你是福临的母亲,朕自然要先告诉给你知道。”
庄妃的身体也不禁一颤,多年以来盼望的事情,现在终于能够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