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谋天下”四个字引动了义盟、暗堂、西厂铁骑的集体欢呼。这四个字代表着梁薪已经决定了摒弃一切世俗,将率领他们这些人逐鹿天下直至最后成为一代君主手掌天下为止。梁薪能有这样的目标与他亲近的人自然很高兴,但是他这一番话却引动了整个扬州城所有人墨客的骚动。
与商人逐利不同,人一向看重的是个“礼”字。无论是父子伦常之礼还是君臣之礼,这些都是他们所最为看重的东西。
梁薪本身就身负毒杀赵佶的嫌疑,如今又口吐狂言要“共谋天下”,这无疑从侧面坐实了他毒杀赵佶的事实。于是乎这一天扬州所有人士子都聚集在了一起,一开始大家还只是议论纷纷,众人都认为似梁薪这等弑君谋逆的乱臣贼子根本就不配执掌扬州。
这样的讨论越来越激烈之时,大家就开始抱团了。扬州四大书院清风书院、翰林书院、养心书院以及云岚书院的四个院长去联合去请了当代杨时出马。
杨时是谁?他师父乃是有名的理学大家程颐。而杨时本人也是曾官至龙图阁直学士,只因后来拜师学习学问,他才辞去了官职。这种不留恋荣华富贵专心致志做学问的精神受尽了天下学子的敬佩,故而杨时即便是在整个大宋坛也是有着极高的地位的。
如此人物自然不会随随便便就出来参与什么示威游行之类的活动,但是扬州四大学院的院长联合出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杨时也逐渐意动。最后杨时让自家的家仆去市井问了一下,确定了梁薪曾经说过那番“共谋天下”的话语后,杨时拍案而起怒喝道:“这等乱臣贼子何以能为扬州之主?”
四大书院之,云岚书院的占地面积最为广阔。如今书院外已经聚集了五千多名扬州学子,四大书院院长陪着杨时一起走到书院外的操场上。操场前方砌有一个石台,杨时刚刚走到石台上,底下的学生纷纷叫道:“杨老先生来了……”
对于杨时能够出面做这个领头人,扬州学子们纷纷振奋不已。如果说先前还有疑问的话,如今杨老先生既然能够亲自现身这就证明这件事是对的。
作为一个理学大家,杨时并非是一个人云亦云之人。他站在台上对着下方的数千学子微微拱了拱手,底下的学子们立刻自发整齐对他行礼叫了一声:“杨老先生。”
杨时点点头道:“各位青年才俊能够齐聚于此,老夫倍感安慰。我等饱读圣贤之书,熟知圣贤之礼。如遇不公不平不仁不义,不符礼法之事。我等自该挺身而出,为天下苍生仗义执言。”
“杨老先生所言极是,一字并肩王梁薪身负皇恩不思回报,窃据忠义之名却行那弑君犯上之事。如今此人不止霸占了扬州,更公开直言欲谋取天下。我等皆认为不能让此等乱臣贼子执掌扬州,所以我等认为应该联合一起将此人赶出扬州城。”
杨时声音不大,故而他所说的话只有离他比较近的这些人听见。如今回答杨时的就是站在最前面的一名学子。
杨时听后点点头,他沉吟了一下后道:“那好,今日我等就一起去质问一下梁薪。如若他真是乱臣贼子,纵算今日舍弃这一把老骨头不要我也定要将他赶出扬州城!”
杨时说完就朝着府尹衙门的方向走去,杨时身后跟着的就是五千多名学子。看那模样浩浩荡荡,好似是杨时领着他们去打仗一般。
一夜宿醉的梁薪昏昏然然地起床,喝过醒酒汤后梁薪感觉精神好了一些。他运转了一下破虚立道后,浑身出了一点虚汗过后梁薪已经完全酒醒了。
简单洗漱了一下,梁薪穿着一身干净衣裳走出门。出门遇到诗音在陪着紫霞散步,焦蓉蓉在那里练剑,梁薪问了一下知画和绮云的情况后让诗音去给自己准备早饭,然后自己再去搀扶着紫霞继续散步。
紫霞看见知画和绮云都已经生了,故而她有些焦急,另外她是第一次生产,心里还是有些紧张,所以梁薪在搀扶紫霞的同时就在慢慢安慰她,以便能让紫霞在生产之前能放松心情。
“四弟!四弟!”印江林的声音传来,梁薪扭头往后院入口处看了看。印江林几步跑进来对着梁薪激动地说道:“怎么样?你准备好了没有?兄弟们都在祭天大坛那里等着呢。”
“准备?准备什么?”梁薪疑问道。
印江林微微一愣,他伸手摸了摸梁薪的额头道:“你忘了?这么大的事你都能忘不会是生病了吧?”
梁薪一下将印江林的手拍开,他皱着眉问道:“究竟什么事,你有话就直说好不好?”
“哎哟我的好四弟,你还真忘了。你自己好好回忆一下,是你自己站在东城门上大声的宣布要和兄弟们共谋天下。你要在今天和兄弟们一起去祭天大坛祭天,同时宣布成立‘忠义军’并且你还要在军前点将……”说到这里印江林眼珠转了转,他嘿嘿笑着凑到梁薪身边道:“你可是答应我了的,要封我做军大将军。”
梁薪微微挑了挑眉道:“我怎么可能答应封你做军大将,顶多也就能封你做先锋将军。”
“你没忘啊。”印江林“哎呀”一声,“你丫在这里玩儿我是吧。好了好了,兄弟们都还等着呢,赶紧跟我去祭天大坛那里。”
梁薪一下反拉住印江林,他摇摇头道:“你等一下二哥,我有件事得先搞清楚。你刚才说我曾经站在东城门上说要和兄弟们共谋天下?”
“呃,对啊。”印江林点点头确认。
“糟了。”梁薪低呼一声。而恰好在这个时候龙爵也跑来了,他可不敢想印江林这样直接跑进后院里来,龙爵大声喊道:“王爷不好了,府尹衙门那边聚集了很多士子要见你,领头的人叫杨时,据说在扬州是个很了不得的人物。”
“杨时?是他?”梁薪略微沉吟了一下,他想了想后对着后院门口道:“好,我马上去见他们。”
梁薪对印江林道:“二哥,你先去祭天大坛那边让兄弟们稍微等一下,我去会会他们。”
印江林脸色一冷问:“需要我帮你找他吓吓那群书呆子不?”
梁薪摇了摇头,他笑着说道:“我有办法的,有需要的时候我会派人来通知你们。”
说完梁薪走出后院,见到龙爵后梁薪立刻招呼他一起赶去府尹衙门。到达府尹衙门后梁薪自后门走进去,再从后院走到前衙,到了前衙后梁薪看见了一大群士子正坐在一起,每个人手都举着一张纸,纸上面写着“乱臣贼子何以执掌扬州”之类的话语。
梁薪看到那些话内心自然有些不爽,他深吸一口气压制了一下内心的愤怒,然后走出去。与现代的示威游行不同,学子们表达不满和申述的方式其实是静坐。他们静静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即便是梁薪走出来了他们也没多说什么。
梁薪看见一众士子前方站有一名年纪大约五六十岁的老人,老人身穿一身布衣负手而立。他不用说任何话,一股浩然正气就从他身上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大概指的就是这个吧。
梁薪猜到那老人很可能就是杨时,他走到一众学子面前对着众人行了一礼道:“各位才俊,在下就是梁薪,不知各位找在下所谓何事?”
杨时微微扭头打量了梁薪一眼,很明显梁薪年轻的模样让他还是微微有些吃惊。近几年杨时也是时常听见梁薪的事迹,虽然听过传闻说他还很年轻,但是他没想到梁薪竟然年轻到如此地步。
“你就是梁薪,老夫杨时。”杨时并不激动,他淡淡地对着梁薪拱了拱手,即不亲近也不显得傲慢。
“杨老先生?”梁薪顿时做出一副惊喜的模样,他脸上带着一点激动叫道:“哎呀,学生对于老先生早已是久仰大名啊。老先生有所不知,您当年那程门立雪的事迹可是学生在学习时一直努力的动力啊。”
程门立雪,这个事说的乃是杨时当初去找程颐想拜程颐为师。但是程颐当时正在厅堂打瞌睡,杨时不忍惊动就一直站在门外等程颐。慢慢的积雪越下越深,最后等程颐醒来的时候雪已经淹过杨时腿部一尺多深了。
程颐当时就是为杨时这个精神所感动,所以就收了杨时为徒弟。
不过程门立雪这事乃是杨时的学生后来记载传述下去的,慢慢才形成程门立雪这个说法。梁薪此时突然这么一说,杨时倒是微微有些吃惊。他一生之得遇二程教导,乃是他一直引以为豪的事。如今两位师父都已经逝世,梁薪提及此事立刻引起了杨时对于两位老师的思念,他抬头看了梁薪一眼,心里对梁薪的感觉也少不了有了一些小小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