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 岑姜去陆嘉言那的次数就多了起来,一直到她自己的房子装修完成。
岑姜的摄影工作室也在刘苗和陆嘉言两人的帮助下顺利开张。
随着岑姜的名气在圈内越来越大,工作室的活应接不暇。
无论多忙, 岑姜和陆嘉言两人基本上每周都会约会一次。
秋去冬来。
圣诞节这天,两人吃完饭, 打算去看一场电影。电影院售票大厅人潮拥挤, 基本上都是成双成对的小年轻。
岑姜挽着陆嘉言的手, 看着周围, 仿佛自己也回到了少女年代。
“陆嘉言。”
“嗯?”
“我现在跟你谈恋爱就像回到了我们高中那会, 感觉从来没有分开过。”
陆嘉言轻笑了声, 语气中带了点轻佻:“如果在当年,我可不敢对你做昨晚那种事。”
岑姜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陆嘉言, 你烦死了!”
陆嘉言捏了捏她的脸蛋,恢复了正经:“我懂你的意思, 我也有这种感觉。”
正聊着, 他们观看的场次已经开始检票,前面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两人站在队伍的最后。
陆嘉言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就好像当年接到奶奶病危消息前的那种感觉。
大厅内太过嘈杂, 陆嘉言跟岑姜示意了一下,转身走出去接起电话。
两分钟后,他走回岑姜身边,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我爸去世了, 我现在要回江城。”
无论从是嗓音还是表情,他都看起来很平静。
岑姜愣了一瞬,赶紧从队伍里出来,拉着他往外走,“那现在订机票吗?还来得及吗?”
“不知道。”陆嘉言边走边查看机票信息,“我先看看,实在不行,只能明天早上再回去。”
岑姜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默默陪在他身边。
回到车上,陆嘉言放下手机,“今天没有了,只能搭乘明天最早一趟航班回去。”
“我陪你一起去?”岑姜问。
“不用,你忙你的。”陆嘉言揉了揉她的脑袋,“别担心,我能应付。”
岑姜的确忙,但是她也确实放心不下陆嘉言。
她爸是什么样的人她大概知道,但是那也不代表他就一点情绪都不会有。
毕竟,他没什么亲人了。
陆嘉言回江城后,岑姜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手上的紧要工作完成,于陆嘉言离开后的第二天晚上也降落在了江城机场。
她没跟陆嘉言说,而是先回了一趟舅舅家。
舅舅舅妈见她回来很高兴,岑姜也没瞒着他们,照实说了自己回来的目的。
“小陆是你男朋友?”舅妈很震惊,“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岑姜微笑:“今年。”
“挺好,他也是个好孩子,只不过……”舅妈叹息一声,“他也真可怜,爸爸去世之前对他不好,去世之后还落得个不孝的罪名。”
舅妈说陆嘉言回国之后,被一些不知道哪里来的亲戚围攻,说他不孝,对他想把他爸的资产捐出去这件事表示不赞同,说他没有资格云云。
岑姜忽然很生气,关他们什么事啊!
无论陆嘉言做什么,岑姜都支持他,只因为他是陆嘉言。
晚上,岑姜给陆嘉言发消息,告诉他自己回了江城。
陆嘉言立马给她打了个电话过来。
“你怎么来了?工作不管了?”电话那头陆嘉言的声音听起来极为疲惫。
“我把工作做完才来的。”岑姜轻声道:“陆嘉言,你是不是很累啊?有好好吃饭吗?”
“有,明天就忙完了。”陆嘉言低低的嗓音里带着些安抚,“我没事。”
“你在哪?”岑姜握手机的手紧了紧,“我去找你?”
他越说没事,她越心疼。
即使不能做什么,给他个拥抱也行啊。
“我在殡仪馆,离你那很远,明天下午去找你行吗?”
“行。”
岑姜知道,陆嘉言这样说,肯定是他不方便离开。
事实也是这样,陆父身边现在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关于葬礼、财产分割这些事情都需要他出面。
更何况他身边现在还有一群像苍蝇一样盯着他的远亲和陆父的前妻。
他那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弟弟自然也来了。
陆嘉言烦透了这些事情,他请了个律师全权代理他处理所有遗产问题,属于他的那一部分,他坚持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全部捐给希望机构。
陆嘉言嘴里含着棒棒糖,望着周围那些个指着他议论纷纷的亲戚觉得好笑。
他真希望他爸能醒过来,看一下这些人的嘴脸。
不过,他自己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
又是未合眼的一夜过后,陆嘉言参加完陆父的葬礼,下午回到兴苑花园。
回家洗完澡,他给岑姜发了条消息,告诉她自己已经到家。
大概过了十分钟,岑姜就到了。
十二月底,天气很冷,房间里也冷冷清清的。
岑姜知道他家的密码,自己开门进屋,见陆嘉言懒懒地躺在沙发上,她走过去,“怎么不开空调?”
在她走近的时候,陆嘉言伸手把她拉下来抱在怀里,闷闷的嗓音在她颈窝处响起:“不想动。”
岑姜回抱住他,失笑:“这么累啊。”
陆嘉言嗯了声。
岑姜抱着他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背,像是在给他安慰。
客厅里安静的过分,还能听到窗外北风呼呼的声音。
良久,在岑姜以为陆嘉言睡着的时候,他再一次开了口:“我不难过。”
男人嗓音喑哑,带着浓浓的倦意。
岑姜嗯了声:“我知道。”
“可是我这里很闷。”陆嘉言抓住她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很闷,透不过气来。”
岑姜又嗯了声:“我知道,别说了,好好睡一觉,醒来就什么事都没了。”
“小时候,是他教会了我打篮球,那时候,他下班回到家就会带我去小区里的篮球场打球。”陆嘉言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每次考了好成绩,他都会奖励我一样礼物,之前听保姆说,有次我生病发高烧,他睡衣都来不及换就抱我去了医院。”
“他……”陆嘉言喉结滚了滚,语气很悲凉:“他似乎也曾像其他父母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爱过我。”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爱一夕之间就没了。
恨他,是肯定的,不原谅也不是说说而已。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陆父的存在与否对他来说意义不大,甚至不会对他的生活有丝毫影响,他照样可以过好他的生活。
但是,他还是觉得胸口很闷。
岑姜在他额头落下一吻,“陆嘉言,你要好好的,你还有我,我以后就是你的家人。”
岑姜或许体会不了陆嘉言对他爸这种复杂的情感,但她知道这个心软的男人不像他表面所表达的那般不在乎。
“嗯。”陆嘉言更加拥紧了她。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岑姜把陆嘉言劝到床上睡了一觉。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两人换好衣服,开车出去吃晚饭,吃饭的地点就定在二中斜对面的菠萝街。
“我想吃酒窝烤肉,好久没吃了。”岑姜说着咽了口口水。
“不一定有位置。”
睡完一觉的陆嘉言心情好了许多,体内那种复杂的连他自己都没有弄清楚的感情也平复了不少。
“今天又不是周末,肯定有位置。”岑姜说。
他们到店的时候还有空位,但并非如岑姜所说的那般不是周末,原因是老板扩张了店面,有之前三个店那么大。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我要吃五花肉。”岑姜拿起笔在五花肉那里写了个3。
陆嘉言微哂,“你吃得了这么多?”
“当然,你要吃的话自己加。”岑姜昂起小脸,一副“这不过是小意思”的得意模样。
陆嘉言单手拖着下巴,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那麻烦女朋友帮我加一份。”
“没问题。”
点完单没多久,服务员给他们送来菜品,“同学,你们的菜上齐咯,用餐愉快!”
陆嘉言跟岑姜对视一眼,齐齐笑出声来,“谢谢。”
陆嘉言的打扮跟高中时期相差无几,这么冷的天仅着一件黑色连帽卫衣,下面是条休闲牛仔裤。
怕冷的岑姜穿了件白色宽松羽绒服,头发扎起一个高高的马尾,两人面对面坐着,的确像从学校走出来的小情侣。
陆嘉言吃的不多,岑姜胃口却很好。
她拿起一块生菜叶包裹住烤的焦黄的五花肉塞进嘴里,感叹道:“还是当年的味道,太好吃了!”
“来,你也吃多点。”岑姜又包了一个给陆嘉言。
陆嘉言张口接住。
这一画面,让岑姜想起了以前在学校食堂见过的情侣互相喂食物的场景,那时候她在想,要是自己交了男朋友,一定不要这样,好尴尬。
真当自己做了之后,一点也没觉得尴尬,相反很自然。
发现她在傻笑,陆嘉言随口问:“笑什么?”
“没什么。”岑姜说:“就是觉得真好。”
是啊,真好,一切都刚刚好。
吃完饭,岑姜提议在附近逛一下。
两人手牵着手在二中附近逛了一圈,不知不觉来到了他们曾经偷偷爬围墙的地方。
他们停下脚步,相视一笑。
陆嘉言捏了捏她的手,挑眉问:“想不想进去看看?”
岑姜眨了眨眼睛,心里既兴奋又犹豫,“不好吧?”
他们两个加起来都五十岁的人真要干这种事吗?
“你也觉得很刺激是不是?”陆嘉言笑着把她拉到围墙下,花坛边边上很多脚印,看来没少人爬。
“我们其实可以走正门。”岑姜还在挣扎。
“现在是晚自习时间,正门进不去。”陆嘉言打消了她这个念头。
“等会那边有人怎么办?”岑姜以前听说这些有人翻/墙的地方经常会有教导主任守株待兔。
“没那么凑巧,而且天气这么冷,老师不晓得舒舒服服待在空调房?”
别说,还真有老师放着空调房不待在这蹲守违规学生。
当陆嘉言和岑姜两人先后从墙上跳下去的那一刻,一束白色光线直直朝他们照过来,“站住,是哪个班的?”
岑姜吓得往陆嘉言身后一躲。
陆嘉言抬手挡住自己眼睛,还不忘拍了拍岑姜的手安抚她,“没事,别怕。”
“哪个班的?”一道严肃的男声越来越近,“怎么不说话?”
陆嘉言虽然没看清来人长什么样,但从声音判断出了对方是谁,“于主任,好久不见。”
于主任脚步一顿,拿着手电筒往陆嘉言脸上仔细一照,随即诧异地道:“陆嘉言?”
陆嘉言微微颔首,又重复了一遍:“于主任好。”
“你小子干什么呢?”于主任走近两步,好笑地说:“回母校看不知道走正门,翻/墙翻习惯了?”
陆嘉言笑:“怕走正门不让进。”
于主任注意到他身后的人,下巴抬了抬,“女朋友?”
岑姜又往陆嘉言身后躲了躲,刚干完这种丢脸的事情她是不会站出来承认的。
陆嘉言低笑:“是,不好意思,女朋友有点害羞。”
于主任哈哈笑了几声,“我懂,我这就走,不打扰你们小年轻谈情说爱了。”
“谢谢,下次去看望您。”陆嘉言说。
“那倒不用。”于主任已经转身走了,声音渐行渐远:“你们混得好我就高兴咯。”
直到脚步声消失在小树林,岑姜才小心翼翼地从陆嘉言身后走出来。
“于主任还记得你啊。”岑姜有些感慨,“这都过去多少年了。”
陆嘉言牵回她的手,往校园大道上走:“我这么优秀的学生,应该很难忘吧?”
“你就臭美吧!”岑姜脸往他手臂上蹭了蹭。
陆嘉言勾了下唇:“你走后,我没了对手,次次考试都是第一,还不够优秀?”
“优秀。”岑姜一脸认真:“你一直都很优秀。”
包括现在也是。
冬天晚自习期间的校园很安静,道路两边只听得到树叶沙沙的响声。
他们路过操场来到室外篮球场。
这几天天气虽然冷,但没下过雨。
岑姜拿掉观众席上被风吹落的几片树叶,两人往上面一坐。
陆嘉言拿出手机回复了几条关于工作的短信,右边肩膀一沉,他手上动作微顿,随即偏头轻声问:“又想睡觉了?”
“没呢。”岑姜说:“就是想靠一下,而且这么冷怎么睡得着?”
陆嘉言轻哂:“你以前又不是没在这睡着过。”
时间像是倒回到两人第一次翻/墙的那个晚上,岑姜“噗嗤”一声,“陆嘉言。”
陆嘉言不懂她这突如其来的一笑是什么意思,“怎么?”
“你那会是不是以为我暗恋你啊?”岑姜眼里盛满笑,语气揶揄。
陆嘉言眉梢微扬:“难道不是?”
“额,真不是。”岑姜说。
“那你怎么解释你那晚的行为?”陆嘉言收起手机,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一副悉听尊便的姿态。
“这个还真不好解释。”岑姜想,未来这么长,关于短信的事情说不定哪天他自己就发现了。
“不好解释?”陆嘉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感情的事是不好解释,有时候你自己都没意识到,其实已经喜欢上我了。”
“……”岑姜轻扯了下嘴角:“也许吧。”
“听你这口气还不想承认呢?”陆嘉言捏了捏了她的脸,“非得我承认先喜欢上你才高兴?”
“不是。”
“也不是不能承认,就是我先喜欢上你的。”陆嘉言单手摩挲着岑姜的脸,嗓音温柔而缱绻:“我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大概是教训小混混碰到你的那次,也许更前面。”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表白,岑姜的心跳陡然加快。
陆嘉言的手已经从她的脸上慢慢到达唇角,手从那里轻轻擦过,酥麻感遍布全身。
随着陆嘉言的脸越来越近,他的唇代替手轻轻地印在她的唇上,印上一个极其轻柔的吻,“谢谢你喜欢我。”
岑姜眼里仿佛坠入万千星辰:“我也要谢谢你。”
谢谢你喜欢我这么久。
陆嘉言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头上,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一段冗长的沉默过后,岑姜低低的嗓音从他胸口传来:“陆嘉言你会觉得遗憾吗?”
这个遗憾是什么,她没有说,两人都心知肚明。
“不会。”陆嘉言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如果没跟你在一起才会遗憾。”
“我也是。”岑姜眉眼弯成一弯月,笑的娇俏。
他们在最好的年纪相遇,在最该奋斗的时候奋斗,在最合适的年纪谈恋爱。
他们的少年时期并没有多么轰轰烈烈,能相互惦记到现在,靠的是那点不甘和对方给的期待。
即使相隔甚远,即使不联系,也并不是每天都在想对方,但每当遇到挫折或突如其来的感伤,想一想对方,都会是一种鼓励,一种促使你走下去的勇气。
两人墨守成规,坚持了这么多年。
这七年并不存在谁在等谁,他们都在努力变优秀。
他们像是各自去奋斗了一场,见过形色各异的人,感受过成功和失败。再见到对方时,初心不变。
她坐着南瓜马车,他拎着水晶鞋,共同赴一场无言的约。
舞会已经开始,他们的青春永不谢幕。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谢谢陪伴,番外缘更
求个预收《碎影》
在有心人的撮合下,顾影跟她少女时期追过的冰山学霸程邢领了证。
然而领证的第二天,程邢因为车祸伤了脑子,记忆回到两人初见的那个夏天。
男人一改往常西装革履的清冷模样,换上白t牛仔裤真把自己当成了少年,泡吧抽烟打架样样不落,跟他少年时期判若两人。
自此,顾影不仅要到处给他收拾烂摊子,还要帮他打理公司。
有天晚上,顾影结束一个视频会议,回头看见程邢悠闲地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头戴耳机跟人连麦打游戏。
她的小脾气一下就爆发了,“我不管了,谁爱管谁管!”
男人握手机的手微顿,半晌,才轻声开口:“所以,你又要半途而废是么?”
小剧场:
一次宴会,顾影被一群人含沙射影说她配不上程邢。
顾大小姐一改往日骄纵的性子,躲在角落暗自伤神。
找到她后,程邢懒懒地倚在墙上看了她许久,一声轻笑打破沉寂,“但凡你拿出半分对我的那种狠劲来,也不至于受欺负。”
对上她满是委屈的目光,程邢叹息一声,“走吧,带你去欺负回来!”
#老娘欠了你的要帮你收拾烂摊子、要帮你打理公司?#
#哦,是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