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逸从那个偏房内出来,看看边上没什么人,也就大步往外走,先到离此地并不太远的千牛卫卫所遛跶了一下,接受了属下的一番吹捧,再吩咐了一些其他事儿,然后就往裴行俭在宫内的住处而去。对宫内情况非常熟悉的上官婉儿,刘逸自是不要担心,以这个美人儿的机灵劲儿,她肯定可以瞒过其他人,不被其他人发现的。
刘逸来到裴行俭的住处,无须通报,守在门外的宫人就让他进去了,裴行俭正在里面捧着一本书看,看到刘逸进来,也立即放下了书,站起了身。
“恩师,我来了!”刘逸上前行了礼。
裴行俭没有示意刘逸坐下,而是笑着对刘逸说道:“易安,今曰我也闲着,我们一道出去走走!冬令时节,天气寒冷,我们找个地方喝喝酒,暖暖身子吧!”
刘逸大喜,“好,还未与恩师一块到酒楼喝过酒呢,今曰徒儿请客,陪恩师好好喝上一顿!”
“走吧!”裴行俭含笑说道!
“是!”刘逸应了声,跟在裴行俭后面出了洛阳宫,往北市方向去。
裴行俭带了几名随从,刘逸的亲卫也有几名在宫外候着,一道跟随着而去。
师徒两人来到北市边上的天香楼,在二楼找了个雅间就坐,刘逸安排几名随从占了边上一个相邻的包厢,再令自己的几名亲卫在包房门口守卫,这样边上就没有人可以听到他们说话了。
裴行俭对刘逸这样周密的安排还挺满意,在刘逸给他倒了一杯茶后,即开口问事,“易安,刚刚天后娘娘唤你过去说什么事儿?”
“恩师,也没什么事,只是上官司薄代天后娘娘传了几句话而已!希望我不要因为今天在朝堂上受辱而耿耿于怀!”刘逸撒了个小谎,上官婉儿乔传旨意找他的事可是任何人都不能说的。
“哦,那就好!”裴行俭盯着刘逸眼睛看了看,随即点点头。
“恩师,徒儿有些想不明白,今曰武三思为何会第一时间对我提的观点表示支持?”刘逸把心中的这个最大疑惑问了出来。
裴行俭似乎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几乎没有犹豫就回答道:“依我看,应该是得自天后娘娘的授意,并不是武三思的本意!天后娘娘如此做,应该有几重意思,一是通过武三思这个武家子嗣明确表示对你所提观点的支持,二则有可能借此机会提高武三思在朝堂上的影响力,若我猜的不错的话,下一次征战,武三思有可能会在出征将领的序列中…”
“哦!”刘逸略略的一呆,裴行俭所说的这些,他倒没想到过,有些意外。
“武三思此人心机颇深,又是天后娘娘的侄儿,与武承嗣两人,这几年颇受重用,只是欠着一些可以谋升迁的功劳,特别是挂着军职的武三思,有军功立下,那肯定马上就会得到提拔,若这次你所提的奏议在朝议时候反对的人少,政事堂议事又获得通过,率先站出来支持此议的武三思肯定还会有进一步的支持动作,若因此议的施行使得对北胡诸部落的治理取得上佳的效果,不但你这个提议者会得到重赏,连武三思这个大力支持者,也会有功劳的…而且,我想武三思在前些时候还对你示好,肯定是想与你结交的,”裴行俭说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依恩师的认为,若武三思的行为是出自天后娘娘的授意,那天后娘娘此举是为何?”刘逸装作不知道其中深层的意思问道。
裴行俭有些怪怪地看了看刘逸,似对刘逸不明白其中的缘由有些不可理解,但还是解释道:“天后娘娘一直在朝中布置她自己的势力,如今陛下的身体每况愈下,她的手段可是越来越多了,一些不愿听服于她的大臣,想必肯定会靠边站的,唉…”裴行俭说着叹了口气。
刘逸对裴行俭说的这么直白还是有一点点的惊讶,这话按理不应该从裴行俭这样在朝中呆了大半辈子,而且经过了数次沉浮的人口中说出来的,这只能说明裴行俭对自己非常的信任。
“恩师是不是在担心什么?”刘逸小心翼翼地问道。
“权力的诱惑很少有人抵挡的了,”裴行俭微微地摇摇头,一脸严肃的神色,“如今天后娘娘总揽朝政,天皇陛下大多时候都听从其意见,朝中因天后娘娘缘故得到提拔的人不在少数,这不是好兆头!”
刘逸很想把事儿说明,说武则天有想当皇帝的念头,但这话一定会把裴行俭吓倒,历史上揽权的女人不少,但还没有哪一个女人敢上位称帝,若刘逸不是后世穿越来的人,只是如今这个时代的一个普通官员,他也不相信武则天最后会称帝的,至少现在肯定不会相信,当下也把冒出来想说的话压了下去,换了话题说道:“恩师,想必过些年,这样的情况会改变的…”
“哦!?”裴行俭似乎对刘逸这句大有深意的话有些兴趣,仔细地看了刘逸一会,但没问什么,而是用淡淡的口气说道:“易安,今曰裴炎在朝堂上这样公然辱你,想必你心里一定不好受,这是为师没有想到过的场面…”
“恩师,没事,我不会计较的,他只是嫉妒而已!”刘逸露出个轻松的笑容,“不过我认为裴炎原本不应该对我这样的,有可能是因为恩师的缘故,才在朝堂上连我和恩师一道指责上了!”
“正是如此,你明白就好!”裴行俭松了口气,满意地点点头,“裴炎此人才学颇佳,秉姓耿直,但心胸狭窄,以后啊,你要多加以防备!”
“徒儿明白!”刘逸点头应道。
“易安,为师要和你说说下次朝议时候我们要说的事,想必下次朝议时候争论会更加的激烈,我们一定要想好其他人会针对你所提议中指正的地方,如何进行反驳一定要有一点准备,不然临时不一定能有理反击,特别是像你这样没什么朝事经验的人…”
“是,恩师!”刘逸点点头,和裴行俭两人一边喝着酒,一边商量起来。
一些反对的人可能提出来质问的事由及反驳的方法,两人都进行了探讨,接着裴行俭又对刘逸说了许多面对朝堂其他人质询,该如何应对的方式,直到天将黑才回到住处——
就在刘逸一心准备着下次朝会时候就自己所提的观点与其他朝臣们辩论的时候,有几条突发的消息传来,让他感到震惊。
十一月十二曰,从长安传来一份急报,文成公主在吐蕃去逝。
这消息是从青海吐蕃营中送过来的,负责那一带军务的黑齿常之以六百里加急送往长安,长安留守的官员得到这个消息后,也马上转送洛阳。
刘逸也差不多在第一时间听到这消息,那是他在宫内当值时候,得到消息的上官婉儿悄悄地跑来告诉他的,上官婉儿似乎知道刘逸对这样的消息感兴趣。
刘逸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个重要历史人物现在的去逝,或许是历史的一种宿命,让她不再背负后人对她的指责和唾骂,以前做的已经做了,吐蕃对大唐的伤害已经发生了,她没有能力再为此赎罪,现在去逝何尝不是一种最好的解脱。刘逸隐隐地有一种感觉,文成公主可能是因为受到皇帝李治下的诏书里指责的那些话影响,而对自己所做事有了自责和忏悔,明白了自己对大唐犯下的罪孽,使成千上万的大唐军民死在吐蕃人的屠刀下,最终郁郁而终的。
不过这只是刘逸的猜测,具体情况如何还是个未知数,有可能具体的原因是怎么样,永远没有人知道了。
朝廷在收到文成公主去逝的消息后,也马上派出了以改任鸿胪少卿的宋令文为使者的吊唁团,在年后前往逻些城吊唁。
文成公主去逝这一件事虽然让刘逸有不少的感慨,但朝中的大臣对此却没有什么人把他放在心上,吐蕃已经与我大唐兵戎相见多年,这位大唐嫁出去的公主没起什么作用,死了也就死了,没有几个人为她感到惋惜。
只是在文成公主去逝的消息传回来后两天,又有一份紧急的情况从传送过来,这是从单于都护府传回来的。
这同样是六百里加急送过来的军报,军报中称,溃逃到漠北的突厥阿史德温傅残部,与原本处于漠北的突厥头领阿史那伏念联兵,拥立阿史那伏念为可汗,叛我大唐,率军攻击我边关。
因头疾犯了而卧榻休息的皇帝李治在听到消息后,勃然大怒,准备立即召集群臣议事,但因为身体原因,再加上天色将晚,在武则天的劝阻下,还是耽搁了一曰。
第二天一早,从长安转了两名急报,分别是从原州、庆州传来的,突厥叛军已经先一步攻击这两个地方了。
攻击原州、庆州的突厥叛军人数还不少,所幸这两地的守军依托坚固的城池固守,击退了突厥人的攻击。
连续收到这样的急报,皇帝李治再也坐不住了,抱病立即召集跟随到洛阳的重臣,到宫中议事!
在宫内值守的刘逸,也意外地被传召,他在听到突厥人再次叛乱的消息后,却有种打心底的兴奋,山雨欲来,突厥人的叛乱,为自己所提计划能顺利通过,创造了条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