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莫名地起得早些,到蝶那里时见她正在梳妆打扮。她明显起得比往常要晚得多,这一早一晚真是绝配,有意思。而镜中的她含着灿美的笑,脸上微微的红晕,越发衬托出肌骨晶莹,有观音韵。阳光邪了门的灿烂,是冬日里所不多见的阳光。而她整个人儿焕发着逼人的灿烂,很撩人。心想,对她我的慷慨应该像海一样浩渺,我的爱也应该像海一样深沉。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我都要这样做,决不弃言。不时,她灿美的向我一笑,布满邪媚。
我要背蝶上楼,她扭头说,今天吃得太饱,想自己走上去,活动活动。顺便说下,她一般吃过饭才梳妆打扮。她非要我走在前头拉着她的手,我一拉很沉,一看她原地不动使坏。我使劲一拽,她便挪动着步子配合着我。看来力气对于人来说是必需的,没有力气的人还有什么价值不知从何时起,我背她上下楼,每次重复着。这是甜蜜的事情,是美差。换在先前,重复而机械的事,可是我最为诅咒的事。男人啊有时真的很贱,贱的没头没骨,只有心肝。
蝶现在喜欢要求我把她抱在怀里在屋内来回地走动,直到她喊停为止。幸好她只有八十来斤的皮肉,否则我可吃不消。有时,她高兴劲头来了,能把你弄得神魂颠倒,满身惬意。诸位可不要想歪了,这倒不是她的床上功夫所致,而是她高兴劲头时的五花八门的奇怪想法所致。比如她盘腿坐在我的肚子上,比如连续十几次给我抓麻筋,比如折腾我给我叠腰。还有,她骑在我的肩膀上,非要叫我站起来,她要够着那天花板扶摸扶摸。当然,不止这些。
蝶在热带雨林中,没有锋利无比的刀,就像战场上的士兵没有枪一样,有了刀遇到凶猛的野兽可以厮杀,没有路可以砍出一条通道,碰到悬崖或激流可以砍倒竹子或大树搭桥。
我我喜欢景颇刀,是种刀身很窄的直刀,约有两尺多长,是景颇族的随身佩刀。对呢,景颇族的性观念很原始很开放。
蝶刀、烟和酒是山民生活的必需品,他们可以没女人,但不能没有这些。
我刀是手的延伸,手的奴隶,而刀反过来左右着手以及使用它的主人。
蝶会使刀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真正的俊美。
我我就不会使刀,也没有一把像样的刀。
蝶你也就不是真正意义上俊美的男人,谁叫你不会使刀的
刀刀刀我要把你呼唤个千万次。从这之后,我一心一意想弄把像样的刀,学会使刀。几经探寻弄得把像样的刀,样子玲珑,很锋利,蛮有杀伤力。没成想这把明晃晃的短刀却成就了萍的宿命,甚至我的宿命。不是刀有杀伤力,而是直冷冷的刀光有杀伤力。刀光确实杀人,刀光布满悲情。
蝶的唇上老是涂着凄艳的唇膏,是水蜜桃的气味,充满粘糊糊的千娇百媚。她的口头禅是,去死吧你,坏死了你。这我早已习惯了,这很幸福,也很甜蜜。她有时喜欢把头发弄得披头散发,乱蓬蓬的凌乱。尔后,问我像不像食人血的魔鬼我说,你简直就是魔鬼二世。听我这一说,她便得意起来,胡乱地摆弄着乱蓬蓬的头发,与我娱戏着玩,简直就像个七八九岁的小姑娘。她的眼睛若隐若现地躲在头发后面,撩人心扉。她的目光里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灵气,是种往往只在艺术家的眼里才能见到的灵气,切入骨髓的灵气。然而,她有着三十来岁女人的心态。
蝶做我们这行的女人,心态都容易老得快。
我这就是你把我弄得甘愿叫你姐姐的法宝。
蝶去死吧你,什么法宝不法宝的,我没拿枪拿炮逼你叫我姐姐,谁叫你自作多情,你现在如果不愿意的话也行呀
我那能呀我怎么会不愿意呀我简直是死心踏地的情愿。
蝶不知怎地,我开始习惯现在所过的生活了。
我你有没有想过你过这种生活的代价是什么
蝶想那么多有何用况且很累。人就应该快乐地过活,只有快乐才是真正的实惠,其他的一切都并不重要。
我你当真的快乐吗
蝶我像个不快乐的人吗
我就算你是快乐的,可你却要用后半生,来修补往昔造成的损伤和重塑新的自我,这样值得吗
蝶其实我也不想做这个。要知道,我们那里的女人都在做这个,谁也不能由着自己,你叫我有什么办法呢
我诚然,一个人的出生环境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可是如果她不喜欢那个环境,如果她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注定会越来越想抛弃以前的形象,而塑造另一种形象,新的形象。我就是这样做的,并且坚持了下来,成功了。
蝶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是不同的。你只知道我的情况,可却不了解我这个人,你所看到的我都是表象,甚至假象。
我我真的不忍心你每天过这种日子。有时,我来这里你有客人,我在外面等待时的心情真的不是滋味,就像刀剐一样撕心裂肺。真想冲上去,把那东西大卸八快,食其心肝。就是这样,也不能抚平我心头的疼痛。我的心碎了。说实话,你们这些人确实可怜,但你别忘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蝶你敢说,你和我两相情愿地来往不是看中我的花开有枝吗
我;你要是真的那样想的话,那你无疑是冤枉了我,我不会向你解释,那样没有多大意义,况且我也无法向你解释。
蝶;你大可不必我向解释什么,我早已习惯了,你们男人心里想的那些破事,我还会不明白吗哼,我可不是白痴啊
我;可你为了那区区的倒胃口的钱所付出的代价有多大,你知道吗
蝶你是我什么人敢这样来教训我有资格吗
蝶的小脸当真挂了起来。
我我做你男朋友算做定了,就像我要你要定了一样,明白吗
蝶可笑,好可笑,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觉得你只是客人而已
我你再说下去给我看看
蝶说着客人没完,像着了魔般。而“客人”这字眼无疑像把利刀来回地扎在我的心口上。她简直欠揍,我扬起了手,犹豫着。真想揍她清醒,可怕伤害到她,她原本心里就够委屈的。这么一想我的手软了蛋,无了力,人也就软和了起来。
蝶;有种的话就打呀,怎么不打呀
我好呢,我们不要吵了,也别闹了,都是我不好,今天我不该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来烦你,以后我会检点自己的言行,能原谅我吗
蝶没什么,不是你的错,只是我太烦而已。
我人生就是吵吵闹闹的,得过且过。
我说完,起身便走了。我知道时间还没有到,可我不稀罕,将来也不稀罕。我要离开这里到外面透透气,缓解一下情绪的大起大落,免得节外生枝。
我好累,真的好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什么
外面下着蒙蒙细雨,冬日的雨格外的透心凉,格外的清爽。我的心情舒坦了许多,情绪也缓解了许多。总之,一切都似乎在逐渐好起来般。
心想,别人去蝶那里是为了放松身心,寻欢作乐,可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几只瑟瑟的鸟雀停在电线上,它们在等待着什么还是在思考着什么不得而知,但我知道自己得赶快回家,冲个热水澡,放松放松。
深夜时分,蝶发短信说我可不是讨人喜欢的小蝴蝶,我只是一只疯狂的蛆虫罢了,这样的身体拿去喂狗也无所谓。你是诗人,你应该保持灵魂的清醒,建议你听摇滚,那是最可爱的吗啡,会让你飞。
我让过去成为记忆中的美好,未来的幸福就在你的脚下,需要你用前进的脚步去寻觅和感知。还有,我想知道你的生日是哪月
蝶三月,我喜欢的月份。干嘛呢想策划疯狂的犯罪计划不成
我你想多了,你该睡觉了,晚安
蝶你这痞子,你这骄傲的杂碎,晚安
事隔不久,蝶问你能不能隔一个礼拜不要再来我这儿,我想冷静下,好吗
我好吧,我听你的。
两天后我又去了蝶那里,见她有客我只犹豫了五秒钟,转身便直奔车站,扬长而去,态度决绝,可却藕断丝连。
我大约有一年没回家了,家对我来说已没有多大的意义,而家在变质,也在淡化。我对家已不像先前那么恋恋不舍,对家越发陌生起来,习惯了漂泊的生活,只想拥有自己真正的家,而不是父母们的家。我的家应该是由我的汗水构垒成的,不论大小好坏。毕竟,是我自己的家,住起来,享用起来就会舒服安心得多。
我总认为变换环境会驱除人生的苦闷,可当我踏进家门,见到了自己的家人时,却感到自己是客人,产生一种罕有的孤寂感,而且伴随着失落透顶的绝望袭来,头昏昏沉沉的,真招架不住,好在家人的喜悦心情消解了这一切。
面对黄昏时分,冬日田野萧杀的景象,给蝶发了短信
日落黄昏,君可安康
朝暮思君,君可知晓
蝶花之恋,君可意会
吾心之诚,君可明晓
我要说的是,蝶没回,真的没回,没回。
又一个黄昏来临,再次给蝶发了短信
通宵难眠,恐哪朝醒来,
燕子楼空,佳人何在
实难承受,欲断肠天涯。
蝶去死吧你,记住,若有命必有缘。
我是提前一天回到姚公的,在家过的几日,感觉不是几日,而是几年,甚至几十年,实在熬煞人,我只得整日地灌酒,好在没一回喝高过。
天空昏沉,阴雨蒙蒙的。我在奔向蝶那里的路上给她发了短信我以为自己会忘记你,可我却无法做到,就像我忘记了呼吸,可却时时刻刻在呼吸一样。
我感冒了,是流感,为了防止蝶感染上,我离她很远。她不肯,非要像以前那样趴在我身上,还要我把她抱紧吻她。我不肯,她自行其事地热吻我,我理智的防线一下子彻底崩溃了。尔后,我们静静地沉语着。
他生病了,
而她躺在他身上,
他与她都沉语着,
体温是其语言,
呼吸也是其语言。
我脱口而出,蝶听着,静静地听着。
我要加钟,蝶死活不肯,叫我回去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蝶阿姐得知我感冒了,给我弄来了药,叫我回去按时服用,发汗后一定要把换掉,那汗水有毒的。我的心头一下子热了起来,暖暖的。
蝶说,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来,知道吗
隔日黄昏时分,我发短信问蝶我去看你行不行
蝶不行,听话,好好养病,不要想我,也不要想那么多,知道吗
谢天谢地没几天的功夫,我完全康复了,可以去看蝶了,真的爽快。
蝶冷笑了一下,我感到一阵怂怂然。
我你笑什么
蝶我笑在自己心里居活的委屈的精灵,它多么痴情而可爱。
在那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许多,那只早该烂掉的脏手,猛地从蝶肥美而温热的抽了出来,我不能这样下去了,我该死不是吗
蝶我心里委屈,不是因为你抚爱我的,我的,而是为自己每天所过的生活感到不值及委屈。你的抚爱,我是甘愿的接受,与我吻你是自己甘愿一样。还有,你那次要抚爱我的没允许,那是因为我的从来没有让人碰过。就现在而言,我也绝不会让人碰的。那里是我的最后净土,我要保留着直到洞房花烛夜,那应该是美好而值得留恋的时刻。
我世间的一切都以美好而神圣至上。
蝶是吗是这样吗
我最喜欢抚弄蝶的头发,我现在正抚弄着她的头发,好香,真的好香啊
我你心里有委屈的精灵,你就应该不要在过这种生活,我不是说过好多次叫你不要在过这种生活了吗可你却偏偏不听我劝,有时还和我吵和我闹。时间久了,我也习惯了,懒得再提起这事。其实你人很聪明,只要你不过这种生活,你的将来,我敢说一定是很美好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尽心尽力地帮你。我真的不忍心你再这样下去,你这简直是糟蹋自己,知道吗
蝶其实我早就不想再过这种生活了,我一直在想自己应该去学什么好
我学电脑吗你的英语基础不扎实,再说费用高,周期长,不太适合你。
蝶那学美容美发怎样
我你一提这个字眼我就来气,你们不就是打着美容美发、干洗面膜的幌子,挂羊头卖狗肉,干起让他人糟蹋你们的勾当吗只差没去敲大背和人了,可是敲小背也是在出卖自己的色相,糟蹋自己的人格。
蝶那你倒说说我应该学什么好
我搜肠刮肚地想了良久,也没想出适合蝶学的。
蝶你有照片吗能送我张吗
我对呢,你想学摄影吗不如去学摄影吧。
蝶我有架相机一直放在家里,先前倒是老爱摆弄着玩来,感觉蛮好的。
我那不就成了吗你干脆就学摄影吧。
蝶我听你的,全听你的。
蝶说完,把我搂在怀里又亲又吻,她就像不会游泳的人,在水中发现了救生圈那么兴奋。因为看到了希望,希望是美好的。而她把我搂抱的热切贴实、深刻有力度,紧紧地,久久地。时光静止了,沉寂了,一切沸腾着美好。
蝶你知道到哪里去学吗
我火车站附近就有,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后来,蝶阿姐留我用餐,我欣然地答应了。不时,来了客人,我浑身不自在,好想揍他。眼睛直瞪瞪地想了五秒钟,忍着忍着,要有理智,不可冲动。
蝶发短信问你在哪里快回来用餐,今天煮了草药鸡,你不是喜欢吃吗
我我正在给你打听学摄影的事宜,你们吃吧,不必等我。
蝶好的,不过我给你留点吧,你回来一定要来我这吃啊
我不必留,等会我自己去吃快餐。
在回来的路上,我心想,不管经过多少年,蝶永远是我的太阳,我是月亮。没错,我之所以发亮完全是因为她。没有她的话,我只是颗阴暗的星球。
谢幕了,早谢幕了,我的灵魂却说,我要在那火红的下睡到天亮。
摄影鲜活了起来,活蹦乱跳,四处乱窜,说话直来直去,毫不顾忌。
帏幕下,混沌的帏幕下,我在说着话,说着故事。
鲜活了,早鲜活了,我也鲜活了。
天亮时一切该完结的都已完结了。
人类的语言泛滥开来,滔滔不绝。
旭日高升,市声鼎沸,鸟声沉默。
天地间好大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湖光山色共一天。
天地洋洋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