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oliver123456789
字数:9783
2019/07/10
1、本章是发生在主线第六章和第七章之间的番外,进度和当前本篇不一致,
剧情和本篇独立,没看过本篇不影响阅读。
2、故事时间是1990年,也即是魔夜第一部之后一年的秋季。至于这个时代
发生了什么,士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时代,这些问题到最后一节会解释的,
之前的部分把他们都当成普通人来看就行了。本文的主要基调是泡沫经济时代的
众生相之类的东西。
平成二年(1990年)10月13日
下午2 时,走出学生会室,苍崎青子向着校外走去。
虽然已经考生了,但是青子却因为种种原因而并未卸任学生会长的职务。也
因此,在这个其他学生都在午饭前离校的周六,她也直到现在才能离开。
和早上的预报说的一样,过了正午之后雨下的小了。这样看的话,再有一个
小时雨就该停了。青子换好鞋子,望着远处天空中透射下来的日光。
「——嘛,这也不错。」打开伞,青子向着三咲市车站走去。
在过去遍布田地和森林的三咲,在这十年里,以极其迅猛的势头开始向着现
代化进军,曾经只是普通的町的三咲町在短短时间里就变成了现在的三咲市。
青子就读的私立三咲高中,也在开发的浪潮中重建了校舍。虽说新校舍依然
位于町里,大多数学生却并不住在三咲町。
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管怎么说原本山里住人的的地方才叫町。都市化
的都是地势平坦的周边,丘陵啊山地啊还是十年前的样子。住在这种田园小村里
的人们大多朴素善良,比起这种私立高中更希望就读公立学校。
没什么好隐瞒的,青子其实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员。
她在中学毕业的同时,跑到东京生活。把国立大学作为目标而开始在酒吧打
工,每天奔波着。谨慎的实现着自己的梦想。
可是她小小的梦想,却因为姐姐突然的离家出走而破灭了。而在那之后,又
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这么回想一下的话,我的人生,全是这种灾难啊。」
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独自一个人感叹着。
「唉,算了。一个人在这里感叹也改变不了什么。」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已经
到了学校的后面。缓缓盘绕的道路下方是挤满了各式房屋,充满了人群的街道。
三咲町的车站是全新的。虽然只是个乡下小城,但是终究也享受到了泡沫时
代的些微余惠。
过去这里的建筑物只能看到废弃的工厂。现在东西两边都被含有巨大商场的
复合建筑物所替代。每当从这些商场里出来的时候,青子都要感叹现代化万岁。
和朋友们一起逛商场,买想要的东西。这里的建筑物不论过几年都不会被时代所
抛弃。
虽说其实是很想在哪家咖啡店里好好休息一下身子的。但是只有一个人也没
什么乐趣,只好先忍耐一下了。
突然回过头,目光寻找着。
一瞬间,视野的某个角落,感觉看到了什么人。
「——呼」
大概是看错了。
后背还残留有类似第六感的恶寒。那也是常有的事了。就这么算了吧。就像
什么事都没有那样的,青子伸了个懒腰,走向一贯的放学道路。
这么放着背后的恶寒也就消失了,只有街道的喧哗还残存在耳朵里。
「哈——」
大大的叹了口气。既然是错觉的话,错觉些让人舒畅的事不行吗?
十年前,三咲市就只是田地和森林。随着都市化开发,车站前的建筑物开始
林立,住宅区的二层以上的房屋也不断增多。过去田园风景的车站一去不返。
话虽如此,都市里也仍然还留有过去残影。
三咲町中心的孤立的山丘,白犬冢就是其中一例。在山丘上看不到任何住宅,
沥青的道路一直延伸着,很快就被茂密的森林所掩盖。
再有就是如同山间小路的道路了。而在这条道路中间的放置的自动贩卖机则
如同是分割町与山的分界线。
对孩子们来说这里有新开发的游乐场,但在再往前则是一无所知的地方。不,
正确来说——这里是除了一座鬼屋以外一无所知的地方。
青子向着长长的道路的上方走去,三咲町的景色在眼前展开。玩具一样的风
景,好像可以一块一块取下来的建筑区。与这近似的是海的图画吧,但是很遗憾,
这里是山中的城镇。
天空仍然阴沉沉的。要是晴天的黄昏,这里的景色就会非常美丽。
欣赏美景可以说是登上这长长盘山道的奖励吧,遗憾的是今天连那奖励的影
子都没有。话说回来,这条盘山道作为青子上下学的道路走了两年多,说辛苦也
确实是辛苦。
「咦,门还锁着?有珠还没有回来吗?」青子无可奈何的耸着肩,把手放在
了古旧的铁栅栏上。
——山丘上坐落着的鬼屋。那是三咲市自古时流传下来的传说。而随着现代
化的发展,也渐渐发展复苏成最新的传说。
比如说,已经在数年前就腐朽的废屋,突然在某个夜晚亮起了灯光。
又比如说,山上收集了无数的玻璃,而在某一天突然全部消失了。
还有,在浓雾的日子里会有小孩在那里迷失,然后就「神隐」了。
再有,深夜,明明听不到惨叫的声音,但怪声会在只那座房屋中回响。
另外就是,偶尔会有看起来很可疑的高级车开上道路。
——传言的种类与日俱增。
虽然大多是没有根据的传言,唯独结论却是意外的正确。
厚重的铁门沉默的欢迎着这位年轻的少女,慢慢的打开了。
青子所借住的这个久远寺邸,乃是大魔女久远寺有珠的住所和工房。即便以
魔术世界的标准也可算是上位据点的这个大屋,对于凡人而言确实是不折不扣的
幽灵之地。
*** ***
打开玄关,青子走进了这个被称为幽灵的大屋里。
屋内的大厅和外面的天气同样笼罩在灰暗之中。
也许是因为制作者的爱好,大门入口没有任何电灯之类的照明措施。
这里是一处打通到二楼的中庭。唯一的光源,是从那高高的天窗中照射进来
的日光和月光。而到了雨天,就会有如黎明到来前一般昏暗,没有月亮的夜晚则
有如冰冷的黑洞一般,让一切事物都隔绝在黑暗之中。
作为休息场所的客厅就在大厅的正东,离这里很近。但是不先回房间换好衣
服的话就会有些心神不宁,因此青子踏上了楼梯。
久远寺邸大致分为东馆和西馆。虽然青子被允许借住的只有东馆部分,但是
原本,她也只需要两个房间就已足够。
东馆的长廊深处就是青子的房间。青子在租房子的时候,选择了不是非常宽
敞的房间。她并不是在客气,只是觉得这样打扫起来省事。
房间里有一张显得有些大的床和常用的桃花心木桌子,洋装衣柜和挂着上装
的收纳衣柜,以及两个九层的书架。
从老家搬来的行李只有这些。似乎表示了她在这十八年中积攒起来的、身为
苍崎青子的证明,一旦归纳起来,却能浓缩得如此之少。
再将隔壁的房间借做自己练习魔术用的工房,就一切完成。隔了一面墙的书斋,
展现出和苍崎青子之前的生活完全不同、还不到三年的人生。
那么,趁着这个机会,简单的做一下介绍吧。
名为青子的少女,出身于远东的魔术名门,苍崎一族。虽说如此,由于有着
姐姐的存在,直到国中毕业,青子一直都过着与普通人家无异的生活。
这一切,在接近三年之前改变了。
「果然还是要传给青子啊。」身为家主的爷爷突然像那样表示了,于是自己
就这样就那样不明不白的代替姐姐成为了苍崎一族魔道的继承人。
什么嘛,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来说,这种刺激未免太过强烈了——虽然也
不是没有像这样抗议过,不过并没有任何效果。
成为一名魔术师、不,一位魔法使。苍崎青子未来的人生,就这样就被确定
了。
虽然仍没有放弃去东京读国立大学的梦想,但至少高中必须在离老家的三咲
市就读,于是青子就借住到了这个同属魔术世界的久远寺邸。
作为一个家来说,久远寺邸着实是大的过分了。而在这么大的屋子里面,却
一共只有三位住户。
一位是久远寺有珠,这座洋房的主人。虽然和青子同龄,但是却是货真价实
的大魔女,放在整个魔术世界也是令人畏惧的角色。
另一个就是青子自己,踏入魔道还不满三年的,半吊子的新手魔术师。
而最后一个,却是和魔术完全无关的人士。
静希草十郎,山里长大的少年。因为意外旁观到青子使用魔术而被她列为需
要灭口的对象。不过,在经历了种种复杂的展开之后,青子最终也没能下得了手,
而草十郎也成为了这里的住客。
——值得一提的是,他同时与另外两位住户保持着少年少女间特有的微妙关系。
不过青子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的就是了。
有珠应该已经放学了,只是不知为什么还没有回家。而那个家伙肯定正在打
工,直到晚上才会回来。
既然只有一个人在,那么作为考生的青子自然是要————摸鱼啦!
下午有爱看的节目,看完就开始复习。抱着这样的想法,青子将制服换成便
服后就走向了一楼。
下了楼梯,打开东侧的门,眼前是条有如地下室一般昏暗的走廊。
这个走廊上并没有向外的窗,如果再没有电灯的话,就真的是漆黑一片了。
打开照明的开关,青子推开了离得最近的门。
————————
愣住了。
彻彻底底的,愣住了。
出现在眼前的,是熟悉的客厅。
因为她的喜好,客厅被改造成了现代风格。
墙壁上有着精美的花纹,豪华沙发是由真皮制作,地毯则是原产自波斯的高
级货。
如此一个让人感觉身处于城堡之中的空间,却被一台和周围格格不入的30寸
电视所占据。电视机有如裸体的国王一般,强撑着虚张声势,让沙发它们服从自
己的命令。
不过,这一切,都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在沙发上,赤裸着交缠在一起的男女。
缠绕着浅淡却鲜明的蛇形疤痕的麦色身躯,柔弱纤细的白瓷般透明的肢体,
错落交杂,如同一对正在交姌的引诱人初尝禁果的爬行动物。
交缠在一起的身躯上都没有多余的脂肪,既不油腻也不猥亵。回归原始的伏
在上方的阳性身躯,和人工精雕的卧于下方的阴性肉体,像太极图一样首尾相连
溶在了一起,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是足以入画的比例,说是可以随时在美术馆
展出也不为过。
……正因为如此,那比任何场景都更加刺眼。
老式白炽灯的不稳定光源在客厅上方间断闪烁着,不知道是它的作用,还是
由于通红的摇晃的视线,让她产生了眼前一切都是扭曲的错觉。
是过于入迷了吗。沙发上缠绕在一起的男女没有发现她的存在,更没有注意
到她的视线。
他们闭着眼睛忘乎所以地拥抱着彼此。缺乏血色的小巧裸足勾勒在劲瘦有力
的男性腰脊上,再向上是光滑紧致连同性也忍不住涌起欲望的想要让人折断的纤
细可爱的玉腿。
如同榫卯互相咬合,他们身体的动作像已经融合过千百次一样熟练。
平日安静优雅的少女发出猫叫春一般的湿濡呻吟。
平素沉稳无害的少年被本能驱动,有力的腰上下耸动,喘着粗气凶狠地将另
一方钉在了自己的楔子上。
倘若用不含淫欲色彩的角度观察,人类原始冲动仪式的画面的色彩声音本可
以纯粹洁白,然而在沙发被剧烈摇晃的时候发出吱呀声伴奏下,这一切在她耳中
全部都变得淫乱不堪。
客厅内的空气如蛛网般黏腻,漂浮着不可言说的肉欲气味。
虽然,她并没有闻到。或许是太过震惊以致于大脑自动滤过了这些信息,也
或许是本能的厌恶使她从未下意识去辨别。
思维冻结。全身麻痹。双脚冷得如同置于冬日室外的铁铅。
愤怒——也不是吧。
说到底,两位同居人之间无论是交往还是媾和又与她何干呢?那完完全全是
他们的合理权益,自己并没有愤怒的立场,更没有资格觉得自己受到了双重背叛。
——虽然如此。
——即便如此。
胸中充斥的这种,极度的不爽情绪,究竟是什么呢?十八年的人生中第一次,
少女产生了“拒绝接受”和“逃避”的想法。
缠在少年腰身的纤细裸足收紧了,粉嫩的贝壳般的指甲闪着迷离的光芒,少
女发出细腻绵长的吟哦,被一双褐色的有力手臂直身拦腰抱起,更加大力的冲刺
着。
僵住的身体突然被注入了解冻的活力,在交缠中的男女发现自己之前,青子
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 ***
社木町
作为三咲市脸面一样的社木站,有众多的大商场相互比赛一样胡乱耸立着。
有拱顶的商业街也就那么陪着一起骚乱着。
聚集的人多了那衍生出来的东西也跟着多了。
有可以称之为浪漫的笑脸,有可以称之为现实的流通,也有更适合称之为现
实的垃圾。
市里希望社木这里成为干净整洁的一块地方,结果反倒适得其反——比如青
子现在所在的这家酒吧,就是这样。
虽然换掉了校服,但是从青子的面容来说,不难得出她尚未达到喝酒年龄这
个事实。话虽如此,店家却也没有阻止她进入。
缩在酒吧的一角,青子默默的喝着一杯蓝色的玛格丽特。即便对于第一次喝
酒的青子来说,那酸甜的口感也并不难以接受,也难怪酒保大力推荐了。
「我能坐在这里吗?」耳边,响起了男子的声音。
「诶?」有些吃惊的抬起头来,陌生的形象进入眼帘。
那是一个二十后半的英俊男子,高大挺拔的身形超过一百八十公分,一身考
究的黑色西装,正在向着自己微笑。
「啊……」扭头环视四周。仅仅只是刚到晚饭时间,酒吧明显尚未进入状态,
大多数桌子都空着,远未达到要找人拼桌的地步。也就是说——
「搭讪吗?」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青子小声说到。如果是在平时的话,
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过,仅限今天的话。
「可以。」嗯哼哼,看起来自己还是很有魅力的嘛——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
以龙舌兰为基酒的玛格丽特仍是有些过分强劲了。在青子自己也没有发觉的时候,
酒精已经悄然浸染了她的思维。
「开一支12年的山崎」男子一边向吧台喊话一边拉开椅子坐下「你还是学生
吧?」
「确实还没到喝酒年龄」少女的眉毛上竖「怎么,这位先生您坐到我旁边,
就是为了监督我不让我喝酒的吗?」
「怎么会呢?酒吧里不会有那么不解风情的男人啦。」男子失笑「虽然严格
来说确实是不太合法,不过我还是要感谢老板的不严格,不然又怎么有机会在这
里遇见你呢?」
「嗯?你认识我吗?」双眸微缩,瞪着眼前的男子。
「到现在为止,并不。不过对于一位像你这样的大美女,任何男人都非常愿
意结识的。」微笑的望着青子,男子继续说道「如果不介意认识一下的话,我叫
卫宫士郎。」
「任何人吗?那可不一定吧」下意识的埋怨着不知在何处的何人「苍崎青子。」
「青子吗?很好听的名字。」
「是吗?没说和红子、黑子、白子一样常见真是太好了」吐槽着不知在何处
的另一个何人「你不是本地人吧?」
「嗯,我是冈山人。不过从初中起就一直在庆应读书,毕业后留在了东京工
作。」
「东京呐……」虽然因为姐姐的离家出走而被指定了继承家业,不过一直到
现在,东京的国立大学至今仍是她的目标「那里很繁华吧,和这种小地方不一样。」
直到这时,她才开始认真的打量起男人的样子。
只看五官的话,并算不上太过精致,但是却直观的给人以帅气的印象。得体
的打扮和挺拔的身形固然加分不少,但还有更加内在的要素造成了这一点。他确
实是那种典型的庆应boy ,那是一帆风顺的人生才能塑造出的,包含着自信与乐
观的精英气质。如果不是医生律师的话,就是大公司的新秀员工。
「繁华的话确实是繁华,不过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处。」士郎接过酒保的
递来的酒杯,轻酌一口「想在东京购置一套五六十平方的2ldk,如果地段不是
太过偏僻的话至少也要五千万円以上,即便如此一般也意味着每天两个小时以上
的通勤时间。」
「这样啊,那还真是辛苦」举杯欲饮,却发现手中的酒杯已然见底。
「能请你喝一杯吗?」不等青子回答,士郎就挥手招呼酒保「这里再给我一
杯,要水割的,谢谢。」
「我才不要掺水,又不是小孩子。」默认了男子的邀请,少女却对另一个问
题别扭了起来。
「对于日本人来,苏格兰人发明的威士忌其实有些于辛辣了,所以国内才会
流行用冰稀释以突出酒的甘甜的水割法。」男子失笑道「山崎的12年在酿造过程
中就有考虑适应水割而调整,我只是出于个人习惯才选择纯饮。」
「哦?是吗?」青子眼中带着怀疑「不要骗我哦。」
「怎么会呢?」士郎微笑着摇了摇手中的杯子「要尝一口吗?」
这当然只是一个玩笑。即便地点是酒吧,对一个刚刚认识几分钟的女孩来说
那也是个有些越界的举动。
「那好啊。」不过第一次来到这种场所又急于表现得自己很老练的青子明显
误读了酒吧的游戏规则。
「这不是挺好喝的嘛。」接过酒杯喝了一口。青子强行压住舌尖传来的辛辣,
装作满不在乎的说道。
「呃,你喜欢就好。」士郎耸了耸肩「话说回来,你是有打算将来考东京的
大学吗?」
毫无疑问,那是一个非常健谈的男人。话题广泛而有趣,既能够迎合交谈者
的趣味,也擅长恰到好处的展示自己,轻而易举的就把青子带动了起来。一个小
时后,少女的兴趣爱好和生活状况已经被套的七七八八,而青子确认了他确实是
一名律师,这次来三咲是为了给本地的知名企业土桔面包株式会社做上市准备。
对于一名憧憬着东京的女子高中生来说,他无疑有着致命的魅力吧?无论是
他所讲述的大学生活,亦或是言谈中稍有涉及的工作趣闻,对于普通的高中生来
说都是最令人兴奋的春药。
不过青子并不是普通的高中生,所以这一切对于她来说也就不那么重要。但
是,基于另一个理由,少女还是非常享受被他搭讪的感觉——自己明明是连这样
的男人也能吸引到的特优jk,全都是某人有眼无珠罢了。
就这样,两个人边聊边喝,慢慢的把一整瓶43度的单一麦芽糖威士忌喝完了。
——对于一名从未喝过的酒的少女来说,结果不言而喻。
*** ***
醒来的时候,处身在柔软的大床之上。
「头好疼……」宿醉的残余压迫着青子的神经,令她的思维异常迟钝。
身下的床十分柔软,把脊柱每一节拉长,用细碎的织物将空隙填充。她被变
成甩到脱臼的蛇,却偏偏被云端的棉花糖包裹入蚕茧。深陷这样甜蜜软弱的陷阱,
无论怎么样握紧手掌也使不出力。
青子试图让自己变得清醒,身体的疲惫和脱力却在挣扎爬起的精神下方悬挂
了重物,使她笨拙失衡。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摇摇欲坠。
入眼所见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房间陈设。身上的被子和头底的枕头,感触也是陌生
的。
努力驱动着大脑,缓慢的整理着思绪。
她记得自己喝了酒,与陌生的前来搭讪的男子说话,他们聊得十分愉快,然
后……
少女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股凉气沿着背脊蹿上,令她遍体生寒。
青子刷地一声坐了起来,心脏却然坠落下去。她的腰部正发出嘎吱嘎吱的警
报,头脑时不时传来针扎一般的疼痛,大口呼吸也不能引入多少新鲜氧气,只是
让她的胸口更加烦闷。
而胸口……
少了一层束缚的感觉同往常对比十分鲜明——毫无疑问,胸罩被脱掉了。
「啊,你醒了啊。」
从耳畔传来了,格外恼人的声音。
带着愤怒与惊疑,青子转头望去,却只看见坐在床的另一侧的男子刚刚放下
报纸,穿着一件没系扣子的衬衣对她微笑着。
那笑容在这一刻的青子眼中充满了志得意满的张扬,那是只有猎物到手的猎
人,才会具有的神情。
「砰」地一声,青子脑中有什么东西绷断了。
「啪——」响起了,清脆的耳光声。
无需思考,无需迟疑。毫不犹豫的,少女反手甩出一记耳光。
眼前的男子,是叫卫宫士郎吧,看着男子手捂脸颊的表情,青子那充满了沮
丧和失落的心中终于涌上了一丝快意。
这是最底线、最基础的报复,对于趁人酒醉,夺走了自己初夜的人渣,这样
的一点点代价远远不够,远远不够……
少女一把抓起枕头,思考着是用力砸到他的头上,还是直接用来蒙住他的脑
袋。
「呃,那个,青子小姐?」响起了,毫无愧疚感的声音「我是在哪里得罪你
了吗?」
仅仅是一瞬间,青子的怒气槽就被蓄满了。
「你这渣男还有脸说——」再无犹豫,少女决定用枕头摁住男人把他憋到至
少半死——直接憋死也可以,之后去找爷爷把他复活就行了。
——不过这个计划却不得不中止了。随着大幅的动作,虚挂着的胸罩滑落的
触感,提醒着少女自己的存在。后面的扣子不知何时被解开了,失去了束缚力
的胸罩令青子没能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但它们确实还在那里。
有些迟疑的低头望了望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衣服依然完好的穿在身上,只不
过松开了几个扣子。她的裙子和过膝袜也好好地套在身上,两腿之间并没有什么
奇怪的触感——至于腰痛,大概是因为这家宾馆的床垫过于柔软的缘故……
少女的脸蹭的一下红了。
「呃,那个……抱歉……我,还以为……」青子抱着枕头,期期艾艾地试图
道歉。
「没事的,我能理解。」士郎揉了揉脸颊,苦笑着说道「先去洗个澡,冷静
一下吧。」
然后,青子像个被老师训话的小女生一样乖乖地走进了浴室。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苍崎青子你都做了什么……」
花洒喷着温热的水,沿着少女笔直的秀发顺流而下。水流掩盖了她的呜咽声
和咒骂声——对于自己的。
冷静下来思考的话,能够轻易的发现整件事都可笑到了极点。因为发生两位
同居人之间,完全是他们的自由的,和自己没有任何的关系亲密行为,自己莫名
其妙的跑去酒吧喝酒。那可着实是足够愚蠢的行为——如果运气稍微不那么好一
点,自己现在已经和保存了十八年的处女之身说再见了。
仔细回想一下,以自己的所作所为,即便真的被人趁醉破身,恐怕也说不出
什么——虽然不是很清楚酒吧的潜规则,但是从电视和小说中了解的只鳞片爪而
言,自己的行为可能已经代表着接受某种邀请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越是思考,就越发现自己究竟做了多么无礼的事。连问都不需要,酒吧里的
账单肯定是他帮自己付掉了。还有这个酒店,光是从浴室的豪华程度就能看出,
青子残余的生活费肯定是不够支付一夜的费用的。
而对于如此大方且绅士的护花使者,自己对他的回报,就是一个巴掌。
青子已经完全能够想象出男人现在的心情了。不需要别的手段,只要他提出
要让自己支付由他垫付的开销,对于青子每月3万日元的生活费就是彻底的灾难了。
相较于眼前的尴尬局面,真的被他占了便宜或许还会好上一些。
想到这里,青子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
占便宜?人家看得上你吗?一个冲动而又自我意识过剩的后辈小女孩,只是
顺手才帮了一把,在他的眼里,自己无非是这样的存在吧?
那个人,卫宫士郎,无疑是一个非常具有魅力的男性。从外表到谈吐都有第
一流的水准,出类拔萃的履历再加上极具绅士风度的行为,连接触不深的青子都
对他颇有好感,在他的身边,一定不乏优秀女性的环绕吧?
而自己呢——她望向镜中的自己,肌肤白皙柔软,身材凹凸有致,有着少女
的青涩和即将成长而未成的风韵,总体上应该说非常出色。
一直以来,青子也是有着这样的自信的。不过,短短两天之内接连不断的现
实打击,让她不由得产生了动摇。明明非常担心被人做了什么,但真的当什么都
没有发生的时候,她又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身为女性的魅力。
水流汨汨而下,封闭的空间内充满蒸汽,令一切都模糊起来。
苍崎青子一边搓洗着头发,洗去身上的酒气,一边出神地用指腹摩挲着半透
明的浴室门上的水汽。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有的没有的时候。如此决定着,青子用花洒冲去了刚
刚写下的,那个人的名字。
半个小时以后,收拾停当的青子从浴室中走出。
士郎已经系上了衬衣的扣子,正坐在桌边翻阅着着之前那份朝日新闻。
出乎意料的,他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稍微减轻了一点青子的愧疚感,但是错了就是错了,青子从来不以此逃避
责任,或者为自己制造借口开脱,这是她一直以来能够成为正确的榜样,一直以
来勇往直前的理由。
少女深吸一口气,走到士郎面前弯腰鞠躬:「很抱歉,我之前误会了你。所
以才做出了一些过分的举动,真的非常对不起。还有,谢谢你保护了我……」
「嗯,确实如此,真的很疼啊。光是道歉好像还不太够,我该要求什么来赔
罪呢。」士郎眼中含笑的逗着她「一个吻如何?」
「诶?」
「开玩笑的,请不要放在心上。」
士郎合上报纸,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衣。
「我才刚来到这座城市,介意带领我参观一下吗?有你这么美丽的少女陪同
的话,那一定会是一件幸事。」
*** ***
泡沫经济时代,那是一个烈火油烹的年代。
经历了三十年的高速发展,日本的社会经济鼎盛空前。股价的飙升仿佛永远
不会停下,楼市的繁荣似乎永远没有止境。钱包里的钞票永远也花不完,美好的
日子早已到来。
八十年代轰轰烈烈的开发计划,催生了无数的因拆迁暴富的新贵,他们旺盛
的消费需求,进一步催生了整个社会的活力。纵使扫荡了全球七成以上的奢侈品,
也无法填饱日渐财大气粗的日本胃口。一个个外国公司和标志性地产被日本企业
纳入麾下。
即便是超越那个最伟大的国度,看起来也已经指日可待了。是啊,短短二十
年之前,日本的生产总值还只有美国的五分之一,而今却已接近了六成。到了现
在,光是东京的土地总价,便足以买下整个美国有余。还有谁会去怀疑,日本会
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世界第一呢?
就像是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美好的迷梦。
在那个梦里,经济会一直繁荣下去,好年景永远不会结束。在那个梦里,平
民百姓都有财力去打高尔夫,掏出钱包里面都是厚厚一叠万元大钞。在那个梦里,
仿佛可以买下美国,仿佛可以买下世界。
然而,梦终究是梦,只要是梦,就会有醒来的那一天。而那一天,已经近在
咫尺。
在这平成二年的初秋,泡沫经济也抵达了它的秋季。但是,在现在,还只有
最敏感的弄潮儿,才能感到丝缕寒意。而对于青子这样涉世未深的高中生来说,
这一切就未免太过遥远。
现在她正坐在一家咖啡店的二楼,开心的品尝着正宗的英式下午茶。
在用一餐高档的法国料理填饱了肚子以后,青子带着士郎在社木简单的逛了
一圈,然后就被邀请来共进下午茶。
同样价格高昂的下午茶味道很好,当然令她感到开心的主要理由还是因为有
人请客——难得能遇见这么大方还不会趁人之危的的冤大头,岂有不狠狠宰一笔
的道理?
大概是太过开心了,青子不小心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不过好在对方似乎也
并不在意。
「等你到东京读了大学,就会发现这是很正常的。」士郎轻描淡写的说道
「东京的年轻女性身边一般至少有四个男人,负责开车的跑腿君,负责买单的付
账君,负责送礼的上贡君,最后才是本命。」
「哇,有那么夸张吗?」在小地方长大的少女有些难以置信「虽然杂志上确
实说女孩子出门不用带钱包什么的。」
「周刊宝石今年做过一次调查,受采访的30名都内女大学生里面有28人
有专职的跑腿君。」士郎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像你这么漂亮的女性,恐怕男人为
了争当你的跑腿君都要抢破头呢。」
「那么你呢?你是别人的跑腿君呢还是付账君呢还是上贡君啊?」青子饶有
兴趣的问道「不对,你这种人肯定是本命——直觉告诉我,还不止是一个人的本
命。」
「谁知道呢。事实上我已经为你付了好几次账了不是吗?」士郎放下咖啡,
淡淡的说道「当然,我也不介意再当一回跑腿君。等下我送你回家吧。」
由于明天就是周一,又要返校上课,所以身为学生会长的少女之前就拒绝了
男人共进晚餐的邀约,作为替代才请她来喝下午茶。话虽如此,想到马上要回家
面对两位同居人,青子心中还是不由得有些膈应。
「嗯,谢谢。」百无聊赖的青子漫不经心地用小银勺搅拌着面前的茶水,单
手支着脸颊侧头看向窗外,却不曾想看见了两个绝不愿意在此时见到的身影。
穿着高领夹克的少年,以及穿着白色羊绒毛衣的少女,正手拉着,以一种亲
密的姿态依偎在一起,十指紧扣地从街上走过。
他们的组合非常的引人注目,在这条街经过的时候频频有人回头向他们,或
者说他们中的那个少女打量。但是那两个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稍高的男孩屡
屡向右侧挽着他的少女低头说话,极尽温柔和耐心。
毫无疑问,那是对于青子而言再熟悉不过的两位同居人——久远寺有珠和静
希草十郎。
那种近乎于愤怒的心情再次笼罩了少女的心灵——这一次,青子终于可名正
言顺的称呼它为愤怒了。
自己整整一夜都没有回家,这两个人竟然丝毫不关心自己,还这样没心没肺
的手挽手上街约会。
下一刻,她涌起了名为悲伤的情绪。
是啊,在久远寺有珠心中,在那个家伙心中,自己只是这样无关紧要的角色
罢了。是惹人生厌的注定的对手,所以消失了正合心意。是动辄重申要杀人灭口
的暴力女,所以不在了反而能松一口气——这才是真相吧。
她咬紧牙关,害怕眼泪就这样滚落下来。有什么东西在眼眶中聚集打转,她
闭上眼睛,试图让它们被抹开。
「你怎么了?」察觉了她的异常,坐在对面的士郎开口问道。
「没什么。」青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过自己都清楚那恐怕比哭还难看—
—至少不能真的哭出来,她现在所想坚持的也只剩这个了。
「是吗。」男子叹了口气,招呼服务员来结账。
谢天谢地,青子感谢他没有追根究底问下去。
「走吧,我带你去泡温泉。」
青子愣住了。
「诶?可是我明天还要上课啊——」话还没说完,她已经被士郎牵住手从椅
子上拉了起来「等、等等——」
「只不过是缺席一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毫不在意说道「走吧,
就这么定了。」
士郎霸道的牵着青子向外走去,青子尝试着向周围的人投去求救的目光,但
无论是走过的侍应生还是旁边窃窃私语的女高中生,投来的眼神中都只有兴奋或
是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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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草十郎和有珠其实是出来找青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