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还是他强扭瓜儿”
抑或同为女人。抑或有同样的经历。
帖凤打完松籽从山上回到家里,虽然装做没事人一样,可帖嫂还是在女儿身上,发现了微妙的端倪。
变化是极为细微的。
但是,帖嫂却看出来了。
她知道,姑娘家的眼神里,时刻装满或者是隐匿着两个字渴望那是一种时刻幻想燃烧的渴望。
心里揣着这两个字,女孩子的神情,就如同雨上涨的河水,激荡而又混浊,奔放而又热烈。
那一份执着的向往,是难以掩饰的。
但是,帖凤从山上回来,神态却平静得如同深秋的小河,聒静而又沉稳,做事说话,少了许多张扬的成分。
看男人的时候,不再有那么多的探询、向往,恨不得钻进人心里的样子了,而大多是不屑一顾,一副见多识广、不以为然的眼神。
帖嫂当然知晓,是什么东西能够使女儿发生了变化。但她又不能过问。心里喜忧参半。
这天中午,吃过了午饭,帖嫂和二女儿搓豆角种。帖凤把晒得焦酥、干瘪而又枯老的豆角放进簸箕里,用手掌用力搓,几个上下来回,角皮和豆粒便分开了。递给母亲,帖嫂便哗啦哗啦的簸,随着声响,轻薄的角皮便扇了出来,飘到墙根儿,厚厚的铺了一层。
新盖的房子,墙面上的泥巴已经干了,横七竖八布满了细小的裂缝,露着丝丝络络的镶秸草。颜色依然很鲜黄。
房子盖得不错,挺体面,特别窗户上还镶了玻璃除了队长,没有几家能够这样。
帖嫂第一次住如此宽绰而敞亮的房子幸福,脸上整天挂着笑。
簸出去的角皮,要打扫起来,放到仓房里存着,是上好的猪饲料。
深秋的太阳很温暖,虽然早霜已过,但温度很快又升了起来,割完了的烟、不怕霜打的西红柿,还是冒出了鲜绿的新芽,青绿的生机勃勃。只有豆角、黄瓜还有辣椒算是彻底完蛋了,一天天的变黑枯萎死了。
“帖凤,有你家一封信”
娘俩正闷头干活,有人喊了一声。
抬头见是花春生,帖凤答应一声,不慌不忙地放下簸箕,拍了拍前胸的灰尘,迈着小碎步,来到大门口,接过信,什么也没说,眼睛盯着手里的信,一步步地回到了妈妈的身边。
帖嫂微微一笑。
以往不曾有过。
那一定是一路小跑。象铁末子遇到了磁石。而且还要缠着唠起来没完。
“凤啊,谁来的”
“。”
帖凤见信封上盖着三角邮戳,便知道是当兵的寄来的。
“哦。凤儿啊,今儿个,有点不对劲儿啊”帖嫂把花色鲜艳的豆角粒倒进破旧的白搪瓷盆里,扭头对意味深长地女儿一笑。
“妈,没有啊”
“哈哈不对凤啊我早就看出来了。从山上回来,你就开始不对劲儿了。”
“妈你说啥呀我咋不对劲儿了”
“凤儿啊,你以为妈傻啊妈的眼睛好使着呢你做了什么事,妈会不知道我是谁”帖嫂把窗台上的旧布口袋递给帖凤让她撑好,她自己端起搪瓷盆,面对面地往里面倒豆角种。
帖凤抬眼看了看妈妈,脸腾地红了。她不敢看妈妈,垂下了头。毕竟,那是见不得人的事当时有句语录名不正言不顺。
“呵呵,没话可说了吧凤儿啊,女人啊,早晚都会有这一天,但要看值不值没关系,妈不笑话你妈也从那时候过来的。凤儿啊,你什么也不用说。妈心里有底。但不我明白,刚才为啥不理花春生了呢”
帖凤叹了口气,没言语。
“怎么不喜欢啦”
“不是。我决定,以后要离他远点。”帖凤拎起旧得发灰的面口袋,扭身回屋了。
她住西屋。还有两个妹妹。
帖萍和帖红。
弟弟们都小,睡东屋的北炕。
帖嫂跟着追过来。
“凤儿啊,为什么你不喜欢他了吗还是他强扭瓜儿”
“妈你说啥呢都不是。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你别问了行不行啊”
“我为什么不能问你不是我的女儿啊眼看十九了,该想想以后的事了妈知道,你爱春生,但是,褚世格和陈哲又在追你。妈可是告诉你,结婚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定要想好了再决定。”
“妈,我知道。所以,才这么决定的。人家春生有比我更好的女孩子爱着,关键是春生也爱那女孩子。我不想扯进去葫芦搅茄子”帖凤把口袋放到靠北窗的木板柜上,想想答应给褚世格勾的衬领一直没弄,便从炕稍的暗红色的旧箱子里,翻出鞋带,用咬掉铝箍,一根根往外抽出线。
“那你和妈说,到底和谁”帖嫂也扯过一根鞋带,学着女儿的样子做。
帖凤的脸更红了,默默不语。
“二格子”
帖凤摇摇头。
“陈哲”
帖凤满脸诧异,看了妈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他没那个胆儿”
“哦我知道了。既然有了那层关系,还怕他不要你吗”
“妈,是我不想跟他。我不想他这辈子不幸福,像你和我爸似的,有什么意思。”
“那,你会和二格子”
“不会。他这人,看不透。”
“陈哲陈哲呢”
“现在还没想好,你看他那伤谁知以后会昨样”
帖嫂点点头。接着叹了口气。